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副要破口大骂的样子,但话还没说完,外头传来一道老成持重的男声。
听声音,像是上了点年纪。
宣微抬头朝外看去,就见一个略有些发福的老者走了进来,两鬓有些微白,但眉宇间气度很好,让人一看,便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
但这样的人,身边人却是这幅样子……
宣微有点大跌眼镜。
扯了扯唇角,正无语之际,宣微就看到那老者身边,还有一个人,一同走了进来,几名随侍跟在其后。
看到那人,宣微摸了一下眉毛,站起身来。
瞥见她突然站起身,男子还以为宣微是认出姜大儒的身份,知道错了,要离开了,高傲地哼了一声。
宣微却横了他一眼,朝着门口的人,唤道:“乔学究,许久不见啊。”
跟随那老者一同进来的,便是乔学究。
“子美?”乔学究也看到了宣微,笑着往前走了两步,“你怎么在这儿?”
“请成远兄在此吃顿便饭。”宣微将陆景州拉了过来。
陆景州朝乔学究微微颔首,“学究。”
“我知道你们在苏州城,原还打算明日去官学见你们,不成想今日就在这碰上了。”乔学究今天刚抵达苏州城,与姜大儒相谈甚欢,便约着一块来吃饭的。
看到他们是熟人,之前叫嚣的男子,面色变了变。
还未等他说话,便听到宣微笑呵呵地问:“那这位长随,是乔学究的人?”
“他?”乔学究看了一眼那男子,刚想说不是,却听宣微继续道:“若他是学究的人,我觉得学究应该换个长随了。此人一进来,就拿着两倍的价钱,逼迫我和成远兄将包间让出来,我们俩不从,又威胁我们,说他认识什么姜大儒,乃是此次乡试的副考官,随随便便就可以抹去我们俩的参考资格,实在是把我们俩吓得不轻。方才还一口一个乡野小子,叫着我们俩,还说我们没见过世面,真是让人害怕。”
说着宣微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
但她三言两语就把刚才这男子叫嚣的话,说了个遍,在场几个人面色一下子就变了。
尤其是那叫嚣的男子,业生,面色更是叫一个难看,蓦地道:“你,你血口喷人……”
“我哪有血口喷人,这字字句句不是你说的?方才学究进来应该也听到了,他还在叫骂着我和成远兄呢。”宣微一撇嘴,说的可怜,“我们俩就是想吃顿饭而已,真不知道是哪招来的无妄之灾,竟连乡试资格都说没有就没有了。”
“两位言重了,乡试资格岂是说取消就取消的?莫……”
站在乔学究身旁的那位老者闻言走了出来,温声解释。
宣微却好像没听见似的,凑到陆景州身边,道:“成远兄,你说我们是不是太惨了?”
“是有点。”陆景州相当配合,他像是提醒地道:“如若不然,你回去问一问柳太傅,看看柳太傅这位主考官,会不会保住你这唯一学生的参试资格。”
“别了吧,回去跟我夫子说,不是显得我们就跟某些狗仗人势的一样了吗?那多不好,不行的。”宣微义正言辞,把某人又骂了进来。
业生现在顾不得生气,颇为震惊地看着宣微,大约是没想到,宣微的夫子是柳太傅。
柳太傅多年不收徒,他们都是听说过的。
但主考官的人选,都是临近乡试前三天,才对外公布的。
若宣微不是柳太傅的学生,怎么会提前知道,柳太傅乃是乡试主考官?
若是真的,那他刚才岂不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上,还连累了他家大人?
万一宣微去和柳太傅告了告状,他家大人这……
想到这儿,业生冷汗涔涔。
“乔学究,若这位是你的仆人,我劝你还是把他先解雇吧,他不是个好人。”宣微说着,又朝乔学究说道。
乔学究岂会看不出来,宣微这分明是故意的,是不是他的仆人,宣微还能不认识?
但他没有拆穿,反而配合的一脸尴尬地道:“这位不是我的仆人,是姜大儒的长随……”
“还真有个姜大儒?”宣微满脸惊吓,“完了完了,我还以为是说笑的呢,我还想说那姜大儒怎么这么不开眼,收了这么个垃圾做长随,原来还真有这么不开眼的人啊!”
宣微表现得满脸惧意,但嘴里的话毫不留情。
陆景州道:“确实,这年头不长眼的人,是有不少。”
听得他们俩一唱一和配合无间,把他们都奚落了一遍,业生和姜大儒面色都不好看。
前者是后怕,后者是无奈于业生就会给他找麻烦。
“咳咳……”闻言,乔学究也不好继续让宣微在这旁若无人的指责,咳了一声,道:“子美啊,姜大儒就在这呢。”
他指了指身旁的老者,“这位便是姜大儒。”
“你就是?”宣微一脸吃惊,打量了他一眼,嘀咕道:“看着不像是坏人啊……”
闻声,姜大儒面色缓了缓,柔和地笑道:“实在是对不住,我御下无方,教出来这么个长随,不知天高地厚,惯会胡说八道,两位别往心里去。乡试的参试资格,自然也不会是谁都可以说取消就取消的,两位尽管放心。若两位心中有气的话,姜某愿意赔偿,如何?”
“我们又不缺钱,不需要你赔偿。”宣微道:“你要是有心的话,让他过来给我们道个歉,这事就算过了。”
宣微看得出来,姜大儒是和乔学究一道的。
虽然不知道他们俩怎么在一起,但宣微也不好在乔学究面前做的太过,到时候连累了乔学究就不好了。
再者说,这姜大儒面相看上去不是坏人,她也不想斤斤计较。
只是那个业生,不可轻纵。
姜大儒闻言,便朝业生看了一眼,“没听到吗?还不快去给两位公子赔罪!”
“是……”业生面上有些挂不住,心不甘情不愿地靠过来,朝宣微和陆景州道:“两位公子对不住,都是我不好,不知两位公子的身份,得罪了两位公子,还请两位公子原谅。”
“不是,我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因为我们俩的身份才道歉的。怎么着,若我们俩只是普通学子,就得任由你欺负,连说理的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