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便是八年,浮生在书斋积攒了些许名气,也取得了书斋老板的信任和赏识之后。便不再每日埋头抄书,来挣取那些微薄的誊写钱了。
而是以逸仙居士为化名,每年创作几幅书法和画作,托书斋老板为她保密卖出。
浮生字画本身便可称作一绝,又深知物以稀为贵,神秘感会更让众人对此趋之若鹜的道理。
于是在浮生和书斋老板的有意造势包装之下,逸仙居士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便名声大噪。堪称一字千金,画作更是稀有难求到有价无市。
就算是在见惯了好东西的京城里的王孙贵族之间,有逸仙居士的一幅字画作品,也能算的上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
浮生也算清闲下来,钱也无需再担心了,便干脆一心照看着喻之。见他对学习上无甚天赋,便教一教他经商之道。也给他时不时讲一些外面世界的小故事,算是给他开阔一番眼界。
其余时间就一直在研究,这“当一个挥金如土的小混混”任务究竟该如何完成。
如今浮生的模样,已经完全不能和小混混联系在一起了。但近年来赚的钱着实不算少,浮生认为挥金如土应该还是不难的。
便大把大把撒银子的,尝试着各种方式把银子花出去。
从买书,买玉石,买华服,买宅邸等固定资产;到去赌场赌博,去青楼一掷千金;甚至拿自己的钱开了私塾,免费给村里的孩子读书。
哪曾想这些办法银子确实是花出去了,可竟都没能让任务的进度条涨动半分,进度条旁硕大的零字这些年来就从未变过。
这让浮生彻底犯了愁,不过愁的时日久了,愁愁着反而想开了,干脆不多为这事徒增烦恼了。顺其自然的说不准哪天,就能找出一些解决办法了。
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当初还不到浮生腰的喻之,如今也十六岁了,比浮生还高了半个头。
浮生有钱后始终没搬出村子,在村中的名声也从人人避而嫌之的小混混,变成了人人都尊称她为一声先生。
照常理老说喻之正值豆蔻年华,家世至少在这村中是最为出众的。相貌虽不能说是有多么的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一个清秀可人。
哪怕喻之是个瘸子,上门提亲的人也应当是该踏破门槛的。
可稀奇的是,偏偏喻之压根就没人来提亲,甚至在村中的人缘也不算好。浮生就从未见过,他和村中哪个男子关系亲热。少有的几个媒公上门,竟还是来给浮生说亲的。
让浮生不明所以的同时,狠狠的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着实不磊落,但还是暗自窃喜少一人来向喻之提亲,自己便能有多一份迎娶他的机会。
这些年来,两人虽然如影随形的,但从未有过什么越矩的言行举止。
随着两人的年龄都越来越大,浮生的心便越提越高,生怕喻之被旁人“抢”了去。
可浮生看着喻之对自己恭敬有加的模样,两人间的亲密也似乎更像是将她当作一个长辈家人,一个老师,便也不敢贸然轻举妄动。
若是喻之从未对她,有任何除家人之外的情感,她担心对喻之的追求,不仅会让他产生反感恶心。
喻之那个性格她最是了解,他可能还会为了报恩,勉强他自己嫁给她。这是浮生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情形。
与其那样,浮生宁愿喻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每日开心快乐便好。而不是被迫成为自己的夫郎,一辈子都被自己绑在身边。
浮生在自己的脑补之下,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自信,也不自觉的开始怀疑起,喻之这一世真的会喜欢上她吗?
毕竟他还在豆蔻年华,自己却已经接近而立之年……
浮生一番左思右想后,终于是不甘心让旁人捷足先登,哪怕再害怕还是鼓起了勇气,打算和喻之坦白自己的心意。
却不想还未想好说辞,喻之倒是先来找了浮生。
喻之也是一副犹犹豫豫的,几次欲言又止的模样。让浮生不禁猜测是不是自己最近的表现,让他发现了自己的心意,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两人许久都没说出一句话来,终是浮生耐不住性子先开口了,道:“喻之我……”
“我想去苏州买丝绸后,倒卖到西域。再从西域买些特产,到京城售卖……”还不等浮生说完,喻之便匆匆打断了浮生未说完的话。
一番话还未说完,眼睛便直直的盯着浮生,似乎想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些什么。
浮生却是慌了神,整个人宛若被晴天霹雳一般。想要阻止他,却又一时半刻找不到理由。
她见多识广自然是知道,若是去西域做倒卖的生意,将来会有多赚钱。如今去做这生意,绝对是属于稳赚不赔的暴利买卖。
尤其是在这个多数人为认西域,不过是一个未经开化到,竟是以男子为尊的古怪地方。根本不值一提,更别说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了。
路途又极其遥远,所以至今几乎还未有人到那去做过什么大买卖。顶多便是互相交换一些实用的物资,例如牛羊,盐和各种调料。
可是浮生虽然花钱如流水,但如今也不是差钱的,哪有什么还能比喻之能待在她身边来的重要。
但浮生明白,喻之确实有经商的天赋,不仅能想出到西域地区贩卖绸缎的法子,又对从商有兴趣。
她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将喻之禁锢在身边,对于喻之来说未免太过于自私了。
半响后,浮生才艰难的似从牙缝中憋出了几个字,道:“若这是你想去做的,便去做吧。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想想实在舍不得他离开自己多年,顿了顿又补充道:“要么我同你一块去吧,毕竟路途遥远又十分凶险,一起去在路上能也有个照应。”
喻之听完这一番话,似是终于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终是低下了头任由眼泪夺眶而出,久久不发一言。
最终喃喃道:“不用了,我知这路途艰辛,又怎忍心让你受这等苦……”而后便小跑着走了……
喻之那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是低而含糊。令浮生后面的小半句都未能听清,唯独听清了他的拒绝…....见他跑走,却是恍惚的一阵头晕眼花,坐在椅子上许久都没能站起来。
喻之虽然感动于浮生愿意和自己一起前往西域,可他正真想听到的却不是这些。也根本不忍心为了自己的任性,让浮生到那等以男子为尊的荒蛮之地,白白的吃一番苦头。
他只想让浮生告诉自己,她对自己也有爱意。而非从来只有自己一厢情愿,想听浮生告诉自己,她舍不得他离开,她想要他一直陪在她身边。
只要她开口,哪怕她真的对自己无意,只是把他当孩子,只是想让自己在她身边伺候着,他也愿意留下来……
喻之一直知道自己没有学习的天赋,哪怕每日有浮生的教导,却也只是能将字认全了。诗词歌赋却还是一窍不通,没有半点学文的天赋。
长相虽是清秀,但与浮生相比却还是相差甚远。更何况自己还不过是个瘸子,一直靠着浮生养着。
这样一来,竟可悲的压根没有半点,能与浮生相配的地方。
那种自卑的情绪,让他愈发痛恨自己怎的能如此的一无是处。就连卑微的不想出嫁,一辈子在她身边伺候的念头,都不敢向浮生吐露半分。
生怕让浮生察觉到了自己一直当孩子养的他,竟然对她越矩的,产生了这样的荒唐的男女之情。
从而让他赶紧嫁出去,免得破坏了规矩,脏了眼睛………
这次其实便是他给自己最后的机会,若是浮生不挽留他,他便离开几年,去做丝绸香料的生意。
不能再因为放任自己的自私和嫉妒,而一直不断的阻碍媒公来给浮生介绍男郎。
更是不能再卑鄙的找人四处传,浮生是将自己当童养夫,而非孩子养大的这种拙劣的谎言……
这些的年来他做的一切,无一不让喻之感到对浮生的愧疚。
分明是她心善才把一个偷了她钱的小乞丐收养回家,自己却如此恩将仇报于她。自私自利的希望她不成亲,和他永远在一起。
他年纪也越来越大了,如今再怎么克制自己,那股难以启齿的心动还是愈演愈烈。
与其到时候被浮生发现厌恶或者嫁出去,不如找个由头离开几年,让时间淡化这一切。
或许……到那个时候,浮生已经成婚了……自己也就能放下一些了吧……他便如此自欺欺人着……
浮生虽不想让他离开,却还是为他打点好了一切。用身上所有的积蓄,为他买好了上好的马车,雇佣了不少武林人士,来保护他防止在半途被人抢走货物。
还将固定资产变卖了大半,换成了真金白银给他带着。在喻之临走之前,还再三叮嘱无论生意做成什么样子,都务必要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