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林厄靠在马车上,昏昏沉沉,早起吃过药本来好了一些,大概是坐着马车有些不大舒服,他又觉得身上沉了不少,不舒服地皱着眉,换了个坐姿。
公孙夫子是林老太爷给林厄请的一位先生,林厄就拜在了他名下,跟着听训读书,今天他本来不需要出门的,但夫子大寿,他这个做学生的不能不去,只好出来了。
穿过长街,朝平乐坊去,就是公孙夫子的家。
今日长街上热闹的很,为避人流,无恙只能驾着马车靠着边走,免得堵上走不了。
林厄坐的实在是不舒服,便拉开车帘朝外头看了看,外头天色正好,碧空如洗,不少摊贩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在外头卖,沿路的酒楼和客栈,一个个也是热闹。
只不过他们在一侧靠着走,看不到这一侧的风光。
莫名的,林厄就想起宣微的话,走路别走边,他心里一顿,还没觉出味儿来,就看到前方的楼上,有一个花盆要掉不掉地在栏杆出晃荡,好像随时要砸下来。
林厄猛地喊道:“无恙,停车!”
无恙下意识地拉紧缰绳,马匹撂了一下蹄子,好容易停下来。
无恙刚想问怎么了,就听到砰地一声,一个什么东西,砸到了他脚边。
无恙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就见一个花盆落在他脚边的位置,贴着马车边缘砸了下来。
要是他刚刚往前再近一步,砸的不就是他了?
无恙骇然,“少爷,这这……”
“别走边,往中间靠。”林厄立即沉声吩咐道。
无恙应了一声,连忙拉着缰绳往中间移。
但林厄瞧见这条路上人多的很,想起宣微还说过,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他抿了一下唇,重新吩咐道:“换条路,走西边的小路。”
无恙不明所以,但见林厄脸色很不好,他还是驾着马车移了过去,刚往西边那条小路移过去,他们就听到身后像是有撞车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众人呼喊。
“撞人啦!快点,来救人啊!
林厄听得心里一紧,朝着无恙低声道:“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无恙将马车停在了西边小路口,朝着后面跑了过去,就看到他们原本马车停着的地方,多了两辆马车,一个转弯一个直行,不知怎么地撞到了一块,中间还撞了个路人,那路人撞得肠子都出来了。
无恙吓得不行,踉跄地跑回去,“少爷,撞死人了!”
林厄一听,掀开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好像是两辆马车撞上了,就刚才咱们后面那辆马车,跟一个转弯的撞上了,连带着撞了个过路的,小人瞧着那过路的,怕是不成了。”无恙心惊肉跳的道:“好在咱们转过来了,若不然,撞上的怕就是咱们。”
那两辆马车前头都撞烂了,马匹都脱缰跑了,怕是车里的人撞的也不轻。
要是他们撞上了,就林厄现在这身子骨,怕又是好一顿吃不消。
林厄闻言,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样,满身大汗,一下子跌坐回去,喘着粗气。
无恙还以为他吓到了,连忙道:“少爷你要是不舒服,咱们就先回去吧,晚些我再跑一趟公孙夫子家说明情况,料想公孙夫子也不会生气的。”
“不,继续去夫子家。”林厄摆摆手,拿定了主意,“对了,表少爷今天去哪儿了?”
无恙回答道:“说是谢家来了帖子,邀了表少爷和那两位贵客去了城郊马球会。”
林厄道:“等去夫子家送完礼,咱们就走,直接去马球会。”
无恙惊讶道:“少爷,你这身体如何去得了马球会?再说,这马球会也没邀请咱们呀?”
东京府圈里的人都知道,林厄身体虚弱,常年吃药卧病,近来又病倒了,这谢家的帖子自然没有送到清风苑去。
林厄却坚持道:“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见惯了林厄一派温和,头一次见他动怒,无恙立即噤声,“是,小人知道了。”
无恙便立即驾着马车先去了公孙夫子家,再赶往城郊马球会。
……
与此同时。
宣微等人已经到了城郊。
他们刚下了马车,就有个年轻男子,穿着窄袖衣袍,一身利落打扮,朝他们走过来。
“存原兄!”离得老远,那人便招起手。
谢志远同样对他招了招手,旋即小声地和宣微介绍道:“那位就是谢兄,谢铭,字述德。”
宣微略略颔首,记在了心里。
此时谢铭已经走了过来,朝着他们一拱手,哈哈笑道:“谢兄,乔先生,这位就是江南道解元,宣微吧?”
谢志远拱手回礼,随后道:“述德兄,这位正是子美兄。”
“子美兄,久仰了。”谢铭朝宣微拱手道。
宣微回礼,“述德兄安。”
“等了你们许久,可算是来了,走吧,大家都来了,一道入场吧。”谢铭热情地张罗道。
众人便跟着谢铭一道往场内走。
福儿跟在宣微身侧,朝着宣微小声地说道:“表少爷,这位谢三郎最是风流爱美色,花丛里的浪子,只是因为才学不错,博了个风流倜傥的名,还算是一则佳话,来的时候老夫人嘱咐奴才了,让奴才跟您说,离着这谢三郎远一些,不近不远地交好就行了。”
宣微略略点头,“知道了。”
福儿便不再说话。
宣微看了一眼,谢铭刚入场,就有不少男子迎上来和他攀谈打招呼,一盘繁荣景象。
可见这世道对男子一向宽容,男人爱美色爱风流,但凡有点才学,就能算得上风流倜傥,一段佳话,要换做女子,估计早就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宣微啧了一声,只觉得这世道颇为有意思。
他们进去之后,谢铭便去张罗其他人,叫了长随带着他们去了他们坐的位置。
宣微和谢志远、乔学究坐下来,发觉他们左边的位置空着,右边坐了不少人,好像东京府的人也流行抱团,几个相熟的凑到一块,谈天说地,他们这一桌就显得有点冷清。
好在谢志远的注意力在场上的马球上,宣微和乔学究都不是在意这些的,便也没当回事。
就在这时,宣微面前忽然多了一盘玫瑰酥。
宣微侧目看过去,就看到陆景州含了一抹笑意的眸子。
宣微眼睛顿时亮起来,“你什么时候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