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皇上派太医前来姚府给折伊看伤。
太医看后无力摇头,留下些祛疤嫩肌的膏药就离开了。
昨晚先让荣王和张公公来探底,今天又派太医,这回皇帝应该相信她确实毁容了吧。
姚纲似是对折伊心有亏欠,给她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除了秋姑姑外,还挑了四个机灵的丫鬟伺候她。
折伊嫌跟前人多眼烦,只留了一个叫紫香的丫鬟。
“咦,老爷,您也在这儿呢。”
姚纲正要离开,阮心兰和姚栖月带着两个丫鬟出现在清芷院门口。
“女儿见过爹爹。”
姚栖月玉软花柔,上前翩然行礼,声音如莺啼般悦耳。
“你们怎么过来了?”
“妾身和栖月来看看折伊,折伊刚来京城,妾身担心她不适应,晚上睡不安稳,想着给她送个香枕。”阮心兰笑意盈盈,自有风情,“这个香枕里头装了好些花草,最是安神。”
姚纲看了看丫鬟捧在手里的香枕,微微颔首。
“女儿也不知能帮上大姐什么忙,就亲手做了些京城特色的小糕点,想给大姐尝尝。”姚栖月接过丫鬟手里端着的糕点递到姚纲面前,“爹要不要也尝一块?”
姚栖月自小知书达理,乖巧可人,除了和唐承那件事外,她倒是没让姚纲操过其他心。
“留给你大姐吧,你做的糕点,为父又不是没吃过。”阮心兰和姚栖月如此识大体,姚纲心中甚慰,“你们对折伊倒是有心。”
若老夫人和栖霞能如她们二人这般明事理,他就省心了。
“这是妾身应当的,折伊是咱们姚家的大小姐,总不能委屈了她。她刚回家,对府里不是很熟,姐姐又云游在外,妾身这个做二娘的自是要多上点心。”
瞥了一眼折伊,阮心兰突然一副悲戚之色:“折伊自幼离家,在外头必是吃了不少苦,如今又——”
阮心兰把“破了相”三个字咽回去,低头掩面拭泪。
“妾身瞧着实在心疼,她受伤那会儿该多痛啊。”阮心兰眼角湿润,“凌霜公主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心肠却这般狠……”
“事已至此,不必再提。”姚纲打断了阮心兰的话。
阮心兰哽咽着:“妾身明白,妾身就是为折伊不平,忍不住在老爷面前抱怨两句。”
“好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姚纲伸手给阮心兰擦了擦眼泪,“知道你心疼折伊,但此事的利害关系我已经同你们说过,记住,切不可往外传,一切等皇上处置。”
“妾身知道。”
折伊静静地看阮心兰飙演技,她们这是上赶着演母慈子孝,姐妹情深的戏来了。
怎么着?
要玩宅斗吗?
她可没那个闲心。
姚纲对阮心兰还挺宠,那他肯定也不知道阮心兰让两个嬷嬷毁她名节的事。
“折伊,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你二娘和栖月,都是一家人,要多亲近亲近。”姚纲看向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折伊,“你是姚府的嫡女,这里是你的家,不用觉得不自在。”
“知道了,父亲。”折伊不咸不淡地回道。
送走姚纲,阮心兰和姚栖月迎了上来,送上了香枕和糕点,热络地和折伊套近乎。
姚纲对姚折伊有多重视,她们看得分明,自是不会逆着姚纲的意思。
昨夜她们顾及老夫人在场,对姚折伊不是很热情,今日特意过来走动走动,顺便探探口风。
阮心兰面上堆笑:“折伊,这些年你在长宁县是怎么生活的?两个嬷嬷伺候得好么?”
两个嬷嬷传信回来,她们没能按计划毁了姚折伊的名节,但具体情况信上没有细说。
这些日子,阮心兰心惊胆战,生怕事情暴露。
若是让老爷知道此事,她没好果子吃。
“吃吃睡睡就活过来。”折伊漫不经心地回答,“两个嬷嬷还行,就是偷偷克扣了月钱。我孤身一人,得靠他们伺候,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折伊知道,阮心兰是想试探她。
“她们竟然克扣你的月钱,太不像话了!”阮心兰柳眉一横,怒道,“二娘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老婆子,替你出出气!”
你要是会替我出气,太阳都打南边升了。
阮心兰,你接着演。
我懒得拆穿你。
折伊的表情纹丝不动:“算了,她们背井离乡,在长宁县伺候我十七年也不容易。刘管家把她们打发到田庄做事,没让她们一起回京,也算是惩罚了。”
闻言,阮心兰悄然松了口气。
女子的名节最是重要,姚折伊肯替两个老婆子说好话,证明她们并未惊动她。
“好,二娘听你的就是。”阮心兰美眸流转,一副慈母的姿态。
姚栖月坐在一旁若有似无地看着折伊脸上的伤,眉心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嘲弄。
“大姐,我看你好像不太高兴。”姚栖月说话柔柔的,表情软软的,“可是还在生栖霞的气?”
折伊挑眉,姚栖霞那个丫头,还左右不了她的情绪。
她不高兴是因为没见到苏如眉。
见折伊半晌不语,姚栖月解释道:“昨夜确实是栖霞不懂事,说话不经大脑,大姐,看在栖霞年幼,我们又是姐妹的份上,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的话大姐也不必往心里去,妹妹替栖霞赔礼了。”
姚栖月起身对折伊行了一礼,神色恭顺。
“说起来,这全是我这个做娘的不是,把栖霞给惯坏了。”阮心兰自责道,“二娘也向你赔不是了。”
母女两人把姿态放得极低,下人都看着,折伊若是计较,倒成她的不是了。
可惜,折伊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语带讥诮:“但愿不要再有第二次。”
母女两人脸色微变,没想到折伊如此不给面子。
之后,母女两人随便和折伊闲聊了几句,借口有事离开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折伊轻哼,这母女二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折伊起身回房补觉,吩咐道:“秋姑姑,除非天塌下来,否则这几日来的人全给我拦下。”
阮心兰她们要是隔三差五来她跟前演戏,她得烦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