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氏下意识的去打量了俞阅一眼,刚好对上他的眼光,清楚他也明白过来了,立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回头盯着费表妹细看。
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衣服,身子瘦的像根竹火棍,脸也晒的黑黑的,头发还是个黄的,不好看。
因为带着火气,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齐氏这时这时寻摸着说:“这铁蛋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银豆怕是去妮子家做绣活了,也不见回来,老大家的,你一会儿可得喊喊她。”
吴氏应了,转身就去找女儿了,刚好就看到锁了门后才想起忘记拿锁匙的银豆回来了。
一家人寒喧了一阵,韩氏就要去做饭。
往常这个时候,都是不吃饭的,一天也就两顿,因着俞阅考试,家里这几天都改了。
俞姑姑也知道娘家这三年家境好了,她在婆家都有些底气,这时一听这话,眼睛一亮,连忙道:“我来帮忙我来帮忙。”说完还看了自家女儿一眼。
韩氏沉着脸走向厨房,对着俞阅冷声道:“俞阅,进去温书。”
说完眼尖的看到了刚在外边玩听人说家里来了客人才跑回来的铁蛋,对着他就喊:“整天在外面野什么,都不知道静静的让人安生安生,扰了你哥看书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铁蛋知道自家娘这是借机发做,偷偷看了俞阅一眼,因为以前不安静被韩氏教训的多了,这下也不敢出声了。
俞阅回屋子看书,这边俞姑姑带着费表妹去厨房做饭,顺便打听着俞阅的事:“听说铁豆这是考中了童生?那是不是说亲的最近可多了?”
韩氏拉着脸,剥着金豆在城外小山上挖的新笋,闻言老大不乐意的道:“考中什么啊,童生那要是考五场的,俞阅现在才过了两场,离考中还远着呢。”
她把“俞阅”两字念的重,好体现出了她家与别家的不同,语气里又隐隐有着得意。
俞阅当初说过,县试过了还要去府城考过府试才是考中童生,后来又说考秀才要去府城考试,韩氏他们就以为去府城考试等于府试,心下有些糊涂:考过府试到底是考中了童生还是考中了秀才啊?
然后想着肯定不可能童生秀才都是考府试,那府试中了就是考中秀才。自然的,县试中了就是考中童生。
韩氏没弄懂,给俞姑姑说的也是错的。
俞姑姑也不懂,一看韩氏这个态度,心下有些不高兴,也不再打听。
这个时候齐氏与吴氏都进来了,烧火的烧火,淘米的淘米,刚才的话头就过去了。
吃饭的时候,俞阅明显能感觉他姑姑对他比往年里热情,看了一眼自己的表妹,只觉得有些……嗯,她姑姑……不是,他没想到他姑姑也来这一出。
等吃了饭,俞姑姑指使费表妹洗碗,自己跟齐氏回了屋子里说话:“娘,你看二弟媳妇,那脸色拉的多长,我不就问给铁豆说亲的人多不多,她就这样,从嫁进来就不是个温柔和善的。”
齐氏自然更喜欢老大媳妇吴氏,不过对于韩氏要求也不那么高,听到这里才回过味来,认真的盯着女儿看:“你带小霞过来的意思……”
这可算是说到了正点上了,俞姑姑手一拍,兴奋道:“娘,你看,铁豆现在也出息了,小霞跟他年纪正好,两个孩子都是你疼的,知根知底,再合适不过了。”
俞姑姑原本也没有这个心思,可是眼见着自己娘家越来越好,侄子也越来越有出息,经费姑父一怂恿,也觉得这是再好也没有的一桩亲事了,于是就急急的来了。
在自己亲娘面前,她说话也不需要转弯,比较直接了。
原以为齐氏会满口答应下来或是认真考虑,不想齐氏只是沉吟着不说话。
齐氏当然有些不乐意了,虽然两个孩子她都疼,可是二孙子那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吗?她还想着他娶一个念过书的好家世的姑娘回来呢,外孙女再好,她都觉得配不上自家铁豆。
俞姑姑一见事情没有按想着的来,用心劝说起来:“娘,你想啊,小霞嫁到别人家我也不放心啊,嫁到咱家有你有二弟媳妇看着,这不是最好了?”
“你可刚说了,你二弟媳妇不是个好的,她还是个后娘,以后能对小霞好了去?”齐氏反问着。
俞姑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嘴太欠,想跟二弟媳妇结亲还说对方什么坏话,真想拍一巴掌自己,讪笑了一下,这不自在很快就过去了:“再怎么是后娘,那也是铁蛋亲姐啊,连着血缘呢。”
齐氏并不答话,俞姑姑急道:“娘你在考虑什么,莫不是看不上咱家小霞,这孩子从小就乖,长的好看,哪里不好了?铁豆娶别人家的姑娘,也不一定是个贤惠的,你看咱家小霞锅上灶上绣活上,哪一样不好了?”
这两点的确是没什么可挑的,要是没有见过韦家的姑娘,齐氏还真觉得两人结亲也挺好的,只是见过了韦家的姑娘,再一看自家的外孙女,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她家铁豆就得配韦家姑娘那样面皮白净知书达礼的姑娘,看着才相配,哪是乡下丫头配得上的。
费姑父家也在县城里,家境还好,可不是乡下丫头,平日里齐氏看她哪哪好,一到了要跟俞阅结亲,就成了“乡下丫头”了。
“也不是我不愿意,你二弟媳妇一门心思要娶一个念过书的回来,我也做不了主。”齐氏推脱。
“怎么就做不了主了,你还当着家呢。”俞姑姑把韩氏一阵批评,说她自己都不识字,要个念书的媳妇干什么,不是亲生的娶回来没得不安份怎么怎么的,最后齐氏只好直说了。
“也是铁豆他夫子可能想要给他说一门好亲事,听说会给他说个识字的好姑娘呢,好在将来能帮衬着他,你说我们也不好拒绝。”齐氏将俞阅说过的话拿过来拒绝,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一听夫子要说给俞阅的姑娘识字,自家女儿比起人家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儿了,韩氏的妄想有可能成了真,俞姑姑一下子就泄了气,又磨了齐氏一阵,见还是不行,就有些放下了。
俞阅虽在屋子里看书,却也猜到了他姑姑想要将表妹嫁给他。他怕他奶一个冲动应下了,去找韩氏过去打听主意。
韩氏很快就去了,俞姑姑不死心,又问了韩氏一遍,见不成,这心思就基本死了。不过她还想磨一磨齐氏,就打算晚上在娘家住着,明儿个再走。
韩氏回来说事没成,本来还想找俞阅抱怨,后来怕影响了俞阅,就忍住了。
俞阅温习了一下午的功课,早早的睡觉,等待明天考试。
俞家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做事都轻手轻脚,深怕扰到了俞阅。
韦琢在路上遇见了爷爷,回家后家里人对他一阵细心的安慰,让他感动时又有更有了压力。
而苗盛就不是这样了,苗夫人只是问了一下,知道覆试过了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第二天俞阅早早的起来了,收拾完准备走时,俞姑姑也起来了,在他走时把他叫到一边小声问:“你觉得你妹怎么样?”
“挺好的,我想着学堂里要是有家境比我家好的,给她先相看相看。”俞阅一口就拒绝了跟他姑姑结亲。
俞姑姑这样一听,真是死了心,只是又被俞阅说的话给吸引了,正想抓着他问,韩氏已经躁了,在一边大喊:“准备上车啦,苗家很快就来了!姐你也别拉着俞阅说话了,误了他的考试可怎么好?”
俞姑姑只好快速跟俞阅道:“那你注意着啊,还有你姐,也帮着我看着。”
韩氏过来一把拉开了俞姑姑,叫俞阅在门口等着:“我已经听到苗家车子的声音了。”
俞阅与苗盛见了面,在车上自然又是嘀咕考试。
这一场试的是经文律赋各一篇,还有五言八韵试帖诗一首。
前边两场都是试的四书文,这场不出意外试的是五经文。
进了考场,考试时看了考题后,果然如此。
他在做题的时候,韩氏已经在家里跟俞姑姑吵起来了。
起因很简单啊,韩氏嫌俞姑姑这个时候来了俞家,打扰到了俞阅的考试。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要来,平时也不见你来得多勤快。”韩氏骂道。
这话一下子就让俞姑姑生气了。
这“该来的时候”的话也有个由头,以前俞父生病,也是向俞姑姑借过钱的,虽然钱后来还回去了,不过自那个时候起,俞姑姑回娘家的次数就少了很多,走动的没有以前勤快了。
除逢年过节和有要事外,一般不回娘家。
当然,这也没有什么问题,一般女儿家嫁了人谁不是这样,可与先前一对比,人就有落差了。
为了这事,有一段时间齐氏可是找过韩氏麻烦的。自己儿子怪不得,心里难受憋着气,火就发到韩氏身上了。
这让韩氏很是生气委屈,婆婆生了个没良心的女儿,怎么怪得了她?
韩氏本想借此讽刺一顿俞姑姑,谁知道俞姑姑并不接她前边的话,只生气的说后边这件事:
“什么叫做不该来,我回自己的娘家,哪里就不该来了!合该你嫁过来这个家就归你了,不把我娘放在眼里了?我看我娘还要征得你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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