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北地方的汴京城,盛夏一场雨之后的漆夜冷月之中,空气也仍带着一丝燥热。四下寂静,蝉鸣偶尔,燕今宵压着男人,双目赤红地盯着他。
眼底这?张清冷的面孔,薄凉削冷的唇近在咫尺,被他的手指揉了揉后,呈现出一种诱人的红润来。可是男人的双眸清冷无波,好像对他这?样的压迫无动于衷。
燕今宵脑中转过无数念头,最强烈,最伤他自尊的是,阿舒对他……真的不喜欢吧。
寻常人若是被一个喜欢的人这样压着,一定会忍不住心跳加剧,慌乱,失措……可是怎么办,他这?么喜欢阿舒,可是阿舒对他竟这?样冷静。
跟他纠缠了这?么久,原来是自己一厢情愿。
他是不是,只喜欢那个徐连策?
这?么一想,燕今宵心里就生出了许多的羡慕嫉妒恨来,他死死盯着,觉得心口的悸动正在往上翻涌。压住他肩膀的那只手,平添了几分恼火的力道。
徐连策心道,我除了身体,我有?的可多了,但是你这?抵偿的话说出口当真叫人三观尽碎,报仇抵债应该去找当事人,怎能报应到其他人身上,即使我跟徐连策是同一个人,但你眼下不是不知道我是谁么,如果你真敢来真的,本将军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体罚……又想这小狼狗子现在情绪这么不稳,我得好好措辞一番,不能再给刺激了……
徐连策脑子一瞬间闪过许多东西,正想着要怎么开这?个口,突然感觉唇上一丝温润,紧接着一疼。
嘶……
徐连策陡然瞪圆了眼睛。
没想到,小流氓竟然敢对他来强的。
而?且还挺狠,不好好亲,用咬的。
这?是对他有?多大恨意,才会用这种幼稚的手段报复?
徐连策清醒地伸手,拽住他后颈的衣领,迫使他的牙,脱离自己的唇。
舌尖舔了舔被咬破的伤处,尝到了血腥味,徐连策心里一万句万马奔腾,面上毫无表情,冷静道:“燕今宵,别玩火。”
他可不是什么圣人君子,有?人在他身上纵火,他也会把持不住的。尤其这个人还是燕今宵这样,靠脸蛋就能横行街头的流氓。
徐连策心中心猿意马,气息也在渐渐转重,但他的脸色仍是波澜不兴,面不改色,眸光在这漆夜里更显寒凉冷厉。
十年戎马修炼出来的冷静锐利在这一刻竟都发挥了个十成十。——他没想过十年戎马修炼,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他拿来克制清欲。
燕今宵舌尖上尝到一丝血腥味,他慢慢地抬起脑袋,眼前这?张风神如玉的脸上披着冷月清辉,只有那薄凉的唇上染上丝丝血意。
阿舒的唇——被他咬破了。
却又该死的更诱人。
燕今宵感觉自己这?一瞬间,像是兽性大发般,想要把人给压在身下狠狠地,这?样那样,再那样这样……
心里有?点疼。
终究是不舍得。
燕今宵敛下眉目,颓然地松了手劲,翻身从徐连策身上下来,像只丧丧的二狗子,道:“算了,我刚刚就是吓唬吓唬你罢了,冤有头债有主,欺我的人是徐连策又不是你,我说过了……我是个好人来着,犯不着对你用强的。”
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实则心里愤愤难平:你的心又不在我这?里,用强多无趣。我燕今宵还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田地。
他抬手将刚刚扔在一边的钱袋子扔到徐连策怀里:“徐连策家财万贯,现在又升官了,我知道你跟着他今后只会过得更好,但这?是我给你的……,”
他想说这?是我给你赎身的钱,想了想觉得这?样说太过滑稽了,人家并没打算跟他走,赎身赎了个寂寞,于是自嘲道:“总之,你收下,就当是这些日子我纠缠你的补偿。”
他站起来,不敢再看徐连策,头也不回地走出院门。
徐连策从地上坐起来,整了整衣襟,看着燕今宵仓皇离去的背影,叫道:“云敬!去跟着他!别让他跑了!”
这?混账东西心心念念就是想出城跑路。
他还真怕这?小子就这么跑了。
云敬正在自己房间睡得迷迷糊糊的,冷不丁从床上被抓起来,只得懵着脸追出去。
追出去半路又折回来:“爷,你嘴咋了?”
徐连策伸手揉了揉,揉下一点血意在指尖,他道:“狗咬的。”
云敬:“……”
好的,我知道了。
燕今宵出了宅院后,就到处乱走,不回安平侯府,也不去烟花柳巷,他像个天地无归处的流浪狗一样到处乱窜,蹿了小半宿后,还是被空气中的燥热搞得整个人更加不对劲了,最终不得不妥协了自己,翻身爬回自己家,跳进后院的水池子里,洗了个雨过天晴的冷水澡。
总算平复了心里的,生理的,各方面的郁躁之后,燕今宵猛地从水里探出脑袋,双手搭在岸边微一撑力,人就跳了上去。
俯首捡起自己的衣服,猛地抬头,瞪着眼前与他四目相对的眼睛:“云敬?”
云敬呵呵:“啊……宵爷你,这?么快就洗完了……天气这?么热,您不再洗洗?”
云敬本是睡得迷糊混沌中被自家爷从床上喊出来跟踪人的。他这?提着神凝着气跟着这?小子一路,身心俱疲又添燥热,跟到这里,眼见小崽子跳进水池,整个人都泡进冰凉里,他也眼红了,不敢暴露自己,但又经不住诱惑,于是蹑手蹑脚地蹭到水池边,鞠了把水洗脸,又小心翼翼地把手脚在水里泡了泡……
着实没想到,对方冷却的速度这么快。
眼见自己暴露了,云敬只好摊手,坦白道:“啊,我要是说路过,你肯定不信。”
燕今宵冷眼撇他,也不给自己的身体水渍擦擦,直接将衣衫套在身上,冷问道:“你跟着我干嘛?”
云敬诚实道:“我家爷让我跟着你的。”
燕今宵盯着他,听他这?么说,就猜到他是从哪里来的了,冷笑道:“你家哪个爷?”
云敬十分诧异地挺胸道:“我有?几个爷?我乃忠仆,忠仆不侍二主不知道吗?”
“这?老东西这么快就知道了。”
燕今宵误会了个彻底,恨得牙痒痒,心道阿舒心里果然只装得下徐连策一个人啊,自己刚刚在宅院里的事情,徐连策这?么快就知道了,还让他手下人追着自己来了。
“跟着我做什么?”
“怕你出城。”
云敬觉得这?个没什么不能说的,横竖这?小混子的武力值不如自己,这?小子就算不服,也打不过自己。这?么想着,云敬更加理直气壮了,点点头,“爷说了,你若是出城跑了,会让燕家很倒霉的。”
燕今宵冷笑:“我看是他自己怕被我连累吧?他现在晋升八大营总督,管汴京城内四城八户所有?出口,我若跑了,他逃不开干系,他才会倒霉才是。”
云敬瞪圆眼睛:“诶我说宵爷,你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呢,果然是狗咬吕洞宾……”
“你说谁是狗?”
“你……”云敬接收到对方几乎要吃人的表情,舌尖打了个结,转圜道:“我家爷说的。”
燕今宵刚刚才洗下去的火气瞬间又冒到脑袋顶上来了,抬手就给云敬一拳,云敬早防着了,也跟着出圈就要去接他的拳头,没想到燕今宵这一拳就是个虚的,真正的杀招在下盘,等云敬的手掌探来时,他倏然抬起一脚狠狠地扫向他下盘,直接将他踢进水池里去了。
落了水的云敬:“……”
这?下算是凉快了。
水池并不深,云敬掉下去后很快就浮出水面,也不急着上岸,他趴在岸边,双手支棱着看向燕今宵,道:“宵爷,其实我家爷真的是为你好。”
燕今宵捡起衣服,一边穿一边道:“你回去让你家那老东西把心揣回肚子里去,我有?朝一日想走的话,必不会走他守的城门,连累他。”
他穿戴整齐,站在水池边上居高临下看着云敬:“我家阿舒的后半辈子还得靠他养呢,他倒下了,阿舒怎么办。”
云敬:“……那你想从哪里跑?”
燕今宵龇牙:“我当我傻吗?我告诉你了,你家狗主子不就也知道了?他再来堵我的路怎么办?”
云敬:“……”小流氓有?时候也是不傻的。
燕今宵说完就走,走了走,又转回来,瞪云敬道:“我没对阿舒做什么,绿帽子没真戴你家主子脑袋上,你回去告诉他,叫他有?气对着我,别拿阿舒怎样。”
眼睁睁看着宵爷背影远去,目瞪口呆地没有?半句话了。半晌,他才竖了个大拇指,喊道:“……啊,宵爷,威武,我替我家爷谢谢您嘞……”
心里嘀嘀咕咕地,还好你家阿舒跟我家主子是一个人啊,不然你就这番解释那可是越描越黑,要是真有?那么两个人,你家阿舒估计要死在我家爷手里……啊呸,我家也才没这么粗暴禽兽。要是真有?这?么两个人,那我家爷应当会成全你们俩鸳鸯双飞啊……
啊,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看多了真是的。——不过自家爷和这?个没长脑袋的小流氓也是太可了,好想拿笔给写下来啊!
云敬想到这儿,颇为遗憾地啧了啧,怪自己是狼窝出身,并没受过多少正经教育,脑子幻想连篇,笔下捉襟见肘。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拐一个能写书的书生回来,专职给我写话本子看。”云敬心里美好地幻想了下。
摸了摸怀里,摸出一颗被泡了水的坚果塞进嘴里。
——
燕今宵对于跑路确实有?了新的计划。之前他是想着要带着阿舒一起跑,只是要带着阿舒的话,那就要想法子从四城八门跑掉,顺道坑一把徐连策。
但是现在,阿舒不愿意跟他走,那他就只能改变计划——不能连累徐连策,阿舒的后半生还得靠他养呢。
四城八门跑不了,就只能另寻良机,而?这?个良机很快就要来了。——汴京城内每年的九月末会举行一次皇家秋猎。猎场在城西郊外三十里处的皇家猎场里。
他身为已故长公主的次子,亲爹又是燕帅,正经的皇亲国戚,权臣之后,皇家猎场什么的那可太有?资格去了。
皇家猎场那么大,等他进了猎场,啥意外都可能发生,他给自己伪造一个失足意外死了也就行了。
——他都死了,皇帝还能要他一个死鬼继续娶妻结亲吗?不能。
——他都死了,皇帝能怪罪他家任何人吗?不能。
只是这样一来,他“燕今宵”的大名这?辈子就要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将来他再想干点什么,就只能是顶着别的化名来了。
这?法子他其实以前就想过,但是一直没有?实施,主要是因为还没逼到那个份上,以前他想跑,是想跑去北境苍云郡找燕帅,他想投军,想跟在燕帅跟前建功立业。
可是现在。
他爹要他去死呢。
他还去苍云郡做什么?
别到时候他人千里奔袭风尘仆仆到苍云郡了,再被亲爹一刀砍死个球了。
所以这一次,要跑,不能往北境跑,他得重新找个方向。
不过,这?不着急。
现在是七月末,离九月末的秋猎还有?两个月,这?是一个盛大的皇家活动,三司六部并其他部门都开始忙碌起来。
不过这?不关燕今宵的事情,京里就算忙翻天了也不需要他插手帮忙。家中嫂嫂忙着为他张罗亲事,请期纳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一样都不少,有?条不紊地持续进行中,不过豪门婚事总会更加繁琐,准备时日也会更长,光是上静安寺问了个良辰吉日,那日子就已经排到年关去了。
对此燕今宵毫不关心,他闲得发慌,就开始琢磨之前未尽的事宜,比如临走之前报点仇什么的。
之前总是三天两头找他麻烦的骆文琢得再揍一顿。
还有?贤王萧驰竟然敢算计他娶沈微宁,他得叫这王八蛋好好吃点苦头。
以及,还得给小侄子再抓一只常胜将军。
云敬自打坦白了自己是跟着他的以后,也就更加光明正大地跟着了。
燕今宵原本十分嫌弃他,但是被跟了几天之后,便很自然地接受了他——主要是云敬有钱。俩人混在一起,基本上各处去吃喝玩乐都是云敬买单。
这?本是徐连策吩咐的,徐连策想着自己的身份虽然是这混小子阴差阳错误会了的,但到底最开始是自己没有解释才造成的,到如今这?地步,怕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解释就能化解的了,便想着用点迂回战术,本着“拿钱消灾”的原则,让云敬在他身上多花点钱,然后潜移默化地给自己说说好话,洗白一下自己的形象。
云敬很尽职,每次花钱都要先提醒一下,这?是我家爷慷慨所赠,宵爷尽管花了,没了再找我家爷要就行,我家爷家中富可敌国,养你绰绰有?余,宵爷不要客气。我家爷他其实特别在乎你,真的。
这?话听着好生别扭,不过燕今宵并不管这些,他眼下心里闹烦得很,作贱一点“死对头”的银两,能让他生出一点变态的报复快乐来,于是两人同恶相济,臭味相投,心安理得地在汴京城的大街小巷里,日常造作。
顺道还去了一趟静安寺,添了一大把的香油钱,乐得那不怎么敬业的和?尚频频对他示意:以后有这?好事,施主别忘了我啊!
燕今宵斜眼回他:好说。
有?时候,云敬见他状态好一点了,会试探着问他:“宵爷,累了吧?不然我们回相思巷去休息一会儿?”
相思巷里,岂非有?个他相思的人?
云敬这个狗东西怕是觉得他太洒脱了,故意挑这?个时机扒拉他伤口,往上头撒盐才痛快啊。
燕今宵瞥过来冷眼,道:“老子去相思巷,绿了你主子?”
云敬:“……行吧,当我啥也没说。”
于是这两个月的时间,燕今宵就又成了汴京城中那个到处晃悠的纨绔街霸。混不吝的样子更胜从前,不是去城南马市斗鸡斗狗,就是在街上肆意挥霍,这?回他不抢钱了,他改散钱了。
要不然就是在街头寻衅滋事,打架斗殴。
关于打架这个事儿——燕今宵根本就是瞅准了去的,那目标就是那兵书尚书家的儿子骆文琢,和?他的几个小跟班。
不过现在的情况有点变化。
以前那骆文琢一挨揍,就要叫嚣燕今宵没人疼,没人护着,还总仗着自己亲爹官居高位,又有?贤王撑腰,所以总想着挨揍完了要打回去。
现在的骆文琢见了燕今宵就跑——他爹虽然还是官居高位,他虽然还是贤王一党,可是燕今宵他也升级了啊!
他没有亲爹撑腰,但他即将有?个牛逼闪闪的老丈人!靖国公府,那是贤王殿下正经八百的外戚,骆文琢哪里敢得罪,抱大腿还来不及,可惜现在抱大腿太晚了,燕今宵根本不待见他,见他一回就追着打一回,骆文琢连个开口求饶的机会都没有?,见了他只能跑。
但是每次,都得被追到。毕竟燕今宵现在不是一个人,他还有?个云敬帮手。两人一拍即合包抄一个纨绔公子岂不容易?
打一次,躺半个月,再出来,再挨揍。
一时间,汴京城内大街小巷,最惨不过骆文琢。
不过这?种循环并没持续太久,骆文琢在街头被燕今宵追着打的一个多月后,他爹兵部尚书落马了。
兵部尚书落马的原因极其简单,就是查出他爹三妻四妾还不够,还在外养了几个美人儿,因为爱玩一些花哨东西,一不留神把其中一个给玩死了。
好巧不巧啊,那天晚上,他爹命人往外抬尸体的时候,就被一行夜路的国子监学生撞见了。
国子监的学生才高八斗,又是在求学阶段,还未入士为官,不属任何帮派,成日摩拳擦掌地就想搏一番工业。好巧,洛尚书这恶行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当天晚上就联合起来,拟了弹劾奏折呈送到皇帝面前。皇帝早就想要削弱贤王权力,国子监学生这?一波人头送得恰到好处,当即雷厉风行就给办了。
可怜洛尚书被抓时,都还在温柔乡里懵懂得不知天南地北,眨眼之间就换了地方,快得贤王想要个转圜的救援时间都没有?。
连带的还查抄出了洛尚书这些年贪污受贿金额巨大,皇帝盛怒,当即将他判了斩首,至于洛家满门,男丁流放三千里,女子充作徭役,未婚女子则卖入秦楼楚馆。
——
洛家说倒就倒,燕今宵也是始料未及,于是骆文琢被押送千里流放那天,燕今宵难得的来送行。
两人算是街头打架斗殴看不顺眼打出来的交情,这?会儿眼瞅着一别再也见不着了,竟还有?点伤感。
骆文琢穿着囚衣,特别狼狈地看着燕今宵,苦中作乐说:“今天我就要去远行了,嘿,你以后可就打不着了。”
燕今宵给了他一拳,然后在他胸前挂了一个蝈蝈笼子,两个烧饼:“烧饼是给蝈蝈吃的,你不能吃,你吃完了,蝈蝈就死定了。蝈蝈死定了,你就死定了。”
骆文琢一惊:“凭什么!”
燕今宵斜眼笑,摸出身上的钱袋子,抖落给骆文琢看:“谁叫我有?钱呢。”
说罢当着骆文琢的面,将钱袋子塞给了执行的随行小兵:“看着点哈,蝈蝈死了,他也不用活了。”
骆文琢哇哇大哭。“燕二你手下留情,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燕今宵冷冷看着他,并不稀罕听什么秘密,这?汴京城里表面有多处春光明媚,锦瑟笙歌,暗地里就有多腌臜,多邪恶。
骆文琢大叫:“那天在靖国公府里泼你水的丫头,我前几天看见她了!她在明春胡同里买了个三进三出的院子,记的是你安平侯府大管家的名字!”
燕今宵倏然沉下脸色。
骆文琢痛哭流涕:“我说的都是真的,燕二,你可别再折腾我了!我已经够惨了!”
囚车凛凛远去,队伍壮大,看着却有有?几分萧条。燕今宵看着这?份萧条,一时竟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云敬凑过来问道:“你刚刚给他的蝈蝈笼里,真装了蝈蝈?我怎么没看到你去抓蝈蝈,你怎么就有蝈蝈了?”
“里面空的,我就是吓唬他的,这?王八蛋之前踩死过我一只常胜将军。”燕今宵若有所思?道:“洛家满门也算富贵显赫,仗着有?贤王撑腰,在京中也是横着走的王八。怎么说倒就倒了。”
“不知道。”云敬道:“大概着了谁的道,被人阴了吧。”
燕今宵扭过头来,冷笑道:“那也是他们家活该。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是我燕今宵到底碍着谁了,总有人要给我下绊子,想让我不得好死?”
“别丧,这?不是你的错,有?些人生来就是来还债的。”
云敬仗着这?几日跟他混了个滚瓜烂熟,很兄弟地拍了拍他的肩。燕今宵抬手就不客气地给他爪子拍掉了。
燕今宵嫌弃道:“男男授受不亲,你少借机占我便宜。”
云·直男·敬:“……???”
与此同时,燕今宵猛然听见一阵混乱的车舆马蹄声,抬起了头。
就在刚刚洛家车队行远的路尽头处,远远地出现了一列恢弘壮大的车队,这?车队威武而嚣张,遥遥无尽头似的,随行的护卫都穿着甲胄,手提长缨枪,威风凛凛,也风尘仆仆。
云敬探头看过去,笑了,道:“西北新挖出来的铁料来了。”
与此同时,身后的城门大开。
燕今宵回头看,就见身穿甲胄的守城将士从里面整齐有?序地跑出来,分列在城门口两侧,紧接着,两个身穿铠甲的守城将军骑着马缓缓出来了。
云敬倏然瞪圆了眼睛,暗道一句我的乖乖,爷您今日有事要出城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下意识地站到燕今宵面前,企图挡住他的视线。
但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