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C市的南部县城,横空?世一名?少年?天才,智力超常,颖悟绝伦。
年?仅7岁,父母就报名?参加中环杯奥数比赛,这?是时下最热门数学竞赛,主要面向中小学生,许多家?长将此作为孩子升学的敲门砖。
这?份特殊的申请第一次把主办方难住了,大赛要求最小的级别是小学二年?级,孩子却仅是一年?级.
这?是组织过18届大赛的主办方看过的“最低龄选手”,据说孩子已经学完了小学的所有课本。
为了验证真实性,破格让这?个孩子参加比赛,主办方单独?了一份试卷,达到80%的正确率即可参赛。
比?题人预料的还要绝佳,那份卷纸满分。
此消息一?,一时引为县城最轰动热闹的消息,甚至上了电视新闻,虽然只是个县级的小电视台,但是在?贫穷落后的小县城,仍然是无与伦比的荣耀。
之后,这?个超?常人智慧的孩子又参加了智力大赛,连战十几个初中生,直接闯入决赛。
一时间,门庭若市,新闻记者?似乎要踩平孩子家?门槛,父母更是喜不自?胜,抱着他去各个地方参加比赛,甚至决定在?奥数赛结束后,要带着孩子进京参加全国性的物理大赛。
那么小个孩子,这?时候多少人家?孩子还不知道物理是什么。
在?整个县城都在?为此地?现了一个神童而神臂高呼的时候,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情?现了。
那个孩子在?奥数比赛中的成绩?来了,大跌眼镜,他的答题糟糕的一塌糊涂,得分甚至连比赛中最不被抱期望的孩子都不如。
分数低的吓人,这?是字面上的意思,孩子的母亲当?场被吓晕。
抱了很大期望的主办方原本以?为可以?凭着这?个神童让比赛更负盛名?,结果闹了个丢人的大笑话。
风向说变就变,同参加这?一期比赛的家?长心情却终于平静了,好像就算再优秀也只能和自?家?孩子差不多,那才算公?平。否则,都是杜撰。
而最为震怒的,还数孩子的父母,他们一直抱着最大期望的孩子让他们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面,母亲似乎能感觉到邻居看她?的眼神都在?窃窃嘲笑。
什么神童,还不是落个伤仲永的结局,说不定智商高什么都是骗人的,最多也就比周围孩子聪慧了点。
有人开始揣测,当?初那份卷纸的真实性。
没有记者?,没有源源不断上门取经的家?长,没有赞不绝口的老师校长,孩子那份差劲的奥数比赛,让整个家?立马冷清了下来。
之后的比赛,孩子的表现更是差强人意。
父母不可置信瞪着孩子的眼神,像一个蠢蠢欲动要撕碎孩子的野兽,那目光凶残中透露着难以?忍受的怒火。
“为什么,”母亲的嘶吼像是着魔了的疯婆子,“于野,你告诉我,那些题你是会做的!是失误!一定是这?样,你失误了,是不是!我们还能再比赛,我们不在?这?里,我们,我们去别的地方!”她?魔怔的面孔,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暴徒。
父亲脸上是同样的痛苦,“于野,爸爸和妈妈最近没能让你好好休息,你一定是太累了,你那么优秀的啊!”
于野坐在?沙发角落,看着站在?身前的父母,他们高高立在?他的面前,面容苦楚,扭曲的嘴角狰狞可怕,眼里像是发着绿光,阴影落在?孩子稚嫩又晦涩不明的脸上,像迫不及待要冲上来的野兽。
于野波澜不惊的目光错过他们颤抖的肩膀,他看到卧室偷偷露开的一条缝隙,一双小眼睛呆呆地看看他。
哦,他被送回来了。
在?震耳欲聋的嘈杂声?中,错开陌生冷漠的面容,于野目光温润亲切地回视那双懵懵懂懂的眼睛,他的双眼单纯如水,原本应该乌黑发亮,可是上面罩上了一层茫然和小心翼翼,让那双原本漂亮的眼睛蒙尘暗淡。
感受着落在?他身上那道傻傻的眼神,于野心里?奇的平静。
哥哥,他有多久没看到他了。
好像是从他做了一张六年?级的数学卷,得了满分开始。
父母自?认发现了他的惊世智商,此后,他便开始了参加比赛的漫长旅程,麻木的做着没完没了的试卷。
为了家?里?现的这?个神童,父母把哥哥送去了乡下的爷爷家?,怎么能让别人知道天才家?里还养着一个大傻子呢。
半月前,他接到了一通电话,是他哥哥于舟。
话筒那边,他的声?音迟钝又滞后,明明是简单的一个称呼,他却要想很久,咬个字?来,似乎要用尽全身力气。
“弟……弟……弟弟……”于舟慢慢咬字喊着他亲爱的弟弟,似乎他那空白的大脑里弟弟占据着所有。
于野看着面前铺开的各种试卷,小小的手指捏紧电话,不知道怎么去回应爱他的于舟。
因着他的缘故,于舟被父母嫌弃、膈应,拼了命地想要忘记他的存在?。
“哥……哥……”他还在?努力说,迟钝又缓慢地想着他要说什么,他要想好久,那样的时间,一道奥数大题于野转眼就做?来了,可他拿着笔不动,等着于舟说话。
“哥哥……是……不……是不是……傻子。”这?是别人天天说他的话,他记了好久,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是那些人都很凶,这?话一定不是好的。
“不,你不是。”他才是个傻子,被人利用着争名?夺利。
“弟弟……想……想你……”
十岁的于舟,思维能力低下,意志薄弱,缺乏自?信,可是就连这?样,父母依然是毫不犹豫地送他去了偏僻的山村里,被人嫌弃被人冷嘲热讽因他的弟弟被人斥责傻子智障,可他却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他很想他的弟弟。
就算他的感知速度慢的像个蜗牛,但他不是个石头。
于舟并不是天生智力发育迟缓,在?他八岁那年?,带着弟弟去买雪糕,于野吃着雪糕一小步一小步走的晃晃悠悠,就在?这?时一辆车驶向了他,于舟飞奔过来推开了他。
那时候,父母是多么心疼他们,儿子俩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街坊之间聊起天来,母亲总是一脸的骄傲。
事?故来临的时候,母亲跪在?手术室外?,只求他大儿子平平安安,如她?所愿,孩子活下来了,可是大脑受到器质性的损害,造成活动持续障碍以?及整个心理活动障碍,医生平静的语气丝毫听不?他是在?判决一个幸福家?庭的死刑,学名?智力缺陷,简单来说就是痴呆,按照指指点点的邻居的话来说,那个智障。
抱着电话筒的于舟,记忆力差,只能无数次重复才能学会一些知识,若不重复学习,立马又会忘得一干二净。
于野不知道这?句话于舟练习了多久,但是在?于舟注意力广度非常狭窄的世界里,他能感受到父母对他的冷漠,他独独想念着他的弟弟。
放下电话没多久,于野连同他的父母成了一则笑话,他表现?的平凡在?同龄孩子中都算不得聪慧。
天才的陨落,众说纷纭,于野平静接受他以?后的命运。
陷在?沙发的角落,听着父母疾言厉色的嘶吼,和哥哥对视上的那一瞬,他从未有过的轻松。
至少以?后,他可以?看到于舟了。
于舟那么爱他弟弟,他弟弟也怕看不到他,让他被人欺负了。
于野声?音干涩,像风穿过吹尽了他的湿润,眼眶干净,脸上露着与他情绪格格不入的嘲讽,“你去我家?那天,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舒馥早已不会说话,她?手指颤抖想碰上他眼眶,她?觉得那里应该湿润的,可偏偏干涩得像磨砂纸板,手指碰过,皮肤被磨破般的痛。
于野笑了笑,声?音很讽刺:“医院,你知道他们带他去过多少次医院吗?带我去过多少次医院吗?”他们或许宁愿儿子在?那场车祸中消失了,也不愿养着一个智障孩子。而他,他骤失的聪颖绝伦就是原罪。
可是不管他们跑多少精神医院,俩个孩子,一个痴傻,一个普通,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似乎永远改变不了既定的局面。
“于野!于野!”舒馥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的泪流满面,冰凉的雪落和喷薄的热泪交缠在?一起,在?她?的脸上胡乱晕开,“不要说了,我错了我错了。”舒馥抱着他的肩膀哭得泣不成声?。
于野平静背后的满身伤疤,让她?心疼的无以?复加。
于野抹掉她?脸上的泪,还能笑着安慰他:“要不是他们为了看病搬家?,我也不会被你缠上。”
舒馥搂着他的脖颈,轻拍他的肩膀,哽咽着说:“你在?哪,我都能缠上你。”
山风清冷,吹在?干裂的脸上,泪水糊成的面孔似乎要龟裂成碎片式的鬼画符。
纤细的躯干,疏落的枯枝,林海浩瀚,遮天蔽日,雪花在?其中断断续续的飞,静静地翩跹落下,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林立的大树底下,舒馥抱着于野的脖子,不愿松手。
于野冷静下来后,摸着她?的头发说:“瞎跑什么呢?”
舒馥委屈地哽咽:“没有。”她?低头在?他颈边蹭了蹭,冰凉的眼泪擦到了温热的皮肤上,“我钱包丢了,想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路太滑不小心掉了下去。”
知道她?无辜于野也不愿敛了脸色,“这?么冷的天,你就不能回去叫个人和你一起来吗?要是发现晚一点,冻也能把你冻死!”
“我知道错了。”舒馥拱在?他怀里撒娇,“我已经够难过了,你就不要再说我了。”
于野按着她?后颈往后拉,让她?看着他的眼睛,道:“下次有什么事?,无论我们有没有吵架,你都要叫上我。”
舒馥噘嘴,“我们在?吵架,怎么可能去……”看到于野冷下的脸,她?连补充,“那你就不要和我吵架啊,我不会再和你吵架,你也不准有事?憋在?心里不告诉我。”
于野不说话。
舒馥贴近他往他唇上亲了亲,“好啦,无论会不会吵架,我都叫上你。”她?再也不要和他吵架了,那滋味真不好受。
于野点头,“起来吧,我们回去。”
“于野……”舒馥面色犹豫,吞吞吐吐着说:“我不重哦……”
于野看她?拖拉着不起,皱眉问:“歪脚了?”见她?到现在?,她?坐在?地上就不动,他早看?了她?的异样。
舒馥小心翼翼点头:“嗯。”
于野盯着她?不说话,舒馥屏息凝神的缩着脑袋垂下,黑亮的后脑勺好像在?对他说“我在?认真反省我在?认真反省……”
于野蹲到她?身前,“上来!”
舒馥笑着赶快抱住他的脖子,于野背她?站起。
回去的路上,山里蜿蜒的小路已经积了厚厚一层雪,他背着她?踩在?雪地上,发?低低的“嘎吱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里,雪碎的声?音,清脆又好听。耳边是他浅浅的呼吸声?,在?她?的耳边性感的响起。
趴在?他的背上,走在?寒风冷雪中,身体?却热得?奇。
舒馥回头看,长长的山路上,俩人共行的路,只留下一排白色足迹。
深浅不一,刻着通往心上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酱酱酱酱酱~~~
看文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