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换了口气，继续说道：“尽管皇上命镇国王和楚将军率兵平定内乱，但那年东泽国、南蜀、川秦和长戎四国联盟，从三方夹击大齐，他们的兵马比大齐多出整整二十万。”

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折伊心想，大齐这一仗肯定打得够呛。

“加上大齐朝中军中出现叛臣贼子，还有人刻意挑起原来大梁人和大齐人之间的纷争。”男人淡淡一笑，“当时我们都以为大齐要完了。”

“谁想到镇国王和楚将军率兵后，竟力挽狂澜，扭转了战局，晋王也守住了北境。”

折伊的手指轻轻地敲着石桌，在四国结盟，兵马不足，内部动乱，民生不安的情况下还能稳定大局。

不得不说，镇国王和楚衡确实厉害。

或者说，应该是民心凝聚，心之所向吧。

男人回想过往旧事，心中感慨：“那年，很多百姓家中年满十五岁的男子纷纷到镇国王和楚将军麾下从军，自愿出丁，有的甚至是家中的独子，大家都心甘情愿追随镇国王和楚将军。”

折伊随口猜道：“你可别告诉我说，你也去了？”

男人迟疑了一下，如实说道：“是，我去了，成了楚将军麾下一个不起眼的小兵。”

折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去！你是楚衡的兵？”

难怪他总是帮楚衡说话！

“算是吧，从军五月有余，看战局差不多有定论后，我便在战场上假装战死，脱身了。”

“你们组织不是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参各国战事吗？”

折伊身为谢芷茹时，和他们以前的头儿打过好多次交道，对他们组织的行事规矩一清二楚。

“我乔装顶替别人的名头去的，组织的人不知情。”

折伊瞬间心梗：“本姑娘的运气怎么能差到这种程度，找人办事找到你头上！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之前没向楚衡透露我的行踪？”

“家国不安，战乱四起，身为大齐子民，我岂能坐视不理。”

男人话锋一转：“但是我始终是组织的人，除从军这事外，其他事上我从未违背过原则。所以你放心，我没对任何人透露过你的事。”

“看你我相处这么愉快，配合这么好的份上，我信你。”折伊坏笑道，“不过，你从军的事不是应该烂在自己肚子里吗？为什么跟我说？”

“说实话，此事到目前为止，我只跟你一个人说过。”

说不上为什么，他对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不会吧，天啊，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折伊身子后仰，装出怕怕的样子，“大哥，你对我如此坦白，难道你一会儿想杀我灭口？”

姚大小姐，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杀你？

可能吗？

我连十三郎都打不过，何况是你！

他们江湖人素来重武，一想到自己居然打不过一个小姑娘，男人觉得很扎心。

男人心塞：“我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你武功有多高，自己心里没点数？”

折伊无奈，大哥，我也不想这么高的，我是被逼的。

要是没这个破异能，她做梦都会笑。

“那你就不担心我出卖你？”

“你不会的。”男人笃定。

相比之下，他知道她的秘密似乎更多。

“不一定，我这个人最没原则了。”折伊玩笑道，男人明摆着是给她送把柄。

“你要是出卖我，我同样可以出卖你。”男人笑道，“我不介意去镇国王府喝茶，和楚将军好好聊聊毒蛇的事。”

“大哥，轮到我想杀你灭口了。”折伊嘴角抽抽。

男人是唯一一个看透她想借毒蛇自杀的人。

“你到底为什么想死？”男人第二次问她这个问题了，“不要再说什么一时想不开，我不信。”

虽然按规矩，他不应该过问，就像他到现在都没问她为什么要假死离开一样。

但她想用毒蛇自杀这件事，他没忍住。

毕竟事关生死。

“真的是一时想不开，就突然间脑子一热，瞬间生无可恋，活腻了的感觉，就很想死。”折伊自然不能跟男人说实话，强行按头自己生病。

折伊想了一下，振振有词地说：“这是一种病，心理上的病，就是郎中常说的因‘七情太过’引起的‘情志相胜’之症。”

男人不懂医，不过倒是听说过情志相胜。

他行走江湖时听说过一件事，有个妇人不知何故，日夜蒙面啼哭不止，家人请了很多名医都束手无策。

后来遇到个走方郎中，说他有办法，只是会多有冒犯，逾越男女之防。

在征得妇人一家的同意后，走方郎中让她丈夫握住她的双手，之后用手挠妇人的腋下、腰部等处。

妇人身上奇痒难忍，忍不住连连发笑，笑着求走方郎中不要再挠了。

走方郎中问她以后还哭不哭，妇人笑着说不哭了。

走方郎中不信，继续挠她，妇人大笑不止。

之后连续挠了三日，妇人的病竟大好了。

那个走方郎中当时就说妇人情志相胜，要以喜胜忧。

“真是病？”听折伊这么说，男人问。

“是啊。”折伊打着哈哈，“算了，你不是郎中，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这种病不容易痊愈，但也不会时常发作。”

男人半信半疑：“你不是会医术吗？为什么不好好给自己治治？”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医者不自医。”折伊带着开玩笑的口吻，嬉笑道，“大哥，打个商量呗，等我下次想死的时候来找你，我站着不动，你一剑砍死我成不？”

折伊特别擅长钻空子，能量系统只是限制她主动自杀，又没说限制她借他人之手自杀。

只不过，若无仇怨，谁没事吃饱了杀她啊？

“要死自己抹脖子，别来祸害我。”男人无语，弄不清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折伊：“……”

她要是能抹脖子就没这么多事了。

人生艰难啊！

“自己下不了手。”折伊很委屈，“狠不下心。”

男人：“……”

自己下不了手，旁人就一定下得了手？

男人决定不和她聊这个问题了：“……我还是继续和你说楚将军的事吧。”

折伊摊手：“好吧，我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