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儒？”宣微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也是这次乡试的副考官？”

阿肆点点头：“正是他，咱们不能跟姚大儒比，我也就认了，但明明有好些子糕点，他们却偏生给咱这些剩下的，一味地糟蹋咱们，太过分了！”

谢志远面上有些愠怒，但更多的是无措和尴尬，“算了算了，大不了你拿着银子去外头买一些回来就是。”

“我瞧着这驿馆也没什么好的，还不如以前住在客栈的时候呢……”阿肆咕哝。

谢志远立即喝道：“你瞎说什么呢！”

阿肆撇撇嘴，知道自己说得不大对，这里毕竟是驿馆，住的都是大儒和文人，方便来往拜访，比客栈方便得多，但在吃食上，阿肆真心觉得客栈都比这里好。

在客栈起码拿了钱去，客栈里的人会一视同仁，该给的都会给。

哪像这里的人？

驿馆可是肥差，来往暂住的人，都免不了使银子打点上下，养大了驿馆下人的胃口，让他们一个个连小钱都看不上，一味地只巴结那些有权势的。

就算都是大儒，也是有差别的。

譬如姜大儒这边，都不需要去取，每日三餐过后，就会有人主动送茶点来，且都是最好的。

其他大儒自己去取，也能领一份。

唯独他们，就是个小秀才，姜大儒让他们借住了，可谢志远到底不是姜大儒的徒弟，旁人也不放在眼里，就是如此的怠慢，连新鲜的糕点都没有。

阿肆越想越生气。

谢志远从荷包里拿出了点散碎银子，塞到阿肆手里，“莫要念叨了，咱们住进来也不容易，不要给旁人再添麻烦，你拿着钱，去街上买一些糕点回来就是。”

阿肆撇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房间。

宣微见他出去，才向谢志远问道：“你前日刚住进驿馆来，那些下人就这么怠慢你们？”

谢志远苦笑：“一日三餐，他们倒是不敢怠慢，都是随着给姜大儒的饭菜送来的，倒也不差，但是……”

想要好一些的茶点或者饭后点心汤水就难了。

谢志远这几晚，都是日夜苦读，像是昨夜熬到了深夜，想去讨一碗绿豆汤来，结果阿肆去了厨房，也是被人一顿轰，说是那么晚了，没人照顾他们，要吃自己去做。

阿肆却看到那不少小炉子里热着参汤燕窝的，他不服气，去理论，人家却说他们就是个小秀才，这里伺候的都是大官，哪有时间照顾他们？

阿肆气得不行，最后也没说什么，想自己做吧，那些人又说没材料，总而言之就是不愿搭理他们，气得阿肆回来和谢志远吐槽了许久。

好在谢志远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也不想给姜大儒惹麻烦，便没提起过这事。

宣微蹙眉，“还真是到哪儿都有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谢志远讪讪笑道：“这原也是正常，这世道如此，到哪里都有这样的人，但阿肆是我的贴身书童，没吃过这样的亏罢了。”

“你不也没吃过这样的亏？”宣微道。

谢志远双手在膝盖上无措的来回摩擦，“我没事，忍忍就算了……”

宣微却道：“回头还是跟姜大儒说一声，这样的人还是得教训教训。”

谢志远：“可别，回头那些人该记恨姜大儒了。”

“你就放心吧，姜大儒好歹是这次的副考官，名声在外，那些人再不满，也不敢说什么的。虽说这事说大也不大，却也不能任由他们这么欺负人。”宣微还是觉得，得给那些人一个教训。

谢志远倒是想拦，宣微却打定了主意，他只能尴尬地挠挠脸，不知该说什么。

……

在谢志远屋里，宣微和谢志远一道学了一下午，到了晚饭时分，姜大儒身边的小节便来请他们俩，姜大儒在正厅布置了水酒和席面，邀他们一块过去用饭。

宣微便和谢志远一道到了姜大儒屋子的正厅里。

一旁驿馆的下人，正在上菜。

看到谢志远和宣微进来，那些下人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姜大儒笑着朝谢志远和宣微招了招手：“快来，就等你们俩了。”

“我想，我们还是不进去了吧。”宣微忽然停在门口。

姜大儒不解，“这是为何啊？”

“我们就是个小秀才，担不起这驿馆下人伺候，回头还得受他们奚落，就算小秀才也是要脸的不是？”宣微淡淡一笑，语气里却没什么笑意。

谢志远闻言，连忙拉了拉宣微的袖子。

姜大儒好意请他们过来用饭，在这时候说这些，不是落姜大儒的面子吗？

姜大儒却是一愣，“此话何解啊？”随后他看到那些下人，听到宣微的话，神色紧张，一下子皱起眉来：“发生什么事了？”

宣微但笑不语。

小节看了看那些下人，向姜大儒小声说道：“方才我去厨房时，听见这些人在后头言语奚落谢秀才，怕是传到了宣公子耳朵里。”

姜大儒眉头一竖，扭头望着那些下人，立即喝道：“竟有这样的事？”

那些下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有个主事的，赔着笑道：“大儒莫要动怒，这都是没有的事，我们怎么会奚落谢秀才呢？”

宣微挑眉，“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不成？”

主事的不知宣微是什么人，但见她年纪小小，八成是谢志远的同窗，便想呵斥两句，让她别胡说八道，宣微却径直看向阿肆，“阿肆，你来说。”

谢志远连忙拉了拉阿肆的胳膊，不让他说。

阿肆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看见宣微要替他们出气，不顾谢志远的阻拦，往前站了一步道：“回大儒的话，午时，宣公子去我们家少爷的房里聊天，少爷嘱咐小人去后厨拿银子取些糕点来，结果就是他们，给了小人两碟子昨日剩下来的糕点，干硬发涩到无法入口，没法子，小人只得拿着钱又去了街上，不仅如此，他们还多番羞辱我家少爷，说我家少爷就是个酸秀才，和驿馆里的大人物们不能比。小人原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我谢家在临安城也不是没头没脸的人家，我们家少爷也是娇养长大的，何曾受过这等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