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大儒听得心里发怒,更是尴尬。
谢志远是他同意了,接进驿馆的,又是宣微的好友,如今在驿馆里,他眼皮子底下受到这种对待,他面上也是无光。
横扫了那些下人一眼,姜大儒喝道:“你们这些拜高踩低的人,就是这般做事的?”
那主事的还在阴阳怪气,“大儒,你也看看是在为谁出头,只凭他们说的话,可信吗?再者说了,这驿馆如今也是人满为患,多得是大儒、文官,咱们人手不够,自然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旁人可说了什么?可见大儒好心招进来的这两个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大儒可得看清楚他们,别弄得什么人都能沾上您一身是非。”
张教谕和乔学究一听,脸都耷拉下来。
姜大儒眼皮跳了跳,在宣微面前,这样贬低他们,这简直是在作死。
姜大儒连忙想要说些什么,宣微却抢先开了口,她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笑意未达眼底。
“这么说,倒是我们不好伺候,连累你们了?”
主事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这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该放在什么位置上,自己要清楚。”
“哦?那你说一说,我该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上?”宣微笑着。
主事瞥她一眼,“我也不在乎把话说难听了,大儒和这位小公子要知道,咱们驿馆住的都是什么人,该怎么伺候,我们心里有数,要受不得这些,便搬出去就是,一个个乡里乡气的,还想——”
“啪!”
主事的话还没说完,众人就听到骤然一个耳光声,响彻整个正堂。
乔学究等人全都惊了一下。
就见主事的脸都被打歪到了一旁,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满眼惊愕。
宣微晃了晃挥出去的手腕,淡笑:“我有好多年没这么打过人了,你是头一个,倒是应该感觉到荣幸。”
谢志远愣了好半晌,没想到宣微会在这档口出手。
这时候出手,相当于在打姜大儒的脸啊……
姜大儒面色确实不太好,却不是因为生气宣微,而是气愤于这些拜高踩低的奴才,说话还这么难听,方才就算宣微不出手,他也不能让这奴才继续说下去。
主事捂着脸,缓缓转过头来,面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你这个小崽子敢打我?老子撕了你!”
主事龇着牙,不顾肿胀起来的脸颊,朝着宣微就冲过来。
宣微站在那里都没动,指尖一挑,主事张牙舞爪的双手,便啪地一下,打到了自己的脸上。
众人皆是震惊。
不懂这自己打自己是什么操作。
主事也愣住了。
但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看到宣微指尖再次轻挑,下一秒,他一巴掌再次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嗒一声好响,另外半张脸也迅速肿了起来,变成了一张猪头。
乔学究看向宣微保持笑意的脸,瞥了一眼她的手,无声地失笑,可以看得出来,这主事当真是得罪了宣微,宣微这很明显是出手教训那主事的。
张教谕和方教习也注意到宣微的手,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没有说什么。
而在这转瞬间,主事已经连续扇了自己十几个耳光。
满屋子就听见啪啪啪的耳光声,不断响起,听得人头皮发麻。
一旁跟着主事来送餐的下人,看的眼睛发直,也不敢胡乱上前。
直到主事把自己都打懵了,耳朵里满是耳光声,眼前直冒金星,晕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宣微才放下手来。
那主事趴在地上,跟一条死狗似的,两颊都打烂了,流着血,喘着粗气。
宣微凝着他,“现在学乖了,知道要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了吗?”
主事状若傻子一般的望了望宣微,指着她,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实在是太疼了!
他稍微想动动嘴皮子,就觉得脸疼得仿佛要炸开。
宣微却在笑:“记住了,我叫宣微,若你觉得今天这顿打不够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姜大儒闻言,连忙挥手:“快,还不下去?”
一旁的下人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去扶起了主事往外走。
主事含恨不甘地瞪了宣微一眼,把她的名字记在了心里,踉跄地走了出去。
待他们离开后,姜大儒拱手歉然道:“对不住,是我没有好好嘱咐那起子人,教你们俩受委屈了。”
谢志远还有些呆呆的,他知道刚才那主事自打耳光一事,很明显是被宣微做了手脚,却还是忍不住惊愕。
宣微拱手福了一礼,“今日/我原不该在这种时候闹起来,伤了大儒的颜面,但这些下人太过分了。倘若大儒不高兴的话,不若骂我两句,出出气?”
若换做寻常,宣微不会这么生气。
但谢志远来苏州城,本是住在外头客栈,没有这些风波,她以为是为谢志远好,让人住进了驿馆,却受到这样的冷待,于情于理,宣微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自然要插手去管。
这样的一种场合,站在姜大儒的立场上不合适,但在现如今的情况下,却是最合适的。
杀鸡儆猴,不过如此。
姜大儒连忙摆手:“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原是我对不住你们,该致歉的也是我才是。”说着他看向谢志远,“存原,你也莫要生气,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就告知于我,我断然不会轻纵他们。”
谢志远温声才连忙回过神来,打千道:“多谢大儒。”
“好了,现如今事情解决了,都别放在心上了,饭菜都快凉了,快坐下来吃饭吧。”乔学究见气氛差不多了,便张罗道。
张教谕也在一旁附和。
姜大儒、宣微和谢志远三人都有分寸,闻言便没再说起这些,纷纷坐了下来。
与此同时。
主事出了姜大儒住的小院,心有不甘地去找了驿馆的馆长,他要让馆长为自己讨个公道,这天底下哪有这些人在他们这吃吃喝喝还打人的道理?一个个真把自己当成了风云人物,来日明珠?
只不过找到馆长的时候,主事没办法说话,只能让身边的下人开口。
下人把在姜大儒正堂发生的事告诉了馆长,但只说了宣微打人一事。
馆长却是素来知道主事性格的,追问之下,才得到了来龙去脉。
馆长蹙眉道:“你刚才说,那个有几分邪气的人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