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说得不错，奴婢的确有目的。”锦禾没否认，“但郡主不愿告诉奴婢您和娘娘的事，那奴婢也便不多说了。”

她考虑将那个人的存在告知郡主，但有三个前提。

一是郡主能说清楚她和娘娘的师徒关系，娘娘生前都跟郡主交代了些什么。

二是她为什么要假死，为什么要对付贺南瑾，她和那些戴斗笠的黑衣人是什么关系。

三是郡主的立场是什么。

郡主说辞若无疑点的话，她便将那个人的存在告知。

可是她才想弄清第一个前提，郡主就堵了她的话，郡主不愿意提她和娘娘的事。

郡主想让她安安分分在镇国王府活下去，可惜她做不到。

郡主说，有些事不希望她知道，郡主不想让她插手。

这些事和娘娘有关吗？

折伊挑眉，小丫头，怪谨慎的。

“锦禾，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希望你保重自己，为你自己，也为你家娘娘，你把你家娘娘当亲人，她何尝不是把你当亲人，她若知你还活着，必定希望你一直好好活下去。”

折伊真怕哪天锦禾达到目的后，无所牵挂，自我了断。

锦禾没吭声，郡主如此说，倒像是看穿了她迟早会随娘娘而去。

折伊眸色一沉，话锋一转：“还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若你的目的和反齐复梁有关，劝你早些放弃。”

说完，折伊的目光停留在锦禾脸上，观察着锦禾的细微表情。

能让锦禾割舍不下的定然是和大梁有关的事，思来想去，折伊最担心的是这种可能。

大梁覆灭，折伊心中也有不甘，也有遗憾，但灭了就是灭了，九国迟早统一。

现在大齐已经够乱了，折伊不想大梁旧人去做无意义的事。

何况，就算大梁旧人侥幸成功复了国，也长久不了。

“反齐复梁”四个字令锦禾的神情微变，听郡主的语气，她反对反齐复梁。

所以，郡主在做的事和反齐复梁无关！

锦禾心中曾怀疑郡主和反齐复梁那些人有牵连。

尽管郡主是大齐人，但她不顾姚大人和荣王夫妇的心情，毅然假死，足见她对他们并无什么情分。

郡主自己又得了娘娘的真传，学了娘娘的一身本事，还遵娘娘之命护着楚将军，说明郡主十分在意娘娘。

她还以为娘娘有心让郡主替她做什么，或者郡主自己有心替娘娘做什么。

看样子，是她误会了。

折伊自然没错过锦禾那一闪而逝的表情，难道被她猜对了？

不是吧？

小丫头，什么反齐复梁，别瞎闹，好好过你的日子。

锦禾敛目思索片刻，决意试探，故意模棱两可地说：“此事与郡主无关。”

“是与我无关，但与你家娘娘有关。”折伊忍不住咬唇，“锦禾，你家娘娘绝对不希望你，也不希望任何大梁旧人这么做！”

锦禾眼角一紧：“郡主不是娘娘，郡主怎么知道娘娘不希望这样做？”

郡主，你怎么知道？

娘娘亲口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说的？

“你家娘娘以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这天下其实谁做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太平，百姓安乐？”折伊一字一句地问。

小丫头，不要做傻事啊。

锦禾倏然盯紧折伊：“娘娘跟你说过这话？”

“你觉得呢？”折伊含糊不明地反问，眼神凌厉。

锦禾盯着折伊看了半晌，想起了娘娘当初跟她和另一个宫女说类似话语的情景。

那年大梁天灾，官府救灾不力，娘娘便带着她们亲自前去查看灾情，顺便监督官府救灾。

因为灾情严重，百姓日子不好过，有百姓私下骂皇上，正好被她们听到了。

辱骂皇上是大不敬之罪，要杀头的。

然而娘娘让她们不要小题大做，当没听见。

娘娘说他们骂得没错，救灾银两和粮食经过层层盘剥，落到百姓手里连吃顿饱饭都不够，皇上首当用人不当之责，百姓不骂皇上骂谁？

她们当时还反驳娘娘说，不管怎么说，皇上都是天子，哪能让百姓随意辱骂。

娘娘笑了笑说，如果皇上胸怀天下，知民间疾苦，能让百姓安安乐乐地过日子，谁还会骂？对百姓而言，只要天下太平，日子富足，生活安乐，谁做皇帝不重要。

折伊见锦禾沉默，又道：“大梁覆灭变成大齐后，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两年太平日子，何苦再次把他们卷入战乱中，你认为这是你家娘娘愿意看见的吗？”

折伊不清楚有多少大梁朝臣和大梁旧部还活着，她也不想打听不想问，下意识回避这些事。

她只希望活下来的人好好过日子，别瞎折腾。

再折腾下去，别说大梁了，就是大齐也要没了。

思及此处，折伊不免想起苏玦说的事，楚衡今早进宫，至今未回，便是因为北境之事，搞不好北边按耐多年的天玄国要动手了。

锦禾听了折伊的话，细细思量一番，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锦禾抬眼看着折伊倏然一笑：“瞧郡主认真的，反齐复梁这种事，奴婢怎么可能做。”

“真没做？”折伊定定地看着锦禾。

“奴婢以娘娘之名发誓，真没做！”锦禾十分严肃认真地举手立誓。

好吧，锦禾把她这位娘娘看得有多重要，折伊一清二楚。

锦禾敢用她的名义发誓，那她肯定没做。

“那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郡主不肯跟奴婢说您和娘娘的事，雁归林那些人的身份，郡主也瞒着，奴婢以为郡主有心反齐复梁，就想试探郡主。”锦禾屈身行礼谢罪，“是奴婢想多了，误会郡主了。”

折伊：“……”

怀疑她反齐复梁？

小丫头，你脑洞真大！

“那你来镇国王府的目的——”折伊没往下说。

“是私事，如果将来需要郡主出手，奴婢再告知郡主。”

“好。”折伊微微颔首。

锦禾不说，她也就不问了，只要锦禾的目的未达到，她应该就会好好活着，不会寻短见。

“郡主不愿提及之事，奴婢以后不会再问。若郡主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奴婢听凭郡主差遣。”锦禾郑重地行了一礼，“奴婢相信郡主。”

“好，我也信你，你不想说和不愿做的事，我不逼你。”折伊回应道。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