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微和陆景州在碧波亭大吃了一顿,下午时才到了陆家。
陆知州看到他们过来,便半真半假的揶揄道:“你们可算是来了,我今儿准备的一桌席面,全落到了敛意那狗肚子里去。”
陆元州站一旁,咳了一声,略有些尴尬。
陆知州瞥他一眼:“你咳什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陆元州挠挠脸,他就是馋坏了,吃了一桌子席面嘛,是亲爹吗这么说……那陆景州还带着宣微去了碧波亭大吃一顿呢。
看到陆元州那小可怜的模样,宣微笑了笑:“都是我们的不是,成远兄为我考虑,早早地定下了碧波亭的席面,我就跟着去了,辜负了陆大人的好意,真是该死。”
“可别,你要是该死,柳太傅就该来找我算账了。”陆知州哈哈一笑,“罢了罢了,现在来也不晚,厨房那边我已经张罗在准备席面了,这回辣与不辣都有。”满足所有人的口味。
宣微福身:“多谢陆大人,陆大人对晚辈真是太好了。”
陆知州笑:“别贫了,快进来坐吧。”
宣微和陆景州对视一眼,才跟着陆知州进了前厅,陆元州作陪。
陆夫人蒋氏很快带着陆云慧送了茶点进来,大家凑在一起说话。
陆知州虽然关心乡试一事,但知道他们今日刚出来,倒是没有追问与乡试相关的事,几个人说得都是一些闲话,家乡趣事,打发打发时间。
无聊时,陆知州便拉着宣微手谈一局。
在陆家混了半日和半夜后,宣微才回了官学,不知道宣家情况如何,也不知道那土地公闭关结束没,宣微倒不好再唤他来,想要写信,想着半月后才发榜,她便提笔写信,于第二日托驿站的人送回宣家。
等到第三日,宣林氏托人送来了回信,信中言明家中一切都好,知道宣微乡试结束了,大家都在期待她的好消息,又问了一些私密话,问她近来可好,没有出什么差错吧?
宣微知道她是想问她没有再和陆景州怎么样,没暴露身份吧,但碍于这信可能不保密,怕旁人探知闹出来,便没有直接问出来。
宣微回了一句一切都好,十五日发榜后便回家,让宣林氏安心,暂时没把她和陆景州的事告诉宣林氏。
……
乡试已过,宣微也懒得再好好学习了,跟着陆景州在苏州城里到处游玩了一番。
只是游玩时,两人也没有多放松。
苏州城近来安静的过分,越是安静无事,宣微和陆景州越觉得不妥。
那些人明明盯上了陆景州,也知道应肇应该在苏州城,眼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想到这儿,两人自然没有多放松。
但眼下那些人不出来,他们也不知道那起子人躲在哪儿,无处可寻,只能按兵不动。
如此等了三日,终于发榜。
一大早,陆景州比宣微还兴奋似的,早早地拉着她起来,去贡院外看榜。
他们去的已经够早了,但去到之后,榜单还没贴出来,贡院外却已经围了一圈人。
宣微就和陆景州在旁边等着。
待到辰时,贡院开门,柳太傅带着众位副考官出来,还有几名戍卫拿着公示榜,贴在了贡院外的木牌上。
乡试的榜单,只取前二十,分为上下两榜,上榜从第六写到最后一名,下榜从第五写到第一。
又因为是寅日或辰日发榜,便称为龙虎榜。
前六直接发榜,前五由柳太傅先唱榜,以示郑重。
柳太傅望着众人,看到了宣微,展开手中的黄纸,朗声宣布起来:“江南道居安府和县人,姚崇亮中乡试第六——”
随着柳太傅的宣布,有个年轻人高声尖叫起来,喜极而泣。
江南道上百号人物,取得前六真的是个不错的成绩。
随后柳太傅接连念了四个人名,那四人全部欢天喜地的回家报喜。
其余人则在看榜的同时,关注着第一名解元是谁。
柳太傅却迟迟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众人,目光几不可见地瞥了宣微一眼,最后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下才宣布道:“江南道临安城人,宣微乡试第一,得中解元——”
宣微略有些惊讶,她望着陆景州,“我还成了解元?”
“不枉费你这么多日的辛苦。”陆景州偷偷捏了捏她的手,道。
其余人也都朝宣微的方向看过来。
宣微上前致谢:“多谢太傅。”
“这是你应得的。”柳太傅微微颔首,神色却有些深意。
宣微挑眉,按理说她得了解元,柳太傅应该高兴才是啊。
一旁落榜的人有,中榜的人有,几家欢喜几家愁。
但大多目光都落在宣微身上,这个名号他们都听过,小三元案首,如今又中了解元,莫不是要连中大三元?
若是如此,那当真是扶摇直上九万里!
柳太傅看了看左右或嫉妒或艳羡的目光,朝宣微道:“报喜的人已经分了两路,一路去苏州官学,一路去宣家,消息不日即到,你随我来,我有事要与你说。”
宣微应了一声是,朝陆景州看了一眼。
陆景州对她微微颔首,宣微才跟着柳太傅进了贡院。
其余人看到柳太傅叫走了宣微,只以为柳太傅看重宣微,毕竟连中小三元后又中了解元,这可是个人物,只怕不少人想要招揽,不像他们苦读之后,还是落榜了……
……
宣微和柳太傅进了贡院,柳太傅便挥退了左右。
宣微直接问道:“夫子好像并不大高兴?”
“你获得解元我自然高兴,但你知道,你这解元是如何来的吗?”柳太傅猛地停住脚,转头看向她。
宣微,“不是各位考官评审出来的?”
“旁人的解元是如此得来的,而你的解元,是——圣上钦点的。”柳太傅眯起眼来,神色深沉。
宣微蹙眉,“怎么会?”
“你那关于圣上迁都的见解,包括我在内众人都不敢断言好坏,我原本想你这般锋芒毕露,让你吃点苦头,挂个榜尾便算了,姜大儒却不同意,最终将卷子送去了京都,由圣上裁定,给了你一个解元的位置。”柳太傅沉声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在卷子上就可以肆意妄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