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阁老看了一下面前的山道,左边是那道路平坦但需要绕远的,右边是那崎岖的。
胡阁老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暗地想,不会那么巧,宣微对这边的山道如此熟悉吧?
他下意识地问道:“小哥,若走左边这条路,得几天到东京府?”
“那就得久了,起码五天以上。”车夫回答道。
原本三天的路程,一下子就要变成五天……
这着实有点费时间了。
胡阁老想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选右边,但鬼使神差的,再次想起宣微那似笑非笑的模样,他忽然道:“那就绕远一些,走左边的吧,左右我也不着急,权当是看山水了。”
车夫便道:“若绕道的话,钱就多了……”
“你放心,该多少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的。”胡阁老道。
车夫见能多赚钱,自然也不嫌绕远了,便立即驾着马车朝左边走过去。
而在右边的山道两旁草丛中,却早就藏着伪装成山匪的人,个个手里拿着的刀泛着寒光。
……
胡阁老坐着马车绕了远道,走了半日后,到了一处茶摊,这茶摊开在山道旁,因这边道路平坦,倒是有不少举家搬迁或是年纪大的人,或是押送物品的人行走,那茶摊的生意也好的很。
胡阁老跟着车夫到茶摊坐下,打算休息一下,再继续赶路。
就在等待上茶的功夫,有一辆马车急匆匆赶了过来。
同样停在了茶摊前。
一对夫妇模样的男女下了车,在胡阁老那一桌后面坐下,心有余悸地道:“吓死我了。这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山匪横行!”
胡阁老闻言,端起小二送来的茶刚想送到嘴巴的动作一顿,他放下茶盏,回头朝那男女拱手问道:“两位打扰一下,不知两位方才说的是哪路山匪?”
“还能是哪条路?就是那前头的山路啊。”女子拍着胸口,倒是个直爽性子,直接道:“方才我和我家官人从那条路过去,本打算回东京府婆家的,谁知道,刚过去就看到有山匪拿着刀,拦下了一辆青黑马车要打劫,吓得我们赶紧掉头就跑,还好那山匪似乎没看到我们,并未追上来。”
男子也道:“这世道真是愈发乱了,这距离东京府没多远的山道,竟还有山匪,官府都不管的吗?”
胡阁老神色却是一顿,青黑色的马车……
他目光一晃,放在了自己租用的那辆马车上,可不是青黑色的吗!
胡阁老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若不是他意外选了右边的,或许被拦下的那辆马车,就是他了?
到时候,只说山匪杀人,谁还会继续查?
胡阁老面色一沉,立即朝车夫道:“走,回头!”
他要该走水路!
车夫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见胡阁老提出给他多两倍的价钱,让他回头,车夫便立即同意了,驾着马车带着胡阁老离开。
而胡阁老那碗茶始终没喝。
……
绵州到东京府的水路,只道东京府门户,也就是东京府前一座城池,余后便没有水路了,宣微等人只好改水路为陆路,用了一日的时间,坐着马车进了东京府前最后一道城池,泰康城。
到了泰康城,柳太傅就接到了暗卫传信,他立即叫了宣微到房间里,将密函拿给宣微看。
宣微一看,挑眉:“已经有人朝胡阁老下手了?”
“对,沿途山道上,但凡偏僻崎岖一些的,都被安排了人装成山匪,只等着居合兄进入陷阱,到时候伪装成山匪抢劫杀人,朝廷也不能说什么,顶多追缴山匪。”可山匪都是假的,能上哪儿追缴?
说白了,胡阁老就算死在了‘山匪’刀下,也是白死了。
听明白柳太傅的意思,宣微继续看着密函,“不过胡阁老都躲过了?”
“这件事,暗卫也觉得奇怪,居合兄本来是要走那条山道的,但临时拐了另一条远一些的山道,躲过了一劫,可恩旨已下,让他回京,按理来说,是要尽早抵京的,哪条路近就得走哪条,居合兄竟意外躲过了。不仅如此,居合兄还改走了水道,大约晚我们半日,于今天晚上,就会到泰康城。”柳太傅道。
宣微:“胡阁老暂时没事,便是最好的结果,现如今暗卫不是也找到了胡阁老,正在暗中保护?料想应该没事。”
柳太傅点了点头,“只能这样想了。回头等居合兄到了,我们便一道回京,只说是在路上遇到的,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宣微将密函收起来,还给柳太傅,“这也是一个办法,咱们人多目标大,谁要是再敢下手,就太过惹眼了。”
柳太傅接过密函,放在蜡烛上烧了起来,“我和居合兄便是这个意思。”
“不过密函上并未提起这次下手的人,还未查出来吗?”宣微问道。
柳太傅冷哼,“那些人一个手段比一个手段高,擦屁股的功夫做到极致,哪里查的到?就算查到了,也是抛出来的替罪羊罢了。”
宣微不语。
柳太傅继续道:“居合兄这还没回到京,那些人就按捺不住了,一个个真是急得很呢。”
“胡阁老身居要职,满朝堂一半儿是他的学生,他一回来,若继续支持太子,就相当于有半数人会拥簇太子的可能,且胡阁老离开三年,官家还要下恩旨请他回来,可见对他的看重。那些人自然是半点风险都不想冒,在半路动手是最好的机会。”宣微揣测道。
柳太傅沉声,“你说得对,但他们想岔了,想杀人哪那么容易。”
宣微闻言,没再言语。
胡阁老本来已经够谨慎了,特意改装,又让仆从驾着马车和他的大部分行囊,光明正大的走官道去东京府,他则一个人暗地里拐来了绵州,按理说不应该被发现的。
但那些人肯定还是发现了,从岭南道出发的马车上,并没有胡阁老,便暗中查探,又查到柳太傅即将到绵州,这才到了绵州监视,发现了胡阁老。
这一点,宣微猜得到,柳太傅也猜得到,更觉得愧疚,早知道便不急着在这时候见胡阁老了。
他原本是想着,到了京中,为避嫌疑,自然没机会让宣微拜见,不若在东京府外,先见上一见,通了耳目,日后也好办事。
谁知道就这样还让胡阁老暴露了。
是以,柳太傅接到密函之后,就让胡阁老来泰康城,与他们一同前往东京府。
他挂着个太傅行驾的牌子,正大光明的赶回东京府,他倒要看看,谁还敢正大光明的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