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天欺病夫，霜雪覆庭芜。

破院中，堪堪能挡风的屋舍里，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排排坐，烤火火。

“等等，信息量有点大，让我缓缓。”夕霁光捏着鼻梁，眉头皱得至少得有半刻钟，维持着冥想的动作。“喂，天亮了。”谢逾白坐在火前，用扒火的树枝开玩笑地敲了他小腿一下，夕霁光才被吓到般睁眼，但还是一脸难以置信。

“所以，你出生就能听到作者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共享了部分现代知识，还知道我是穿书的？”

“嗯，”谢逾白仰头看他一眼，敲敲身旁的垫子，“脖子疼。”

于是夕霁光坐到了垫子上，十指交叉撑着额头。

看似是很痛苦世界观崩塌的模样，其实谢逾白知道，他正在跟系统交流分析当前的处境，以及对攻略主角的任务进行讨价还价——谢逾白和他说明自身情况时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告诉他自己能听到系统的话。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夕霁光和系统谈判失败，一气之下把系统调成静音，打算向谢逾白问清当前的状况。

“这也是我想知道，我还不确定是谁把我弄到这个幻境里……”

“幻境？”夕霁光打断谢逾白的话，“这是个幻境？”

“……你以为呢？”谢逾白开始反省这个合作伙伴是不是找错了。

夕霁光：“我以为是穿书系统重置了，我还猜这是不是新的快穿套路。”

谢逾白：“……”

果然还是放弃他自己单干吧。

夕霁光在听完谢逾白告诉他十二鬼月跑出来了、剧情完全背离原著了、其中第二强大的十一月鬼乘衣归落到万剑山庄来了之后，十分崩溃，仍不忘垂死挣扎：“也不一定就是乘衣归的幻境吧。”

“夕故年的生辰宴，地点万剑山庄，时间十一月，两者都和十一月鬼的元素吻合，你说呢？”谢逾白端着下巴，戳着炭火，“那么多巧合放在现实世界，只是巧合，但这是小说世界，那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就是作者有意为之的既定事实了。”

夕霁光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作为小说纸片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真的很强。”

“不止知道这个套路，我还知道这个副本通关的时候，肯定会扒出你们万剑山庄见不得人的老底。不过，我们甚至不知道十一月鬼在哪，怎么打败他？嗯，这副本难度略高。”

“略高？这已经是地狱难度了，”夕霁光心流宽面泪，口吐凌霄血，“我怎么那么倒霉，哪个穿越者像我一样才穿过来就遇上终极boss？SAO也得一层层打啊！”

“不过，我心中已经有了个大概，但我所了解的剧情不全，需要你这个读过原著的人提供帮助。”谢逾白道。

夕霁光瞬间正襟危坐，一副抱紧主角有肉吃的模样：“我就知道主角智商盖世，气运爆表！傲天兄您说，小弟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突然多了个“狗腿子”的谢逾白：“你……还挺能屈能伸？”

“咳，首先，我记得我派教族史的长老曾说，你有个弟弟，他在几年后万剑山庄的那场大火中，和你父母一起丧命了？”

提及弟弟一词，夕霁光的眼神肉眼可见地变得恐惧和恶心：“是孪生弟弟，他和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他叫夕阑，字暮寒，他，是个疯子，是个变态！”

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谢逾白拍拍他：“放松放松，再变态也是原主该憎恶他，你已经穿过来了，不用共情那么深。”

“不，让我向你剧透！夕暮寒没死！因为他想搞我，呸，他想搞他亲哥，原主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对外宣称他死在了火灾中，实际是被原主关起来了！而且按照原著的傻逼结局，他最后还会破坏封印跑出来搞我一次！我可是原著的攻啊！居然被他搞了！压在身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夕霁光绝望而用力地握拳，以加强自己情感的宣泄。

“呃……”这回，换成谢逾白觉得信息量巨大了，“让我缓缓。”

他好像总算知道作者扑街的原因了，就夕霁光说的不足百字的剧透，都满满是雷点啊！

“我只听作者提过，你的白月光浮露更是被你弟弟杀死的，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你弟弟因爱生恨，所以……”谢逾白突然话音一顿，想到了什么，细细一琢磨，不可置信地睁大瞳子，而后，看向夕霁光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地同情。

夕霁光被他的神情吓得一滞：“怎、怎么了？难道我还能更惨一点吗？”

谢逾白沉重地点点头。

说到浮露更，谢逾白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和他的初遇，提到初遇，又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落入他花阵的原因，是被几声宛如天籁的哼唱吸引，而那段浮露更的哼唱，与方才夕暮寒的口哨调子……一模一样。

可是夕朝夕阑两兄弟现在还小，浮露更也是在之后才会红极发紫，夕暮寒断不可能是跟他学的，只可能是夕暮寒教浮露更的调子，所以——

“爱是一道光，你要试着坚强。”

谢逾白毫不吝啬地给了夕霁光一个拥抱。

夕霁光小小的眼睛里充满着大大的疑惑，满脸的求知欲让谢逾白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我怀疑你弟和你相好有一腿。”

闻言，夕霁光颤抖地点燃一根冒充烟的树枝，也终于说出了那几个字：“扑街作者傻逼剧情！”

谢逾白开始还觉得渣攻可恶，但现在觉得，和自己沾边的渣攻，好像一个比一个惨。

“傲天兄，你说怎么办吧，”夕霁光已经完全处于了“主角是亲爹剧情滚蛋”的状态，“我们该怎么出去？”搞死那对狗男女。

谢逾白：“别急，我还有一个问题，万剑山庄为什么会有如此破败的院落？夕暮寒出现在这的原因你知道吗？”

夕霁光：“这个好办。”

于是他开启了系统音量，开始用积分兑换，和系统讨要此地的信息。

谢逾白听着免费的系统答复，露出了和上次坑赫连君复时一样的奸商神情：夕（工）霁（具）光（人），真好用。

夕霁光将系统给出大段文字描述摘枝去叶：“你知道的，万剑山庄的流萤千花阵是世上第一大‘牢笼幻境’，关着无数妖魔鬼怪。而为了保护流萤千花阵不被破坏，万剑老祖宗把它分割成了好几个部分，但只要一踏入阵中，所有阵眼都是共同作用的。其中一个阵眼，曾经就在这个院落的石井中……”

“哗啦——”

夕霁光话未说完，谢逾白就踢倒了柴火，衣袍带起一路火星，冲向石井。

“别激动，我是说曾经，现在不是了……”夕霁光追出去，但尾音也吞在了喉咙中。

他看见，从石井中，爬出了个血淋淋的人，谢逾白第一时间冲上去抱住了他，一遍遍叫他“哥哥”。

而那名小小少年，明明前一秒还极具攻击性和杀意，但在看清是谢逾白后，最后一丝强撑的意识终于溃散，往后倒在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