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奉养狐仙之后,你们家过得如何?”宣微没直接回答,而是再次问道。
方老夫人颤抖着道:“起初有个几年左右,我们家过得还算不错,我那公公老来又得了两个儿子,眼看着子息确实繁茂不少,我家夫君也是有能耐的,做起米面生意来,也赚了不少家底,但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张教谕有些急切地问道。
方老夫人声音越来越抖:“但后来,我那两个小叔,要么病要么残,再加上那时我们搬来了学政府城,与他们断了联系,便不知他们过的怎么样了,只是刚来学政府城几年间,双成的爹便得了肺痨,为了给他治病,我们挣得家底都搭进去了。”
若不是后来靠着方双成有了本事,得了文人青眼,入了学政院,只怕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好日子过。
起初方老夫人只以为是他们倒霉,时运不济,但眼下说起来,她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寒。
她看不见宣微,但听着声音知道宣微坐在哪个方位,便抬脸望过去,“小公子,这,这也是那狐仙的报复吗?纵然我们奉养过它一段时间,将它遗落,它也不该要了我们家那么多人命啊!”
“狐仙小气,且到底是妖物,离了龙虎山,没有人压着,邪性日增,一旦不好好奉养,它自然是要狠狠报复的。”宣微低声,所以他们这一门的人常说,不要招惹什么五大家仙,如果没有好好奉养的心,容易懒怠疲倦,千万别养,养不好反而会遭到反噬和报复,到时候神仙也难救。
毕竟人家保佑了你,你却不按照承诺好好奉养,说到底是你对不起人家,旁人就算再想插手,也是有心无力。
方老夫人一听,瘫坐在椅子上,眼里有浑浊的泪水,“这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看到她悲愤异常,方教习连忙安抚她。
张教谕也连忙问道:“子美,那如今这事可有法子解决?”
乔学究和姜大儒闻言,齐齐朝宣微看过来。
方老夫人像是想起什么,艰难地站起身来,扑通一下跪在了宣微面前,“小公子,你千万千万一定要救救我儿双成啊,如今我们方家满门凋零,就剩这一根独苗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将来我到地下也没脸见方家列祖列宗,更不能瞑目啊!”
方教习红着眼,连忙去扶方老夫人。
张教谕和乔学究也赶忙过去。
宣微站了起身,沉声道:“老夫人,该救我自然会救,若我不想救,您就是跪我也没有用,反倒平白伤了你自己,还是快起来吧。”
“是啊是啊,子美之前都说过了,一定会帮方教习的,老夫人快请起吧。”乔学究搀着方老夫人,附和道。
方老夫人却不肯起来,“小公子,我求求你了……”
“你先起来,我既然过来了,自然会救,但你若执意这么跪着,那我可就转身走了。”宣微半威胁道。
方老夫人摸了摸泪,张教谕和乔学究方教习三人顺势将方老夫人扶了起来,扶着她回到原位坐下。
姜大儒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唏嘘地捋着胡子,暗暗地想着,果然还是不沾染这些东西为好,他以前还曾想过要奉养一尊佛像,宁心静气,但又觉得忙碌,无时间照料,便拖延到现在。
如今,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觉得佛像与狐仙这类相似,若有个差池,只怕佛也不会开心,还是偶尔去庙里上上香好了。
待扶着方老夫人重新坐下,宣微才向方教习问道:“这两日,方教习过的可还好?”
“不怎么好……”方教习声音沙哑,“你刚走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那狐仙,它质问我,说我拿了防身的东西不许它靠近,它生气了,又威胁我,说一定会要了我的命……”
最后,那狐狸走了,方教习却吓得睡不着了,他起来一摸宣微给的护身符,已经有一张成了黑灰,吓得他更是魂不附体。
是以昨日和昨夜,那狐狸没来,他自己也不敢睡熟,战战兢兢的,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今天一早,方老夫人赶过来,和他说家中真的奉养过狐仙,原本就因为狐狸入梦多了几分相信的方教习,更是恐惧,今天也是水米未进,惨得很。
宣微道:“这么说,它昨夜没来纠缠你?”
方教习点点头。
宣微摸着下巴,“大约是知道我在你身上放了两张护身符,它就没过来。方教习,把你身上另外一张护身符给我吧。”
方教习一听,抱紧了怀里的护身符,“宣,宣公子你这是为何啊?”
“你身上有护身符的法力在,它知道无法靠近你,就不会出现,它不出现的话,这件事就永远没办法解决,你懂我的意思吗?”宣微望着他。
方教习愣了一下。
张教谕听明白了,宣微这是想拿走护身符,让那狐仙感知到方教习身上没有护身的法宝,出来惩罚方教习。
只有它出来,宣微才有办法找到它对付它。
思及此,张教谕便朝方教习宽慰道:“双成,你就把那护身符还给子美吧,有她在,比多少张护身符都有用,等解决了那狐仙的事,你才能高枕无忧,若不然岂非要每天战战兢兢,不得安宁?”
方教习面露凝色,道理他都懂,但把护身符给出去的话,他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了。
他现如今还能在这坐着,而不是抱头鼠窜,这仅有的安全感,都是护身符给的。
可,他得承认,张教谕的话有道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方教习咬咬牙,不舍地将护身符拿出来,还给了宣微。
宣微接过来,塞进衣袖里,道:“若那狐仙来的早,大约就是今晚,再晚一些,也就是明晚。这两晚我住在驿馆。”
随后她看向姜大儒,“不知道方教习如今住在哪里,大儒可否将我安排住在他隔壁?”
姜大儒立即道:“他就住在外头的西厢房第二间,第一间是存原住的地方,你若要住下来的话,只能委屈和存原挤一挤了。”
宣微道:“那倒不妨事,回头我与谢兄说一声,挤两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