桓国公夫人当时听到老国公要将她撵出府,跪地哀求,恳求老国公再给她一次机会。
让她留在府里,看着郑焕思当上国公,娶妻生子。
那是她唯一的心愿。
等她完成这个心愿,哪怕叫她将命还给桓国公,一命抵一命,她都愿意的。
可是,老国公却不肯松口,叫她明日便离开。
桓国公夫人如何能接受?
“我知道,只要他不死,我就必须离开,那么就只能是我对不起他!”
桓国公夫人咬着牙,从老国公的书房离开后,她去叫丫环炖了一碗汤,假意答应离开,最后伺候老国公一次。
老国公最后叹息一声,喝了那碗汤。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桓国公夫人会在汤里下毒。
当场毒发身亡。
桓国公夫人叫丫环帮她将现场伪装成老国公伤心过度而亡。
现如今国公府里只有她一个主子,她叫人直接将老国公入殓,又不准旁人来检查尸体,美其名曰,是怕有所冲撞。
自然没有人看见老国公的死状,也无从怀疑。
桓国公夫人已经做好完全打算,趁乱将老国公的丧事给处理了。
却不想,还是毁在宣微的手上。
思及此,桓国公夫人吐出一口浊气,颓然苦笑:“这大约都是命。”
宣微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瞥她一眼,便起身道:“既然夫人已经承认了,那是不是应该还给郑王一个真相?”
桓国公夫人抿着唇,没有说话,面上却没有一点血色。
宣微也不等她同意,便朝旁边那个丫环看过去,“麻烦你去将郑王请过来。”
丫环惊慌失措地看向桓国公夫人。
“去吧。”桓国公夫人声音沙哑,却很平静,“做了这么多,瞒是瞒不掉的,这些都是我的命。”
听得桓国公夫人这么说,丫环才怯怯地应了一声,走出去。
很快,郑王和郑焕思两人,便急匆匆地走进来。
丫环并没有跟他们说发生了什么事,只说宣微找他们。
郑王猜出来,宣微很有可能,已经找到了真相,便带着郑焕思过来,却不想,来的是桓国公夫人的房间。
“出什么事了?”郑王走进来,看着面色苍白的桓国公夫人,福了一礼,冲着宣微便低声问道。
宣微没有回答,而是瞥了桓国公夫人一眼,淡笑道:“这些,郑王殿下怕是应该去问夫人才是。”
郑王不解地皱了皱眉,朝桓国公夫人看过来,“舅母,出了何事?”
“人,是我杀的。”
桓国公夫人闻言,淡定地吐出一句话。
郑焕思和郑王皆是一愣。
“母亲,您在说什么?”郑焕思连忙走到桓国公夫人跟前,仓皇着急地问。
桓国公夫人看到儿子,情绪略有些激动,她抬起手,摸了摸郑焕思的脸,眼圈发红,“焕思,你的父亲和祖父,都是我杀的。”
此言一出,郑王和郑焕思震惊不已。
郑王快步往前走了两步,盯着桓国公夫人,不敢置信地问:“舅母,你在说什么?”
“母亲,你糊涂了吧?”郑焕思一把抓住桓国公夫人的手臂,“是不是这几日,母亲你太过劳累,糊涂了?”
言外之意,他不相信桓国公夫人刚才说的任何一个字眼。
在他眼里,一向柔弱温和的母亲,怎么可能是杀死自己父亲和祖父的凶手?
这不可能!
就算,就算,母亲和父亲感情不睦,可祖父一向对母亲很好的,母亲若杀父亲尚有理由,可祖父呢?
郑焕思不是不知道,桓国公夫人和桓国公的感情不好。
他也知道桓国公总爱流连烟花之地。
这都算了。
可祖父却从没对不起母亲啊。
母亲就算有杀父亲的理由,也不会去杀祖父。
况且,他的母亲,一向杀鸡都不敢看,怎么敢杀人?
他不相信。
说什么,他都不相信。
“这些都是真的。”
面对郑焕思和郑王,桓国公夫人提了一口气,放开郑焕思,起身,朝郑王拜了拜。
“郑王殿下,一切都是我做的,是我不满郑长青,他害死了我的长子元嗣,设计报复,杀了他。老国公……他知道是我害死郑长青,我为灭口,才杀了他,一切都是我做的,我认罪。”
事已至此,桓国公夫人知道,不认也不可能了。
她已经和宣微坦白,宣微什么都知道,还有丫环作为人证。
她不可能再拖累丫环为自己去顶罪。
是她做的,她认。
“母亲,你……”
郑焕思闻言,噔噔噔地往后退了几步,少年的脸,惨白的毫无血色,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紧盯着桓国公夫人,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郑王紧抿着唇,面色有些阴沉地从宣微身上划过,却没说什么。
“焕思。”
桓国公夫人看着郑焕思的反应,心里难过,“你不要怪母亲,母亲只是想为你大哥报仇,如果不是郑长青他流连烟花之地,喜爱狎弄童女,又被你哥哥撞见,你哥哥就不会被他活活害死!就是他,害死了你的大哥!当初老国公,包庇儿子,将这件事压了下去,可我心里始终记得,我不会放过他的,郑长青害死我的儿子,我就让他去给元嗣抵命赔罪!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说起来这些,桓国公夫人的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郑焕思对前头那个大哥,印象并不清楚,当初大哥去世的时候,他还小,只是后来听人说过,大哥是在被罚之后病逝的。
他原以为,是大哥做了什么事,激怒父亲才会被罚。
却不想,竟是为了父亲狎弄童女……
郑焕思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刻竖了起来。
“舅母。”郑王此时望着桓国公夫人,开了口,“舅母当真一人认罪?”
“是,这一切是我做的,我认。”
桓国公夫人缓了一口气,冲着郑王便跪了下来,“只是,罪妇有一个恳求,恳求殿下看在焕思乃是殿下表弟,乃是我桓国公府唯一嫡子的份上,保住他的爵位,若是如此,我死也瞑目了。”
“母亲!”
郑焕思眼泪一下子流出来,急忙扑过去,抱住桓国公夫人。
他没想到,桓国公夫人即便到了最后,还是在为他考虑。
“母亲,你该那样做的,儿子只想要母亲……”
桓国公夫人没有理会郑焕思,只是望着郑王,“不知殿下,能否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