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关系。”窦先生语气笃定，“并且关系大了。”

“此话怎讲？”折伊咬唇问。

窦先生反问：“你是谢芷茹的徒弟，她的事你应该很清楚吧？”

这句话，既是询问，也是试探。

折伊很不喜欢窦先生在她面前卖关子，她很想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可是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谢芷茹的徒弟，她忍住了。

“我之前说过了，我和师父见面的次数不多，拜师时尚且年幼，师父的事是长大之后零零碎碎听人说的，但骂我师父的居多。”折伊皱了皱眉，“所以师父的事，我真没那么清楚。”

窦先生微微点头，谢芷茹死时，姚折伊才十一岁，什么都不懂。

大梁覆灭后，齐延烈又散播谢芷茹勾结外敌，致使大梁覆灭的流言，姚折伊从旁人嘴里自然听不到什么好话。

如果姚折伊很清楚谢芷茹的事，反倒有些奇怪。

窦先生不再疑她：“不清楚的话，那我今天就多费点口舌，好好跟你说说你师父的事，就当死前做件好事，让你了解一下你师父。你师父她，也算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了。”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他说了也无妨。

“愿闻其详。”

折伊心说，我谢谢你夸我。

目测窦先生在和她打感情牌，想拉拉好感，好让她对贺南瑾手下留情。

打吧，打吧，她不着急。

她倒要看看窦先生的感情牌，能不能打出一朵花来。

窦先生难得笑了笑：“梁帝梁弘肃还是太子时，偶然出宫游玩，遇见了你师父谢芷茹，倾心于她。”

“你师父自小聪慧贤能，多次帮她父亲谢权和外祖父安王出谋划策，解决危困之局，早已是老梁帝心中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谢家和安王对大梁忠心耿耿，有他们辅佐太子，老梁帝很放心。所以老梁帝一道圣旨，给梁弘肃和你师父赐了婚。”

“梁弘肃对你师父极尽宠爱，你师父也一心帮扶梁弘肃。老梁帝心知以梁弘肃之能，恐难坐稳皇位，治理大梁，所以驾崩时力排众议，准许你师父参涉政事。”

窦先生说到此处，由衷一叹：“明旨让女子辅政，史无前例。各国议论纷纷，都说老梁帝疯了，女子哪有处理国事的能耐，都等着看笑话。”

“谁想到，你师父武能领兵出征，文能治国理政。在她的推动下，梁弘肃轻赋税，重农商，修水利，推新政，搞科举，任贤能，大梁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

“梁弘肃十分信任你师父，恩宠有加，甚至为了她空悬后宫。”

折伊适时地惊叹了一声：“哇——原来我师父这么厉害啊。”

虽然窦先生说的基本是事实，但听别人这么夸自己，她还真有点吃不消。

在政事方面，她从没觉得自己有多牛。

窦先生没回她的话，继续说道：“可惜你师父身患隐疾，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于是大臣频频上奏，说你师父独霸后宫，不孕子嗣，惑乱圣心，大梁后继无人。”

“无奈之下，梁弘肃不得不选妃纳美。不过他对你师父依旧如初，疼爱无比，在政事上，但凡你师父的建议，梁弘肃都言听计从。”

折伊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梁弘肃以前对她的确很好很好，这是不争的事实。

窦先生继续道：“帝后和睦，朝野太平，原本是好事，若我是大梁子民，我很乐见于此。只可惜，我是西越国人。”

“皇帝陛下有心对付大梁，他深知要想让大梁分崩离析，首先要做的事就是破坏帝后和睦，让梁弘肃不再信任你师父，因为你师父身后是谢家和安王。”

“只要你师父失宠，梁弘肃对谢家和安王的信任倚重将不复从前。”

“谢家和安王权势太盛，早已成了大梁一些朝臣的眼中钉，只要适当挑拨一下，必会大乱。”

折伊心下苦涩一笑，窦先生说得倒是实诚得很啊。

还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窦先生语气上扬：“为了破坏帝后关系，皇帝陛下想过很多办法，只是成效不大。不过那年，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大梁宫中突然传出帝后不睦的消息。陛下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觉得这是离间梁弘肃和你师父关系的机会。”

“陛下将自己的意图告诉了大祝司，恳请大祝司神恩明示。陛下向大祝司求来了圣药，大祝司说，只要让梁弘肃吃下圣药，梁弘肃就会上瘾，之后就会对送药之人言听计从。”

“陛下十分相信大祝司，便让人将圣药秘密送进了大梁皇宫，让梁弘肃服下。”

“陛下在梁弘肃身边安插了人，那人让梁弘肃服下圣药后，梁弘肃对圣药上瘾，十分听他的话，他让干什么，梁弘肃就干什么。”

“慢慢的，梁弘肃性情大变，暴戾无常，失了神智。”

“后来听我们的人说，那段时间，梁弘肃确实和你师父有心结，闹得很不愉快，只不过不知道缘由。服了圣药后，梁弘肃更加疏远了你师父。”

“你师父心高气傲，不肯低头服软，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僵。到后来，梁弘肃已经不再听你师父的话，也不让她干涉朝政了。”

折伊幽幽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她记得那段时间，她和梁弘肃闹不愉快是因为沈书尧。

她忘不了沈书尧，梁弘肃很不高兴，和她耍性子闹脾气。

感情的事，她控制不了。

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试着放下沈书尧了。

她也很努力地对梁弘肃好了，除了心，她把什么都给了梁弘肃，对他有求必应。

不过，窦先生终究是旁观者，有件事他说错了。

她是心高气傲，但在梁弘肃面前，她一直把姿态放得很低很低。

和梁弘肃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也有磕磕绊绊，大多时候最先低头服软的都是她。

梁弘肃爱她宠她，她真的很感动。

她放不下沈书尧，她愧对梁弘肃。

所以梁弘肃和她闹了不愉快之后，她主动去找梁弘肃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