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伊并没有受伤，宫女用银簪扎折伊时，划伤了自己的手心，假装是折伊的血。

虽知折伊和宫女是做戏给人看，但楚衡还是将折伊叫上马车，不放心地查看她的肩。

折伊肩上没伤，倒是脖子上因宫女勒得太用力，留下了一道红印。

“你说去劝劝她，就是这样劝的？”楚衡看着她的红印轻哼。

“民女是不是很聪明？”折伊讨好地凑到楚衡跟前，“民女知道将军不喜欢那些百姓的所作所为，但碍于身份，不好出面阻止，民女就只能出此下策了。你看，既保全了将军的名声，又赶走了百姓，还帮那个宫女护住了人偶，也没让事情闹大连累京兆府，一举四得！”

“小脑袋瓜想得倒挺多。”楚衡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有些严厉，“就不怕她假戏真做，要了你的命？”

“她一心要护住人偶，若没了民女这个人质，她要怎么护？”折伊自信满满，试探地问道，“所以将军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宫女啊？”

“杀了。”楚衡眼睛都没眨一下。

折伊：“……”

楚衡，撒谎的时候请先打打草稿！

你真想杀她的话，早就让那些百姓把她带走了。

“将军，民女可否替她求个情？”折伊顺着楚衡的意思接话，“民女知道她行刺将军，罪无可恕，但将军能不能看在她没伤到将军，也没伤害民女的份上，饶过她这一回？”

“你替她求情，为什么？”楚衡若有所思。

“民女觉得她对死去的谢芷茹都能拼死相护，身手又不错，应该是个不错的奴婢。民女初来京城，身边缺个得力信得过的丫鬟，想请将军留她一命，把她赏给民女。”

折伊抱着楚衡的胳膊，眼眸清亮如水，柔软纯良。

这样的她，纯洁得像个孩子。

一个来意不明，心思深沉，善于伪装的女子，如何能有这般清澈的眼神？

楚衡的手指背轻轻地抚着折伊的脸颊，姚折伊，你究竟是什么人？

“将军，求求你了！”折伊撒娇。

楚衡薄唇微抿，俊美的脸上挂着温柔似水的笑意。

“既然你替她求情，我可以饶她一命，但人不能给你。”

“为什么？”折伊咬唇。

“我不放心留她在你身边。她身怀武艺，聪明过人，万一她心怀不轨，加害于你——”

“不会的，不会的！”折伊抢话，“她宁肯划破自己的手也没伤害民女，民女今天还帮了她，她不会害我的。”

“你怎知她不会？万一她善于伪装欺骗呢？”楚衡直视折伊的眼眸，“人心隔肚皮，就连久在身边之人，都未必能完全看透，更何况一个刚刚认识的前朝宫婢？”

楚衡的话一语双关。

“民女相信她。”折伊摇着楚衡的胳膊求他。

“可我不信！”楚衡语气温柔，但态度强势，“我不想你身边有任何危险存在。”

折伊撇嘴：“将军——”

“听话！”

楚衡伸手像摸小猫一样摸了摸折伊的头，浑身散发着成熟男子的气息，让人特别有安全感。

“那，那好吧。”折伊低眉垂目。

如她所料，她越是想要的人，楚衡便越是不给。

“好了，我会把她留在府里做个使唤丫鬟，她若真的信得过，等你过门后，再留你身边伺候也不迟。”楚衡狡黠一笑。

过门？

折伊被哽了一下：“将军，你又取笑民女。”

“怎么是取笑？你不是早就答应要嫁我了吗？”

“将军，快别说了。”折伊捂脸做害羞状。

楚衡付给矮胖男人五两银子，买宫女为婢。

自己的奴婢行刺当朝将军，将军不追究已是万幸，矮胖男人心惊胆战，哪里敢要银子，签了卖奴的文书就驾着马车匆匆离开。

楚衡支开围观的人群，由着宫女将人偶擦净。

宫女换上折伊给她的衣服，将人偶立到火把下的木桌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之后在人偶周围堆上木柴。

点燃后，宫女挺直身子跪在人偶前，直到人偶烧成灰烬才站起身。

一行人启程上路，翌日正午，车马休息，折伊寻了个借口来到宫女身边。

折伊今日未戴面纱，宫女看到她脸上的疤痕时微微惊讶。

宫女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姚折伊。

“你是谁？”宫女接过折伊递来的水，小声问。

昨日姚折伊在她手心里画的符号，只有娘娘和她们几个宫人知道。

但是，伺候娘娘的宫人只有她还侥幸活着，姚折伊从哪里得知这个符号的意思？

“你是谁，我就是谁，我认识你。”折伊的回答模棱两可，在宫女的手上又画了几个符号证明身份。

“你也是娘娘的人？”

“没错，不过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折伊的声音又低又快，“你可知‘鬼魅’？”

宫女双眉紧锁，轻轻点头。

“那你知道解毒之法吗？”宫女眼神迷茫，摇了摇头。

“听着，楚衡一直在暗中寻找大梁宫人，威逼利诱打听消息，妄图将大梁未投诚之人一网打尽。楚衡中了‘鬼魅’，他若反悔想要你的命，你就说你知道解毒方法，拖延时间保命，明白吗？”折伊信口胡说，郑重其事地交代。

“明白。”

“这是诱‘鬼魅’毒发的药，你去镇国王府后，若寻到机会，就把药下到楚衡的汤水里。”折伊将余下的几包药粉塞给宫女，“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你放心，等我在姚府安顿好后，会找机会联系你，到时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如实告知。”

“好，我等你。”宫女回答。

折伊转身离开，刚走两步，复又回头：“对了，娘娘当年是如何制出‘鬼魅’的？”

“具体过程我不清楚，娘娘也没说。”宫女凝神想了想，“不过娘娘留了‘鬼魅’的配方。”

“配方？在哪儿？”折伊有些激动。

“娘娘把药方夹在一本叫什么草集的书里，书名我记不清了。”宫女低声道，“大齐皇族入住王宫多年，也不知那本书还在不在，‘鬼魅’若失传，还挺可惜的。”

“是挺可惜的。”折伊附和了一句，“自己小心，我先走了。”

宫女小心地收好药粉，眯起眼睛看着折伊上了马车，眼底浮起一层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