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凌丹旁边的正是巴东，他皱着眉道：“王爷，末将可是听说大尚朝的火枪火炮威力极大，咱们要不要……”

兀颜出言打断他，“你在京城呆了这么久，没什么建树，只有一点就是把胆子呆小了。依着我看，那大尚朝自打在京城建都之后，过惯了好日子，谁也不愿来打咱们。都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要太放在眼里。”

巴东气急，怒目看向兀颜，道：”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在京城周旋这么多年，是如何的费尽心力，得到那么多有价值的消息，传给了王爷。这岂能是你一介莽夫可以评断的？”

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兀颜见巴东急了，倒是笑嘻嘻起来。

兀颜不怀好意地看着巴东，道：“我怎么听说，你这个假活佛日子过得比王爷还好，那些信徒不知你是假的，还不是把所有的都贡给了你，包括钱财、女人。你说是也不是？”

巴东瞪着兀颜，却也对他无可奈何，对方生得牛高马壮，有一身蛮力，打不过他，只能出言反驳，“我过得如何，王爷心里自是知道。哪里像某些人，听说连弟弟的女人都要抢过去占为已有。”

“我这体格这样貌，何用抢人，是那妇人……”

“行了行了。”凌丹摆手道，“你们这些官司出了大帐再论，不要在本王跟前聒躁了。”将盖碗在炕桌上顿了顿，眯起眼睛道：“本王已经与你们都说过了。那大尚朝已经发兵十万，朝我西夷这边而来，由新任的太子率兵。你们两个人，一个说大尚朝兵力强，一个又说弱，到底实力如何，暂且不论。本王就想听听，你们有何法子应对？”

兀颜抢先回答道：“还需要甚法子！回王爷，只需末将带兵与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叫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说罢洋洋得意地看向巴东。

凌丹暗地里摇头——这个兀颜果然有勇无谋。他看向坐在另一边的回硕道：“你怎么看？”

那回硕面白无须，相貌虽平常，可他早把眼前这一幕看到心头，便笑笑道：“末将恭喜王爷。”

“何出此言？”凌丹问道，颇有几分好奇。

“大尚朝仗着人多地广，从来不将咱们西夷放在眼里，还想将咱们纳入他们的治下。其实王爷为人处世的能力，天下无人能比。据末将了解，大尚朝八旗子弟生活糜烂，早就没了斗志，这一点末将与兀颜所见略同。这一仗，王爷必能打出威风，将皇帝老儿赶下宝座。到那时，整个京城就是咱们的了。这是良机啊！”回硕侃侃而谈。人家都带兵打过来了，就兀颜那句话，迎战就是了，只不过要将话说得凌丹爱听，还得有些策略才是。

凌丹果然捋着下巴上的胡须，满意地点点头。大尚朝要让西夷臣服为民，关于这一点，他从来就不服气，阳奉阴违的事情没少做，其中包括杀掉大尚朝派来的盟长后，见势头不对，又转头向朝廷示好，让朝廷难受且说不出话来。这些年，凌丹这般操作好几回，也让部落里的武装力量休养生息，发展壮大起来。

西夷毕竟是北边苦寒之地，怎比得上繁华的京城，以及富饶的南边。爪子磨利了，就得往外挠。故而派兵去骚扰大尚朝的边境，烧杀掠夺，是他对朝廷的试探。若朝廷没有反应，这样的行动可以多来几回，反正没有任何成本，反倒能增加部落的物资。一旦朝廷用兵，那正好如他的意，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巴东原本很受凌丹及其父重用，所以才被派到京城卧底这么些年。那一次，他从端妃那里得知德正皇帝北上狩猎的路线，将消息及时传给了凌丹。刺杀皇上的行为虽没能成功，但凌丹也来信大大表扬了巴东。

可这次他不慎被暴露了，只好搞个假圆寂偷跑回来。是献上东珠、红玛瑙佛珠和鹿骨扳指时，他还得到了凌丹的夸赞。凌丹拿着东珠、红玛瑙佛珠和鹿骨扳指四处炫耀，他脸上也倍有面子。可现在，兀颜和回硕明显在凌丹面前更得脸，他内心感觉到不平衡。想了想，只好开口道：“王爷，末将可真是听说大尚朝现在火枪火炮很是厉害，王爷不得不防啊！”

这次回硕赶到兀颜前头抢话，“王爷，末将知道俄海斯火枪厉害，咱们原本就有一些火枪，有不少士兵这个也使得好，要不从俄海斯买上一些，对付大尚朝那些不知疾苦的纨绔子弟，？”

“唔。”凌丹颔首，“这个主意好。”他转头看向巴东，“俄海斯的使者还没走，你去跟他们谈谈。”

回硕凑到凌丹近处，小声道：“王爷，末将听说狄萨新王爷在大尚朝得了个没脸……”

兀颜大大咧咧截断回硕的话，“王爷王爷，这事儿末将知道。那个巴图，就是狄萨新头领，听说太子登基了，巴巴地跑去京城送上贺礼，谁知道怎么就得罪了朝廷，连酒都没喝上，就灰溜溜地被赶走了。”

凌丹在京城和狄萨都有耳目，巴图失了脸面这件事情，他当然知道，此时听部下提起，他忽地心生一计——狄萨是大尚朝的狗腿子，自己曾经想通过拉拢前头领热汗的养子宝力德，达到控制狄萨的目的。这计划是失败了。可新头领丢了脸，还会那么效忠朝廷吗？如果狄萨有心与自己交好，这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凌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让兀颜去做好迎战的准备，又叮嘱巴东尽快去找俄海斯谈火枪一事。最后，凌丹特意将回硕留在帐中，与他就狄萨商议密谋了一番。

德正31年，这个冬天比以往来得更为寒冷。吉星河出征后的第三日，西夷往北的京城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纷纷扬扬不停歇地下了足足一天一夜，许多百姓居住的屋子被雪压坍塌了，饥民遍地，饿殍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