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江南道督办处的督造啊，管着江南道所有营生，谁敢和他们对着干？”曹娘子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道：“别说陆知州了，就是之前江南道的节度使的姑娘，他们都敢绑！”

“还有这样的事？”这回，宣微是真有些惊讶了。

节度使，可以说是各个道级区域中最大的官了。

这官可比督办处的督造大啊！

“那是因为没证据啊！”曹娘子叹气。

宣微挑眉，“娘子似乎还知道一些内情？”

“唉……”曹娘子摆摆手，欲言又止。

这时候，掌柜正好抱着宣微要的彩纸回来，瞧见曹娘子一脸讳莫如深，要说不说的样子，立即道：“小公子，你要的东西我全都拿来了。”

然后，他朝曹娘子使了个眼色。

曹娘子瘪瘪嘴，去了后堂。

宣微没理由阻拦，便从掌柜的手里接过彩纸，又捡了一些香烛，温声道：“多少钱？”

“一共四十三文钱。”掌柜道。

宣微便给了钱，然后抱着东西走了出去。

她一走，掌柜立即将铺子给关上了。

瞧见他们着急忙慌的样子，宣微便明白他们知道些内情，她将东西放回阴蜮里，带着鬼东西绕到了铺子的后门，翻上了屋顶，悄无声息地靠近后堂，他们住的地方。

“你跟那小公子胡说八道些什么？”一靠近，宣微就听到那掌柜的训斥曹娘子，“有些事，官家都没法子管，你与我两个平头百姓，说什么说？”

“我就是看不惯扈娘子那种假模假式祸害旁人的贱人，怎么了？”曹娘子理直气壮地道：“再说，我又没说错一句，哪件事不是他们自己做下来的？”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你今天说得话，要是传了出去，咱们俩活不成不说，你闺女和儿子也活不成了！”

“你闭嘴吧！”曹娘子忽然生怒，“两年前你就这么说，现在你还那么说，那姑娘都死了，你都没点良心吗？”

掌柜的静默了一瞬，再说话时，声音里有重重的叹息，“但那又怎么样，我们又救不了她……”

曹娘子顿了许久，一直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她才哽咽着道：“当时若我们大胆一些，也许就能救她了，她才多大啊？十三四岁吧……我现在一看到福儿，我就想到她那张脸……”

“当初她拒绝进来，也是不想连累我们，你……就别再提了，都过去了，现在万老爷也死了，都朝前看不好吗？”掌柜的叹息道。

紧接着，有低低地呜咽传来。

像是曹娘子的哭声。

见他们不再交谈，宣微带着鬼东西翻下了墙头。

鬼东西跟在宣微身后，道：“大人，他们说得那个姑娘是谁啊？”

“应该是曾经死在扈娘子手里的姑娘。”

从曹娘子的话里可以听出来，那姑娘曾经逃了出来，甚至顺着道逃到了他们这，但他们想救又不敢救，导致那姑娘死了。

所以时至今日，曹娘子一提起心里还是一团火和愧疚。

才在听说万天逸死的时候，骂了一句该。

而这个姑娘……

宣微想起曹娘子说过的那位节度使，这姑娘怕是与节度使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具体何如，得去问问那位扈娘子了。

宣微想了想，带着鬼东西直奔前方不远处的长乐楼。

与此同时。

长乐楼里一片安静。

自打他们走后，扈娘子便气硬起来，对着秋白和韫琴一顿辱骂，各种难听的词都崩了出来。

若非有衙役在旁边守着，只怕她还要上手。

秋白和韫琴都懒得搭理她，一个个躲在自己屋里，任由她在门口跳脚骂了好一会儿。

见她们不反驳也不出来，扈娘子这一团火更是无处发泄，又看看身上的狼狈，她便气得先去后院的浴房内洗了个澡。

扈娘子在后院，有个单独的两层小楼住。

洗好之后，她便披散着头发，朝二楼走上去，打算回房休息。

陆知州再厉害，等督造大人那边听闻了消息，他也只能灰溜溜把她放了！

思及此，扈娘子心里更加硬气。

但她刚走上二楼的走廊，还没进自己的房间，忽然一阵风刮了过来。

走廊上的灯笼晃了晃，里面的烛火轰然灭掉了。

四周一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扈娘子脚步一顿，怒气腾腾地道：“那些个小贱皮子，连个灯笼都装不好，装在这风口，有什么用？”

她气得一哼，并未多想，摩挲着朝自己的房间方向过去。

但她的手刚触摸到木质墙壁，忽然感觉到了一阵黏腻的触感，像是什么黏稠的液体。

扈娘子心里咯噔一声，她慢吞吞地把手收了回来，放到眼前，就着依稀可辨的月光，就见指尖一片通红。

“啊！”

扈娘子顿时尖叫起来，手在不断地颤抖。

是血！

是血啊！

她瞪大了眼睛，颤巍巍地朝她摸过的那一片墙壁里面，有东西在从木头缝里往外溢。

不知道是她实力变好，还是心里暗示，扈娘子只觉得，那渗出来的一定是血！

那些血顺着墙壁蜿蜒而下，流淌在她的脚下。

越来越多……

像是下雨一般。

扈娘子啊的一声再尖叫，然后猛地提起裙摆，转身朝楼下跑过去。

她要离开这地方，她要找人来，要去人多的地方！

但她刚一转身，就看到身后站着个姑娘。

一袭白纱裙，飘然若仙，但她的脸上全是鲜血，看不清面目。

见扈娘子看过来，她裂开嘴，咯咯地笑着。

然后白纱里渐渐地渗透出一点点红痕。

鲜血很快污了她那一件白裙。

“啊！！！”扈娘子再次捂着嘴尖叫，她一屁股跌坐在地，颤巍巍地喊着：“你，你是谁，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白纱女子轻轻地笑着，一步步朝扈娘子靠近，她一走，一个血脚印，“我可没有装神弄鬼哦，我就是鬼——扈娘子，好久不见，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你是鬼？！啊！！！”扈娘子尖叫不断，眼泪都飚了出来，状若疯子，她拼命地喊：“快来人啊！来人啊！这里有鬼！快来人救救我！”

“别浪费力气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