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被拖进冷宫之后，她又惊又吓，不由自主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后，映入她眼帘的是，自己身处在破旧的宫殿里，有几扇窗子破损，刮进来的冷风呼呼作响。偌大的殿里墙角和屋檐下垂着蛛网，被风吹得飘来荡去，甚至有一个蜘蛛还悠悠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声地惊叫起来。然而并没有人闻声赶过来服侍她，她也立刻想起了德正皇帝的那句话，自己被打入冷宫了！

端妃打了个寒战，这冷宫是废后以前住过的吧？废后初与皇上成亲后不久，自己便入了宫，每日都要去跟皇后请安。那时的废后还长着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看上去稚气未脱。

前段时间废后死了，她听说废后早已瘦得脱了人形，轻飘飘的就像纸片人似的。那会是自己未来的结局吗？不不不！

端妃摸着自己光滑细腻的脸庞，忍不住大叫起来，“来人，本宫要见皇上！”她的声音在宫殿里回荡。她爬起来，用力地推开宫殿大门，跌跌撞撞地来到紧闭的宫门处，用力地拍着门板，“本宫要见皇上！”

门外传来一道不耐烦的训斥声，“老实点！吵什么吵！”

端妃又叫又嚷，说要见皇上，然而再没有人理睬她。殿外风更大，她只得又挪回殿里，缩成一团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

殿门“咣当”地响了一声，端妃被吵醒。她眯起眼睛，见面前落了灰尘的旧几案上，摆了一碟菜和几个饽饽。她的目光缓缓往旁边移动，见残破的架子上立了一根蜡烛，蜡烛光线微弱且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只晕出面积很少的一片光亮。估计宫女方才来送过饭菜，这蜡烛应是宫女点的。

端妃又将视线转向殿门——风刮过来的地方，忽然看见一个女子正站在那里盯着自己在看。“你是人是鬼？”她吓得毛骨悚然。

佟司锦轻笑一声，缓步走下台阶，“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怕成这样，估计是没少做亏心事！”

那女子走到近处，端妃失声叫道：“你是佟家二姑娘？你怎么来了这里？”她又急促地喊道，“去跟皇上说，本宫要见皇上！”

“娘娘还知道我是佟家二姑娘，记性真好！那么娘娘还记得我嫡亲的祖母吗？”佟司锦逼近端妃，弯腰看向端妃，嘲讽地问道。

“你亲祖母？苏氏？”端妃说完就立刻后悔地咬紧嘴唇。

“是啊。我嫡亲的祖母，与你这个高贵无比的娘娘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何以遭你的毒手？”佟司锦的目光里透出愤怒和怨恨。

端妃咽了下口水，忍不住反驳道：“谁说苏氏没惹到本宫？本宫去寺庙里拜佛，与巴东活佛说了几句话，她竟是在旁边听到了。本宫这般身份，她偷听对话，还不是该当死罪？！”

“我嫡亲的祖母不过是于偶然间，见到你们在一处说话。她可能连你们说话的内容都没听清楚，她是这般无辜，你就将她害死。”佟司锦摇摇头，“你好大的威风，还真是视生命如草芥。”

端妃高高地昂起头来，似乎她身处在毓禧宫那流光溢彩的殿堂里。

“我本想让你一命还一命的。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因为皇上赐你白绫，着你自裁。”佟司锦似是在看一场笑话，轻巧地开口说道。

“什么？”端妃呆住了。“你在胡说！皇上怎么能让本宫死？本宫可是大皇子的生母。不能死！”

“你害死我亲祖母。那氏也死在你手上。你手上还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你这是死有余辜！”

端妃听到那氏这两个字，她发了一下抖，似是反应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佟司锦，“你怎么知道这些？”

佟司锦望望黑洞洞的殿顶，又盯着端妃，开口幽幽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都要偿命的！”

端妃似乎在幽暗的大殿里，看到了苏氏和那氏的面孔浮现出来。她吓得闭了一下眼，再睁开时，却见方才佟司锦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她瘫倒在地，疑心做了一场梦。就在此时，她听到从门外传来纷乱的脚步，似是有人进到了宫里。

“救命！本宫要见皇上！”她不失时机地嚷了起来。却见一群面目异常冷肃的太监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位，手里捧着明黄色的圣旨。后头紧跟的那位，手里捧的是三尺白绫。

佟司锦说过的话“赐你白绫，着你自裁”，在端妃大脑里轰轰作响。她大叫一声晕倒在地。

……

皇上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天明。端妃到底还是死了。

德正皇帝得到回复时，他盖着锦被呆呆地看着烛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他年幼登基，筑牢皇权已属不易。还在皇子们身上倾注了无尽的心血，可他最看重的大阿哥竟然做出残害手足的勾当。他自认为对妃嫔一向关爱有加，可身为妃嫔之首的端妃，却使邪术魔昧自己。

自己这半生时光，到底是成功还是失败？

平时前廷大臣们为劝谏自己立太子，时不时要吵成一团。现在他们见德正皇帝卧病在床，后宫又不太平，都闭了嘴。那些监察御史也只是揪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装模作样地弹劾百官几句。

德正皇帝卧病在床，这会儿他不用劝，倒还真的是想立太子了。有人分担这一摊子政事，他也好落个清静不是？不过，他心目中到底无合适人选，也只能咬着牙披衣在炕桌上看折子了。

端妃之死的消息，德正皇帝派人传与大阿哥。以前大阿哥还时不时跳腾着，说自己冤枉。听到生母死了之后，他倒是消停了，不吵不闹，看上去是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样。

德正皇帝的后宫因端妃出了事儿，一度陷入萧索状态。不过又因为三阿哥亲事渐近，人人都打起精神来，后宫重新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这一日，傅佩如带着女儿去宫里给贤妃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