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水安有些吃惊,这就借起了钱来了?!他们两昨天才认识,就算聊的再好,也没有人会愿意把钱借给一个才认识两天的人啊!开口向一个才认识两天的人借钱真的很莽撞啊!
到底还是年龄小。他是想着拉着于叔入伙,这个得慢慢说才可能成事啊。
于华却没觉得俞阅莽撞,笑着摇头:“不借。”
“那我看你对这事挺感兴趣的,约摸也不缺钱,投点钱进来一起做怎么样?”俞阅邀请道。
“你怎么看出我对这件感兴趣?”于华问。
“这不明显的吗?不感兴趣你今天跑来干什么?”俞阅反问。
于华端起茶来喝茶,俞阅敲着桌子笑着催促他:“赶紧的,投多少钱快说,给你一个结交未来状元郞的机会!”
这话逗的于华想笑,连忙喝下了嘴里的茶,笑骂道:“你还要不要脸皮了!多少人里才出一个状元郞,你以为是容易的?”
这也是于华这两天摸住了俞阅的性子,不然他可不敢跟一个有前途的秀才说这样的话。
“人心里还是要有点念想,就算到时候连进士也成不了,多歹混个举人也不错,反正亏不了你。”
于华本来就想跟俞阅结交,不然他闲的没事干了跑过来跟一个半大孩子混脸熟。不过生意上的事还是要谨慎一点,是以原本的打算是观望,等两人真筹不到钱了再开口,那个时候得到的感谢可是比现在帮忙多。
现在听了俞阅的话,他心里立刻下定了主意。小小年纪就会察言观色,揣摩人心的本事又这么强,圆滑老到又善变通,只要能考上举人,花点钱做个官,有可能就会平步青云。
反正亏也亏不到哪里去,谁让他看这孩子顺眼呢?
俞阅拿起茶杯,给于华杯子里续满,问他:“对于这桩生意你有什么问题就问我郑哥。”
郑水安笑容满面的连道不敢。虽然嘴上说着不敢,但在他落魄时能被俞阅一个秀才尊重让他很高兴。
对于这个称呼,俞阅也考虑过。
郑水安的年龄跟他父亲差不多大,应该唤伯叔。只是在这之前他已经唤了于华叫伯,于华比郑水安快要长一辈,郑水安唤于华叔,他也不能唤郑水安伯叔了。
再加上郑水安家里还有个女儿,以了以防万一对方将来想要跟他结亲不好拒绝,唤哥最是妥当。
“问题稍后再说,只是这钱怎么用?利怎么分?”于华问出两个很关键的事。
郑水安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就成了?他也做过生意,想要说服一个外行入行可不容易!虽然都是商人,但出海与坐贾完全不同。
他以为成不了,或者很难呢。难道真的说服于华的是个秀才?
于华说的这个俞阅倒也没有跟郑水安聊过,他信得过对方,不怕对方胡来,也就没有谈过。
“那我们就先来商量一下钱怎么用。”俞阅开口道,遇到问题,解决他就行了。
“说说你的想法。”于华示意俞阅先说。
俞阅看向郑水安:“我是想跟你做长期生意,是以这一千两里,我想买上一艘出海的船,剩下的用来备货。除了掏钱以外,其它的所有事情都归你管。你觉得几几分利合适一点?”
俞阅这话,就相当于这一次雇郑水安给自己当掌柜做生意了。
郑水安听了这话,没先回答,先是转头去看于华,问他:“于叔打算投多少钱,想怎么用?”
于华含笑望着俞阅:“五百?”
俞阅明白了这意思,这是想让他说软话呢,便道:“多投点,亏也亏不死你,预计是两千两,到时候肯定不够用,总有出了意外需要再加钱的地方。”
于华:“……”他指着俞阅笑骂:“你这小子,就你这态度,也就我认你,不然你脚指头踢断了也寻不来钱。”
俞阅便笑呵呵的道:“要不说我命好呢!我也就敢在你面前这样了。”
这恭维话听的于华受用,便收了故意,认真想了一下对郑水安道:“那我也投一千两吧,跟他一样,买艘船,不管事,光掏钱,其他全部你看着办。若是到时候两千五百两还不够,你们自行想办法。”
郑水安大喜过望,笑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于叔了!”
谢过之后,郑水安考虑起了分利之事,他望向于华,试探的问:“于叔觉得怎么分合适一点?”
于华笑了,回道:“我第一次涉及海商,能懂什么?你最是清楚不过,还是你来说好一些,适中一点,不要亏了你我三人就行。”
郑水安便有些为难。
他考虑了各个方面,最后下定了决心,咬了咬牙道:“那便□□分吧!你们六,我四。下次我要是买了船,再另说。不能比这个再低了,我还要付你们船费呢。”
对于郑水安本人来说,五五分他都是吃亏的,不过在他遇到困难之时,俞阅跟于华能来找他做生意,就是给了他帮助。给自己帮助的人多让些利,是应该的。
说完后,郑水安就小心观察着两人的神色,尤其是俞阅的神色,觉得要是有什么不对,他便解释一下。
郑水安是个实在人,俞阅对于这个回答也不算意外,他沉吟着,片刻后望了一眼于华,道:“出海是在拿命换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与平常商事不同,况且来回你都得负责东西的售卖,我觉得这次五五分对你来说都少了。”
郑水安看俞阅沉吟还以为他不满意。有些人平时看起来很是爽快大方,可一牵扯到钱财的事,就半点亏都吃不得。
听完后他一下子就开心的哈哈笑了起来:“我自己筹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海一次呢,你们这是帮了我,多让利给你们,我愿意。”
于华跟着笑了:“那也不能趁你困难时占你便宜,你看五五分可成?不行的话再给你让一点。”
郑水安也是困难的时候,当下也不客气,便道:“五五分就行了,哪还能再让你们让?”
郑水安大方,分利之事很快就谈成了,船费也是按盈利的一半来分。
三人便商谈起了契书的内容。
于华有意考俞阅,让他写。
俞阅也不客气,草拟了一份。
于华跟郑水安看了,都夸写的好,没有哪里有妥当的。
郑水安还道:“你这家里是有人做生意吧?看你这熟练的程度,怕是写过不少。”
俞阅笑了笑:“是常打交道。”认真说起来,这是俞阅两辈子加起来写的第二份契书。以前他都是商订好,由别人写的,他只负责画押。
看完契书,三人就各个事项的大小事情商议了起来。
事情繁琐,不懂的也多,俞阅也不可能把一千两银子说交就交出去,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问了个遍。
郑水安也不嫌烦,也不怕俞阅学了去,一点点的给他讲。
而后,郑水安又带俞阅去看他的船。不能出海了,却是能用的,大小什么的基本都一样。
看完了船,又跑了一些地方去看要备的那些货。以前买进什么样的货,这次买进什么样的货。还去看了一些要跟船的人。
等这些忙完,都已经是十天之后,俞阅心里有了谱,也更加放心一些。
于华半路就跑了,说信任他们两,让他们看着办,只说俞阅走的时候说一声,他做东请客。
俞阅走时自然跟于华说了,先一天晚上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俞阅试探着对郑水安道:“这些日子看下来,我也明白了经过,是以我在想,我们能不能从秀州华亭的市舶司发船?”
于华跟郑水安都有些意外,不明白为什么要舍近求远。秀州华亭离杭州很近,大半天就到了,只是有必要吗?
还是于华先反应过来,俞阅这是担心那个夺了郑水安钱财的人从中做梗。他们不清楚具体情况,可看郑水安只能认了的态度,就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小人物,至少郑水安对抗不了。
他连忙看郑水安的神情,见没什么变化,开口道:“我们做生意,还是力求万无一失,从华亭出发会麻烦一点,却也不差这一点时间。”
郑水安还没反应过来,见两人都这样说,好像不能问的样子,就点头应道:“行,华亭就华亭!”
等回郑家的路上,郑水安终于反应了过来俞阅为何说要从华亭出发了。
其实,不说俞阅担心,他多少也是有些担心的。
到了家,只有三人的时候,郑水安便小心的对于华道:“于叔,你看这样行吗,到时候以你的名义办理相关的文书?”
俞阅怀里抱着手炉,也抬头去看于华。
为长远考虑,不方便以他的名义办理,因为以后真要考上了进士做了官,这种过往极有可能会被人攻讦。
他没有提出这点,是考虑到了真要以于华的名义办理相关文书,这次出海要是还是失利了,于华多少都要有一点责任。
于华考虑了一下,不能做决定,便对郑水安道:“这个我考虑一下,过几天再给你回复。”
郑水安知道,于华可能要找人去问真出了事会有什么后果,看情况再来决定,连忙笑道:“这是应该,应该的。”
三人闲聊一阵,梳洗过后,就各自睡了。
于华想送俞阅走,今晚住在郑家。
第二天早早起来,吃过饭,于华和郑水安送俞阅去坐船。
船走了之后,俞阅站在船头上向着两人挥手。
船头跟亲朋告别的人大都进了船舱,只剩下零星几个人,俞阅依然静静的站在冬天早晨寒冷的冷空气里,看着岸边。
有些事,好像命里注定了一样。
他前世因为贫穷做了商人,今世下定决心读书科举时,潜意识里也决定绝不涉商。没想到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因为缺钱做了生意。
读书的路太长,还不知道哪一天能考上举人,他等不及“一朝翻身”的那一天。
其实做生意本没有什么不好。
俞阅在船头站了一会儿,觉得耳朵很冷的时候,才进了船舱。
冻了耳朵,好的时候会很痒,要是受了寒,生病了就更不好了。
从杭州到九江的船在半路上有的城市会停一下,上下客。
船走到舒州的时候,俞阅下了船去。
过一段时间要来舒州,他得找个人打听一下这边的路好不好走,以及一些其它的情况。
时间有限,也就一两刻的功夫,俞阅不能走远。
刚一下船就被五六个人围住,问要不要帮忙送行礼,他摇了摇头,大家失望的离开,快速去找下一个主顾。
俞阅叫住最后走的一个,递了二文钱过去:“我问你个事儿。”
头发花白的老年人高兴的接过,连忙道:“您问您问!我在这舒州城里住了几十年了,什么都知道!”
俞阅正要开口呢,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侧头一看,只见身后一个衣着单薄黑瘦黑瘦的男孩快速的将手背到了身后,转身就跑。
俞阅下意识的一把拉住了对方,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遇到小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