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业生那阴阳怪气的道歉说辞,宣微没好气地开怼。
闻言,业生面色更为难看。
姜大儒立即道:“两位莫要介怀,我这长随生来命苦,父母早亡,被我捡回来后,我便纵得他有些不知规矩了,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教下不严,两位公子便不要与他计较了。业生,还不赶紧赔罪?”
说完,姜大儒朝业生使了个眼色。
业生知道此事不易闹大,便敛了敛神色,沉声道:“对不住,都是我的错——”
虽然还是不甘心的样子,但总算没再出其他幺蛾子。
宣微便道:“今日的事,就看在乔学究的份上,我便不再计较了。只希望你乖觉一些,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是什么地方,都能任由你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你这性子若不收敛,三日之内,必有你吃不完的苦头。”
语毕,宣微不去看业生又气又怒的样子,朝乔学究屈身道:“既然是学究来了,我们就不多耽搁了,这包间让给学究,我和成远兄去别处去。”
姜大儒有心赔罪,无关其他,只是他素来不是个争抢的人,便想留宣微和陆景州下来,好好赔罪。
但没等他开口,宣微就扯了扯陆景州的袖子道:“成远兄,我们先走吧。”
陆景州始终无比依从她,点点头,便和宣微一道走出了包间。
姜大儒张口想要留下,乔学究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道:“罢了,姜大儒,我这学生性子一向执拗认死理,她若决定的事,旁人自然也更改不了,不必阻拦了。”
姜大儒叹了一口气,瞪了业生一眼,“你看这事弄得,这可如何是好?”
“我知大儒并非仗权欺人者,回头我与子美说道说道,她心胸豁达,不会计较的。”乔学究微微一笑,“不过大儒这长随确实该好好教导教导了。”
他是在城门口处抵达时,遇到了姜大儒,知姜大儒才名不俗,便特意去拜见,两人谈得投契,大有一种老友相见恨晚之意,便一道来吃饭。
但在他心里,他自然还是更站在宣微这边。
况且此事本来就是姜大儒这长随的错。
姜大儒也是无奈,朝业生挥手道:“还不下去?”
“是,小人这去点菜。”业生憋了一口气,躬身退下。
待他走后,姜大儒才道:“他幼时过得很艰难,我捡到他时,他才三四岁,饿的皮包骨,这些年我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也确实纵容的厉害,就把他养成了这副模样,倒真是我不对。”
“幼时可怜,不是他现在如此仗势欺人的理由。”乔学究道:“他若再继续这样下去,这次得罪的是宣微也就罢了,若下次再得罪旁人,只怕事情便没那么容易善了。且子美临走时说得话,大儒可听见了?”
姜大儒自然听见了,但他只以为,那像是宣微等小儿的诅咒之语,并未当真。
眼下听得乔学究煞有其事的着重拎了出来,他才问道:“怎么,这话是有其他含义吗?”
“说来大儒可能不信,我这学生才学甚好不说,还有一张万试万灵的利口。堪称铁口直断,绝无出错。”乔学究与有荣焉的道。
姜大儒微微一愕,“他还有这样的异才?”
“这是自然,我亲眼见过,若不然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谎话。”乔学究善意地道:“我这么与大儒说,也是想让大儒敲打敲打那长随。子美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证明,他一定是看出了什么,若大儒那长随再不忌讳一些,只怕真要出大事。”
姜大儒讶异地蹙眉,“竟还有这样的事?”
……
宣微拉着陆景州出了酒楼之后,另寻了一处饭馆,要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这次倒是没旁人打扰,两人总算是能够安静地吃上一顿饭。
饭后,陆景州还要去府衙帮陆知州处理一些文案,便先送宣微回了官学。
待宣微下了马车之际,陆景州嘱咐道:“过几日的乞巧诗会,我来接你,一同前往。”
“好啊。”宣微不在意这些,便随口应了下来。
陆景州这才安心离去。
宣微一个人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进了官学内,待她慢悠悠回到自己的屋舍时,便看到视真和谒云观的观主,站在她的屋舍前,似乎在等她。
见她回来,视真便转过头来,招手道:“宣公子。”
宣微挑着眉走过去,笑着问道:“今日.观主怎么有空到了苏州官学来,是来找我的吗?”
“正是。”观主倒是没否认,“昨日在沈家一别后,我一直想来拜见阁下,谁知今日来的不巧,没看到阁下,倒是碰到了视真小师父,便在此候着了。”
宣微,“观主找我有事吗?”
“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来感谢阁下出手相救我谒云观出水火之地。”观主坦言道,说着便朝宣微一躬身。
宣微将其扶起来,“观主言重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呀。”
“若非阁下揪出了那邪修,我们谒云观还蒙在鼓里,待那煞气养成,只怕整个谒云观都将不复存在,此等大恩,阁下怎么能说什么都没做?”观主感激地道。
宣微淡笑,“观主当真是言重了,一切都是随缘罢了,只是我恰好要找的人在谒云观而已。”
“对了,上次便听阁下说,那邪修助他人养煞杀人,不知造成了多少人身故?”观主轻声问道:“请阁下如实相告,于情于理,我们谒云观都会尽力弥补一二。”
“那倒是不用了,如今事情都已摆平,已经过去,观主不用再放在心上。”宣微笑道。
视真也道:“是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观主就不要再挂心了,当务之急是修整好谒云观才是,若有用得着的地方,观主不妨与我三清观说一说,我三清观定当鼎力相助。”
“多谢小师父,我暂时还管得住谒云观,若他日有事相求,也不会客气。”观主面上微微露出一些笑来,不是真的多么开心,只是礼貌的笑而已。
谒云观出了这样大的事,他确实开心不起来。
但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成,他便没有久留,与宣微和视真说过后便告辞离开。
反倒是视真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望着宣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