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傅显然是动了怒,这卷子送到京都,得了好评,获得解元还好,若激怒圣上,一句永不录用,宣微的前程就完了!
当时看到宣微所书内容,柳太傅心惊肉跳,若不是那么多人在旁看着,他就将宣微那张卷子藏起来了。
宣微其他卷面分高,便是这张卷子没答,也能挂个榜尾。
偏偏人多眼杂,他动不了手脚。
宣微蹙眉,“我也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圣上。”她只是遵从本心回答罢了。
再者说,除却那次被罚外,她运道一向不错,也不会出什么事,她才写的。
柳太傅闻言,却眯起眼来,“你是真不知,还是想如此博风头?”
宣微望着柳太傅,“在夫子心中,学生是这样一个人?”
柳太傅定定地看她几秒,看出来她大约真没这个心思,便舒了一口气,“罢了,现如今事已如此,东京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看,此事已经没法遮掩过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宣微,“请夫子赐教。”
“这意味着,你必须夺得状元。”柳太傅道:“若你接下来的会试和殿试失利,不仅旁人,就连圣上都会以为,你此次的见解是哗众取宠,就算不剥夺里下场资格,以后你也别想入仕了。”
在一众夸赞的见解中,宣微的是独一份,承担了最大的注意力,也要成大最大的风险。
是真的真知灼见,还是哗众取宠,只有一线之隔。
宣微对此倒是无所谓,“我知道了。”
她本来就要夺状元的,眼下不过是多了个筹码而已,并不大重要。
只不过落榜的话,对她比较严重。
可能之后都别想入仕,那就是说她不能再得状元,那天道系统就该罚她了。
若是如此,陆景州势必要去一趟天界,到时候她又连累了陆景州。
就算为了陆景州,她也得全力以赴。
柳太傅见她胸有成竹,知道这学生主意大着呢,便换了话题,“这件事传到了京中,自然也传到了太子耳里。你近两日就回家吧,收拾收拾东西,在家过上三日就回来,与我一道去东京府。”
宣微挑眉:“这么着急?”
“你现如今闹得风头那样大,太子自然急着见你,早些去东京府也好,毕竟东京府里现在不少人都盯着你看,你若留在家里,怕是没有安生日子过,各府里的恩贴就要到你家了。”柳太傅意有所指。
圣上钦点的解元,这可不是个虚名,说是比肩状元也不为过,不过好在宣微的见解是把双面刃,一方面引得了不少人注意,一方面又让不少人忌惮。
这种文章,是好是坏,全看圣上心情。
今日说好,明日就是刀斧加身之因。
是以大部分人还在斟酌观望,但不妨碍某些胆子大的人。
再加上他是太子的人,如今在苏州城,不少人都看着呢。
京中已然递了消息出来……
宣微断然不能留在临安了。
宣微了然,微微福身:“我知道了,改日回家一趟,我会尽早赶来,但若我多带上两个人,不知夫子何如?”
“嗯?”柳太傅疑惑。
宣微:“我母亲与大姐如今在家中,外祖家原是东京府的,母亲多年没回外祖家了,如今我要去东京的话,便想带上母亲与大姐。”
“这倒是一桩好事,也算你一番孝心,便带上吧,左不过是两辆马车的事儿,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柳太傅对此倒不甚在意。
“谢过夫子。”宣微道谢。
柳太傅便让她先回官学收拾。
宣微这才告退。
与此同时,官学里好不热闹。
如柳太傅所言,贡院里有人身披红字,早就吹锣鼓的跑去官学报喜,毕竟宣微好歹是出身官学的。
俞教研和裘山长满脸喜气洋洋,一个是挂名的宣微的老师,一个是苏州官学的山长,如今官学出了个解元,他们自然高兴。
裘山长更是自掏腰包,给那报喜的人,包了一个百两的红包,谢他来报喜。
官学跟着发利钱,见者有份,都不大,里头装个几文,都是讨个彩头罢了,倒是有不少家中有学子的,一个个过来抢,都想沾点喜气。
裘山长满脸喜气地道:“子美人呢?”
“约莫着是去看榜了。”俞教研道。
裘山长:“那她应该也得到了消息吧?”
俞教研点点头,“约莫着是。”
“那你叫人在状元楼摆上一桌席面,待她回来,咱们好恭贺庆祝一番。”裘山长喜气洋洋地道。
俞教研笑得嘴都合不拢,往常他们一向低调,这次也是难得出了个解元,便不顾那么多了,他应了一声是,当真找人去状元楼定席面了。
……
宣微还不知道官学那边的风波,她从贡院出来,看到陆景州、乔学究和陆知州父子俩都在。
看到她出来,乔学究笑呵呵地道:“恭喜啊恭喜,摘得解元!你这可是连中四元了,子美,大喜呀!”
宣微拱手,“同喜,我瞧着学究也中了榜,这里向学究道喜了。”
“我不如你,我只是二榜第十三,差远了。”乔学究摆摆手,不过心态早就练出来了,倒也不是很在意名次。
陆知州也道:“子美确实大喜啊,这人都说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你这就占了一个,值得庆贺啊!”
陆元州笑着拱手:“对对对,恭喜恭喜。”
宣微笑道:“同喜同喜。”
陆元州闻言耷拉下脸来,“我没什么好喜的。”
宣微一顿,看向陆景州。
陆景州微微垂眸,意思明了,陆元州落榜了。
宣微:“怎么回事?”
“大人们嫌我文章写的太浮于表面,让我再练两年。”陆元州苦着脸,叹息道。
陆知州这次倒是难得没挖苦陆元州,“此次考题本就难一些,考试失利也是有的,回去好好练着就是了,你到底还年轻,不急在这一时。”
陆元州瞠目结舌地望着陆知州,好像陆知州说这些鼓励的话,比他名落孙山,还让他惊讶。
陆知州被他这么一看,倒是有些不自在。
乔学究圆场道:“陆大人说的是,陆公子还年轻,来日方长,不必伤怀。”
陆元州面色这才好了些,“还是要恭喜子美和乔举人,高中举子。”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