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将军是此次灭梁的主帅，听说屠城之事，他飞鸽传书给其他四位率兵的主将，命令他们不许屠城。”男人嗓音低沉。

“可那种情况下，就算主将肯听令，他们手底下的兵也未必肯，何况那些主将本就有人与楚将军不和。”

男人亲眼见过，经历过，所以知道一个主将能令手底下的兵信服有多不容易。

男人感叹：“无奈之下，楚将军只得让副将暂时领兵，他则带了几个人快马加鞭朝京城赶来，一路阻止屠城。赶到京城的时候，宇文杰正在屠杀百姓。”

“楚将军命令宇文杰停手，结果宇文杰不仅不听楚将军之令，当面冲撞楚将军，还继续屠杀百姓。”男人冷冷一笑，“宇文杰以为自己有人撑腰，楚将军不敢动他，结果楚将军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他拿下！”

换成其他人，绝对不敢这么做！

“楚将军将宇文杰押到京中菜市口，当着众多兵士和大梁百姓的面，亲手斩杀宇文杰，说谁再敢屠杀百姓，宇文杰就是他们的下场。”

楚将军连宇文杰都敢杀，众多兵士都吓住了，便不敢再行屠杀之事。

“在楚将军的带领下，大齐很快攻占了大梁王宫，平息了战事。之后，楚将军还命将士和百姓一起重建城池家园。因为楚将军，多少百姓免遭屠杀，所以楚将军在百姓中声望极高。”

男人言语间对楚衡掩饰不住的钦佩：“后来大齐迁都京城，有大臣担心京城的大梁百姓会闹事，想把他们赶走，被楚将军和云相国阻止了。”

折伊暗想，云萧这个老狐狸总算干了件人事。

“因为楚将军从中调和，后来迁进京城的大齐人才能和大梁人相安无事。”

折伊想起回京路上遇到鞭笞祭典时遇到的那些大梁百姓，他们看楚衡的神情确实极其恭敬。

楚衡此举，也算是秉承了镇国王府的处事作风，没有辱没门楣。

镇国王和楚奕领兵时，也很善待百姓。

不过相比之下，楚衡的手腕可能要比他的父兄更凌厉一些。

不管怎么说，能令敌对国的百姓都心甘情愿地拥护，楚衡真的是个人才。

楚衡不做皇帝真是太可惜了。

“大齐灭了大梁，自然要论功行赏。众人都看得分明，楚将军灭梁功不可没，所以皇上纵然心中不乐意，也还是晋封他为辅国大将军。”

折伊：“……”

她在长宁县时听人说过一嘴，说楚衡是辅国大将军。

她当时还好奇楚衡年纪不大，怎么就能当辅国大将军。

原来楚衡的辅国大将军是灭了大梁封的。

“楚衡杀了宇文杰，皇上和太后什么反应？”折伊问。

男人冷笑：“明面上当然是说宇文杰其罪当诛了，待大局初定后，就开始秋后算账。”

折伊并不觉得奇怪，就算楚衡没有杀宇文杰，齐延烈和太后也容不下楚衡，容不下镇国王府。

“他们做什么了？”

男人缓缓说道：“四年前，大局初定之后，皇上突然下令软禁了镇国王一家，说在镇国王府搜出了镇国王通敌叛国的书信，然后逼楚将军交出兵权。”

折伊：“……”

齐延烈，你脑子是怎么长的？

诬陷嫁祸这种事要分人的，镇国王府在百姓心中什么地位，你心里没点数？

说镇国王通敌叛国，有几个人信？

何况民心未稳，这个时候动镇国王府，非明智之举。

诚然，身为君王，臣子功高盖主固然有隐患，但对付这种臣子的法子多得是，何必用这种老一套的方法。

齐延烈，我从前鄙视你真的没鄙视错，太没有皇帝的气量了。

若没有镇国王，齐延烈这个皇帝能坐到现在？

但凡镇国王心中忠君爱国之心弱一点，对权力的渴望那么多一点，齐延烈早就从皇位上滚下来了。

“楚衡怎么应对的？”折伊问。

男人说道：“当时大齐看似天下初定，但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灭梁后，大齐早已疲惫不堪，边境各国各部都虎视眈眈，想趁大齐虚弱之际进犯。”

“再者，大齐战后民心不稳，矛盾重重，官员腐败不堪，暗中更有多方势力蠢蠢欲动，有一些大梁的将士百姓甚至想复国。”

“也不知是谁挑起的，反正就一夜之间，大齐突然就内忧外患了。内有百姓械斗，外有外敌进犯，甚至还有人行刺皇上。”

折伊微惊：“一夜之间？这也太突然了吧。”

“真的是一夜之间，任谁都想不到。”男人半点没有夸张，“感觉就像里外串谋好的一样。”

楚衡应该知道大齐那时的境况，经不起战事，就算他想救镇国王，应该也不会用这种办法。

所以，应该是有人暗中筹谋已久。

折伊微微合眼，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贺南瑾的脸……

“皇上对外派兵御敌，对内调兵镇压，但局势没有一点好转，反而越来越乱。”男人微微挑眉，“而且镇国王和楚将军的大军都不相信镇国王会通敌叛国，都知皇上想卸磨杀驴，所以不是很听皇上的命令，不是说粮草不济就是说大军疲惫，拖延不战。”

那时，男人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军心如民心，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战场上刀尖舔血活下来的人都有血性得很，就算你是皇帝，若没点本事和手腕，想镇住他们，让他们对你言听计从也非易事。

折伊接话道：“后来外敌进犯，齐延烈无奈之下只得再次请镇国王和楚衡出山？”

听折伊直呼皇上名讳，男人已经不觉奇怪了。

感觉得出来，她相当看不起当今皇上。

“对。”男人也挺鄙视齐延烈的，“皇上声称已经查明通敌叛国之事纯属诬陷，之后放了镇国王一家，命镇国王和楚将军挂帅，领兵出征。”

折伊无语，齐延烈自己打脸打得真快啊。

“镇国王一身伤病，齐延烈还命他挂帅？”折伊问道，“楚衡能同意？”

“楚将军当然不同意，可那时大齐内忧外患，镇国王岂会坐视不理，坚持要去。”男人说道，“而且，镇国王应该也是担心楚将军，想为楚将军分担一些吧。”

折伊微微一叹，镇国王戎马一生，忠君爱国，大齐大乱，要他冷眼旁观的确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