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杵摇了摇头:“并不知道。”
俞阅叹了一口气,把见万立时的感受说了,并道:“若没有先持怀疑的心思,会觉得万立是个很有趣想法也正的人,如今听你说苗盛从来没有在家里讲过他,就知道这人不对劲了。我还担心是我想多了呢。”
苗杵和夫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若真是好朋友,以苗盛的性子不可能在家里的时候不给家里人讲起他。没有讲起,就是对方嘱咐过了才没说。
俞阅想说,苗盛也大了,有些苗家的事,也该让他知道了。
不过有些话外人说了也不合适,再说苗杵身为父亲,也知道该怎么做,说了反倒显得多嘴。
他劝道:“苗盛性子有时有些犟,你们不要直接问他,否则下次我可打探不出消息来了,要慢慢的注意他。”
苗夫人应下,连忙道谢。
俞阅出去了,在前院的房间里点了灯,又从包袱里拿了好几根蜡烛出来点燃,让房间变的极为的明亮,在灯下认真的抄起了苗盛的笔记来。
马上就要过年了,早早抄完早早回去。
抄到眼睛有些累时,俞阅就揉揉眼睛,闭目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再抄。
等到困了时,他就熄灯睡觉。
第二天,苗盛要出去玩,苗杵不许,让他在家里的看书。
苗盛想出去玩,哪里看得进去书来,硬磨着苗杵,去跟俞阅一起给俞阅的夫子送年礼。
送完以后就回苗家继续抄笔记。
苗盛跟俞阅聊天,俞阅才不想被苗盛打扰跟他一起浪费时间,就道:“马上就快过年了,我急着回去呢,笔记这么多,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抄完呢……”
“让你拿回家里去呢你偏不拿。”苗盛说俞阅固执。
“你不用是你的事,我却不能拿了你的东西。再说了,我就不信你开学前不复习一下,到时候没有怎么办?”俞阅问着。
“没人找人借呗,我还能没几个朋友?”苗盛笑问。
“顺便再出去玩一天?”俞阅打趣着,苗盛想了想:“嗯,或许会吧。”他到了俞阅身边看他抄笔记,惊讶的道,“呀,你的字现在写的挺好的啊,都快比得上我了。”
俞阅笑了:“口说无凭,写来看看。要不干脆你帮我抄一点,还能顺便复习了去。”
苗盛一口答应下来,抄着抄着,就用心了起来。
第二天中午时,两人才抄完了。
俞阅连饭都没有吃,怕来不及回去了。
到了县城时,天已经黑起来了,所幸还不到关城门的时候,顺利的进了城。
见到俞阅回来,家里在的人都很高兴,相互问侯过了后,齐氏拉着俞阅的手:“这才出去几天,都瘦了。眼看着你不回来,我都快急死了。”
俞阅从背上拿下两个大包袱来,齐氏怕他累着了,连忙帮他拿着一个,韩氏帮他拿着另一个。
齐氏问他:“我们以为你这次是跟东家一起去的,没想到纸坊的人去府城里交帐本,看到了东家,回来时说了,可把我们急的。”
俞阅正要说话,韩氏已经在一旁开口了:“你爹还特意去府城里问去了,东家说你跟上次的那个谁一块儿去的,年底就回来。”
齐氏接回来:“对,你走的时候什么也不说,可把我们担心的,以后不可这样了。”
因为家里人对俞阅信任,他说和上次一样去杭州,大家也没有多想就放他去了,下意识以为他会和苗格一起去,等知道苗杵没去时又着急。
关键是走时俞阅也没多说,让家里人心没底。
“快进屋歇着。”齐氏拉着俞阅的手进她的屋子。
吴氏金豆也跟着过去,韩氏喊香豆去给俞阅的屋子里生火炉。
香豆很快就进来了,俞阅也没在意。
家里人说着话,俞阅便拿出来从杭州带回来的西洋东西,手串每人给了一串,给金豆和铁蛋的是鹅毛笔。
大家都很稀奇鹅毛笔,围着一起看,铁蛋迫不急待的去拿了墨汁来用,一家人高兴的很。
吴氏随意问起俞阅吃过了没有,俞阅说没吃过,家里女人都急了,说一时忘记问他了,连忙去给俞阅做饭。
今天都二十八了,后天就过年了,家里的菜备的足,也不用去买菜,方便的很。
俞阅回了自己房间,把东西都放下。
虽然长时间不在,房间里却很干净,是用心打扫的。不过,怎么感觉有人在他的房子里住着?
铁蛋端了杯热水进来,一会儿出去后,拉了一个人进来:“哥,你看这是谁?”
俞阅有些意外,却又觉得这在情理之中。难怪刚才香豆进来的那么快,想来是栓子在生炉子。
他问铁蛋:“他在我屋里住着?”
“不是不是。”铁蛋连忙摇头,“是咱哥在你屋子里住着呢,栓子和我一起住着。”
栓子小心的问候俞阅:“哥。”
俞阅面色温和的点了点头。
铁蛋这时噼里啪啦的把韩大嫂虐待栓子的事给俞阅说了,气愤道:“没想到我大舅娘是那种人,栓子真是太可怜了!哥,你看让栓子在咱家住着可以吗?”
俞阅可不会同意,只道:“这个要跟爹还有伯和奶他们商量,我一个人哪里做得了主?”
“做得了做得了!”铁蛋连忙道,“咱爹也看你意思呢,你要同意了,家里没有人会不同意。”
俞阅端着水杯喝水,栓子只能着急的等着。
俞阅喝了水,放下杯子道:“咱们家如今好了,多一张嘴也没什么,主要是你舅家那里能应吗?”
铁蛋有些奇怪的问:“他们都觉得我哥是累赘打他不给他吃,还能有什么意见不成?”
“你去问咱爹,咱爹可不会这样说。”俞阅说了这句后,就问铁蛋,“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我中午只在车上吃了点饼子,没吃饭呢。”
铁蛋立刻被转移了主意力:“我去问,中午好像没有剩饭呢。”说着,便拉着栓子向外边走。
俞阅还能听到铁蛋小声对着栓子说:“你放心,我哥好的很,肯定会留下你,要是有问题,他也能想出办法来,他可是秀才呢!”
俞阅不由失笑。秀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么,这么自豪。
一会儿后,铁蛋就回来了,告诉俞阅:“没得剩饭,不过娘说饭很快就好了,让你要不再等一小会子,要不先去吃点菜,已经有个菜炒好了。”
俞阅去洗了手,去厨房看到已经炒好两个菜了,拿了筷子吃了几口,米饭就好了。他饿了,也没等俞父,就先吃了。
吃完又被齐氏拉着聊天,说着说着就说起了银豆的婚事来:“你知道这次看的是谁么?就是东家店里请的那个做散工的书生,小森。”
俞阅有些意外,觉着银豆年龄还小,不过再一想,已经十五岁了,过了年都十六岁了,合适的婚事谈好还不得一两年,到时候都十七八了。要是没有合适的,只怕时间紧得很。
小森这人俞阅是听俞父说过几回的,只是没有见过人,想着现在店里应该有人,便驾了牛车出去找。
车前挂了灯,晃悠悠的向前走,俞阅觉得牛车到底慢了,得让家里买骡子才好,快一点。
到了店里时,店里正要下工,小森正在店里,见到俞阅立刻笑着问候:“俞相公。”
俞阅笑着点了点头,小森立刻说:“俞叔有事出去了,马上就回来,您快坐。”
俞阅等了一下,小森手脚麻利的把东西归纳好,便到了俞阅面前,问他一些学问上的事。
俞阅听说过,这小森和他哥金豆一样大,今年十七岁,是个童生。
俞阅便跟他聊了起来,发现这人学问也挺扎实的。至于人嘛,初步感觉还挺好,不过到底不熟,人怎么样想必他爹更清楚。
一会儿俞父气呼呼的回来了,俞阅连忙问怎么了。
俞父先让小森回去,而后便对俞阅道:“这不是想着你回来了家里人吃顿锅子嘛,我去张家定了些羊肉,结果他倒好,把肉卖给了别人!”
俞阅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听了后笑道:“你又没给人家定钱,人家卖了别人也很正常嘛,别生气了,吃不成羊肉,我们吃猪肉鸡肉鸭肉鱼肉也很好啊。”
俞父还是心里不顺气,有些生气的道:“不是这个样子!他平时见了面笑咪咪的,成天叫我买他家羊肉尝鲜,我不想花这个冤枉钱,有买羊肉的钱我多买点猪肉吃去了!”
俞阅失笑,羊肉有羊肉的味道,贵也有贵的道理,只是家里穷惯了,平时猪肉都舍不得吃,更别说吃羊肉了。
俞父还在继续:“本来我也不想买的,是他说过年了要吃点好的让我买呢,我觉得他说的也是,就让他给我留了些,下了工去取。
谁知道他来了大顾客,把羊肉卖光了!给我留一斤会死?!
卖光就算了,竟然还说以为我跟他开玩笑不会去买,我去他娘的!我什么时候跟他开过玩笑!我不买我让他留个屁!满口答应下来却变卦!嫌贫爱富见钱眼开不守信用的家伙,这辈子我都不到他那里买羊肉吃了!”
其实做生意的人讲信用的多,不讲信用的少。小本生意也是这个样子。不过相对来说,小本生意里不讲信用的要比大生意里不讲信用的多。
俞阅安慰他:“好了不生气了,不在他那里买就不在他那里买,我们去买一头羊来叫人杀了,还能吃羊血羊肝呢!”
俞父一听吃了一惊,连忙对俞阅笑道:“我没生气我就是抱怨几句,不用这样浪费的,一头羊得多少钱啊,钱要留着别乱花,你们念书考试娶媳妇都得要钱呢!”
“你平时这样想也没错,不过有一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其实不是苗盛他爹要和人去做生意我跟着学,而是我自己想做生意。”
“啥?这么说你一个人去的杭州?”俞父吃惊的问。
“对,我还向苗盛他爹借了八百两银子。”
俞父倒吸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僵住了!这么多钱,赔了生意,全家一辈子都还不完啊!
“赚了两千两。”
俞父震惊的瞪大了双眼长大了嘴,又倒吸一口气。他刚才因吃惊屏住了呼吸还没缓过来,这下子的倒吸气短促极了,整个人更觉得呼吸困难,憋闷的胸口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