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寒地冻,她在梁弘肃的寝宫外站了整整一夜。
可是梁弘肃没有开门,就任由她冻昏在寝宫门前。
她冻昏过去后,梁弘肃也没来看过她,反倒在后宫中和嫔妃饮酒作乐。
当时,她还抱着一点希望,想着梁弘肃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应该就没事了。
她每日照旧去找梁弘肃,给他送他喜爱的吃食,照旧帮他批阅奏章。
只是每次她去找他,梁弘肃都避而不见。
她实在没办法,就给梁弘肃写了一封信,压在了他寝宫的枕头下。
那封信是道歉,也是决心。
她希望梁弘肃再给自己一点时间,她会试着放下沈书尧的。
她在信上明明白白地说,她真的想和他携手到老。
她卑微地在信上求他,求他不要这么冷落她,她想见他,想好好和他谈谈。
然而,她没想到梁弘肃那一次会做得那么绝。
信,他看了。
看完后,他就把信撕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再次见到梁弘肃时,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因为她批阅的一封奏章。
当着很多宫人的面,他将那封奏章甩到了她脸上,厉声质疑。
也是那天,梁弘肃撩了狠话,说从今以后,不许她再插手政事,不要以为大梁朝堂离不开谢家,离不开安王。
她自认对梁弘肃已经做到极致,足够卑微。
她也是有脾气的。
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去找过梁弘肃。
那天之后,她就再也没过问过朝堂之事。
那天之后,梁弘肃再也没来过她的寝宫。
那天之后,她和梁弘肃关系彻底僵了。
那天之后,她的心也开始慢慢冷了。
梁弘肃对她恩宠不复,信任不再。
之后梁弘肃脾气很坏,经常大发雷霆,动不动就处置宫人,宫人战战兢兢。
很多宫人明里暗里都来求她,求她去劝劝梁弘肃。
禁不住那么多人的恳求,她去了。
结果,梁弘肃随手就将砚台朝她砸来。
她没有躲,任由砚台把她的额头砸出了血。
换作以前,梁弘肃见她受伤流血,肯定心疼得不得了。
可是那天,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他的眼神很冷很冷,让她感觉自己像置身于冰窖之中。
圣旨赐婚那天,她就清清楚楚告诉过梁弘肃,她心里有人。
虽然是圣旨赐婚,但梁弘肃是太子,只要他坚持悔婚,老皇帝也拿他无可奈何,赐婚可以不作数。
她给过梁弘肃反悔的机会。
是梁弘肃自己说的,他不在意。
他说,她心里的那个人不在了,那他就替那个人好好照顾她。
大婚那天,她跟梁弘肃说过,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能忘掉心里的那个人,但她一定会和他好好过日子,好好当他的太子妃,将来好好做他的皇后。
他想做什么,她都会陪他。
后来那几年,她和梁弘肃的日子过得也很开心,相敬如宾。
她以为日子会这样一直过下去。
然而她真的没想到,那次梁弘肃突然莫名其妙提起沈书尧,之后就和她闹不愉快。
一闹就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对梁弘肃心冷之后,她真的怨过梁弘肃,恨过梁弘肃。
原来他和她之前参研遇到的那些人一样,终究没有真正从心底相信她。
之后,她就暗暗发誓,不会再对梁弘肃心存任何幻想了。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那些都已成了陈年旧事,往事如风,她本不愿再想,再提,也不愿深究。
然而,那日跟踪窦先生,得知她和梁弘肃闹不愉快的那段时间,他曾被致幻胶囊控制时,她后悔了。
致幻胶囊的药效有多强,她比谁都清楚。
再正常,脑子再清明的人,一碰到致幻胶囊都会失去神智,性情大变,根本听不进去旁人的话。
梁弘肃又刚好在闹情绪的时候,加上胶囊的药效,他那么对她真的情有可原,甚至可以说再正常不过。
她想,如果她那时候对梁弘肃再关心一点,性子再软一点,再死皮赖脸一点,她是不是就能发现他的异样?
如果她早些发现梁弘肃的异样,她和梁弘肃是不是就不会闹得那么僵,就不会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谢芷茹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尽管早就知道梁弘肃被致幻胶囊控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早就发泄过心中的不满。
但当窦先生又一次提起,并且明明白白告诉她实情时,折伊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很怨愤,很不甘,很不平。
折伊合眸,强压下心中暗暗攒动的情绪。
“窦先生,你们可真够阴险的,竟然用药丸控制梁弘肃,借此离间我师父和梁弘肃的关系。”折伊冷了声线。
这种手段,简直下作!
“为了西越国的大业,只能如此。”窦先生坦然说道,“梁弘肃为我们控制后,梁弘肃不再相信你师父,也不再相信谢家和安王。”
“在我们的挑拨教唆之下,大梁朝中有人动了除去谢家的心思,针对谢家的阴谋暗中酝酿。”
“很快,大梁禁军便在谢府搜出龙袍,还有你师父和谢家勾结外敌,图谋篡位的证据。”
“谢家全族下狱,你师父被打入冷宫。安王入宫求情,却被大臣指控,说他与谋逆之事也有关联,之后,安王也被梁弘肃下了狱。”
“几天后,谢家全族被砍头示众。安王府因为安王妃是郡主,算是皇亲,诛与不诛,大梁朝臣各执一词。”
窦先生缓了一口气:“安王和谢家一样留不得,我们怕夜长梦多,横生变故,便让十三郎将安王一家灭门,嫁祸梁弘肃。之后,安王含恨而亡。”
“没过多久,你师父便被梁弘肃赐死了,这就是你师父的一生。”
折伊心下冷笑,是啊,这就是谢芷茹的一生。
多可悲的结局。
窦先生看着折伊说道:“你师父确实是个贤德有为,有军政之才的女子,堪称贤后,只可惜,她生在大梁。”
“可惜?我不觉得可惜!我师父若不是生在大梁,你们会有机会知道她的贤德,她的大才?”折伊讽刺发问,“难道你们西越国允许女子辅政?”
谢芷茹用不着任何人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