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道士出入?”宣微眯起眼来。
鬼东西揣测道:“大人,会不会有人伪装入城?”
“不管是不是,我都该去谒云观看一看了。”宣微还记得,视真和锦兰来官学出事的主要原因,就是谒云观的人,跟着裘山长隐瞒了事实。
裘山长的出发点可以理解,他是挂名弟子不假,但更在红尘中,俗务缠身,理智上有所偏差,很正常的事。
但谒云观知晓此事非同小可,却跟着隐瞒不报,就很可疑了。
宣微一开始没打算那么早就去谒云观。
但目下看来,早些去也好。
鬼东西闻言,便问道:“那大人还要我去查其他的吗?”
“不必,你今夜先跟我守着这长乐楼。”宣微勾唇一笑,“也许你今晚又可以饱餐一顿了。”
鬼东西饱餐……
那必然是浓重的阴煞之气!
鬼东西立即两眼放光,“真,真的吗?”
“先守着吧,你家大人我也不是骗人的人。”宣微拍了拍它的肩膀,又道:“对了,明天我给你换个外貌吧,你这模样寻常出来时有点吓人。”
地缚灵没有自己的躯体,全是阴气和旁人的骨头汇成。
宣微觉得,陆景州上次看到它,没被吓疯,也是一个人才。
鬼东西闻言,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我……这样很吓人吗?”
它可是它那一片最帅的鬼了!
宣微见它一脸不相信,噗哧一笑,“你在鬼里面是帅的,但人里面不是。”
鬼东西:“……”
默了默,它道:“那好吧。”
人里面不是就不是啦,反正它也不是人,只要它还是鬼里面最靓的仔就行!
见鬼东西那一副自我欣赏的模样,宣微真的是不忍打击它,寻思着长乐楼一时半会未必会有情况,她便道:“走了,带你先去找些香烛吃。”
鬼东西立即屁颠屁颠儿地跟着宣微走了。
长乐楼所在的三星坊,本身并非一个很热闹的地方,相对来说甚至还有些偏僻,这也造成三星坊内的红白喜事铺子有不少,不过都开在犄角旮旯里,得费些功夫。
宣微带着鬼东西在长乐楼往东一直走的一条巷尾,找到了一家铺子,鬼东西不显形,其他人也看不见。
宣微就带着它大摇大摆地进去挑选香烛。
如今天色晚了,铺子里没什么人,只有一对夫妻可能是老板,还在守着铺子,两人在说些闲话,热火连天的,都没注意到宣微进来。
“长乐楼这一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妇人说:“要我说,封一辈子才好呢,省得你们这些老色鬼,天天朝长乐楼跑。”
掌柜的一脸冤枉,“我何时去过?”
妇人哼道:“反正天底下的男人,都没好人,那个万老爷也是死有余辜。”
“你可别乱说话!”掌柜的警告道。
妇人却道:“他死都死了,有什么不能说的?谁不知道,那长乐楼里有他的钱,他和那扈娘子整日勾着外头的人,买卖那些黄花大闺女,这种人死都是活该!”
掌柜的警告地看她几眼,抬头才注意到,宣微站在了铺子里。
他心里一颤,忙站起来,赔着笑道:“这位小公子要买些什么?”
“我想买点香烛和彩纸。”宣微温和地笑着。
见她长得秀气,温和腼腆,掌柜神色缓了缓,“小公子想要些什么样的彩纸?”
“黑白青三色,都可。”宣微道。
掌柜道:“这三种铺子里都有,但都在后面的仓库里。小公子要多少,我这就去拿。”
“每个颜色各来八尺吧。”宣微思索了一下鬼东西的身高,道。
掌柜立即道:“那我这就去取,小公子稍等片刻。”
八尺彩纸布,这可是一大笔生意。
尤其是晚上。
怕是这位小公子家中急用,掌柜的也想立时打发了宣微,便急匆匆地朝后面去了。
见他一走,宣微便挑选着铺子里摆着的香烛,似是闲聊般,好奇地问:“这位娘子,方才你说那万老爷,可是今日横死的万老爷?”
这妇人是掌柜的媳妇,姓曹。
附近有名的大嘴婆。
听得宣微来问,曹娘子便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似的,道:“你也听说了?”
“听说了。”宣微略一笑:“三星坊拢共就那么大,出了死人案,到处都在说呢,我也听说了一些。”
曹娘子闻言,心里哼哼,“我就说嘛,这事闹得那么大,整个苏州城都传遍了,还怕人说?也就我们家那口子事多,不让我说。”
“听娘子这话,好像知道些内情。”宣微好奇地眨眨眼。
瞧见她生得漂亮,粉白可爱的,曹娘子也愿意多说一些,便道:“小公子这话可说对了,您瞧瞧我这铺子在哪儿?就在长乐楼的后巷,以前长乐楼里教训个姑娘,我这都听得真真的,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哦?”宣微行了个小生礼,“我最爱听这些奇闻异谈,还请娘子与我说道说道。”
“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啊,就是喜欢听些稀奇古怪的事。”曹娘子似乎见怪不怪,又见她行为举止颇有世家风范,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宣微,“其实那万老爷,他就不是什么好人。小公子知道他是靠什么发家的吗?”
“什么?”
“就是靠卖那些姑娘。”
曹娘子心有不屑地道:“他以前就是个泼皮无赖,地痞流氓,不知怎么地走了大运,认识了那扈娘子,两人常勾结着,从苏州城内、左右附近骗一些漂亮姑娘,哄她们入长乐楼。”
“还有这样的事?”宣微一脸吃惊,“我朝律法,买卖平民可是犯法的呀!”
“是又怎样?”曹娘子道:“小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这书上没教官官相护二字吗?”
宣微眨眨眼。
曹娘子继续道:“那扈娘子是江南道督办处督造的老相好,这长乐楼就是那督造帮她做起来的,有这一层关系在,谁敢管他们买不买卖姑娘?”
“那陆知州也不管吗?”
“陆知州是个好官,但他刚上任才几年?就算想管也管不了,位高一级压死人呢。”曹娘子道:“陆知州要是真管,恐怕也难独善其身!”
“他们胆子就那么大,连知州大人都不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