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见小格格长得结实，性子活泼，便又带傅佩如母女俩去跟慈仁太后请安，想在太后跟前讨个喜庆。

都说隔代亲，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者，就喜欢看到生机勃勃的小辈。慈仁太后也不例外，她见小格格长得粉嘟嘟的，可爱之极，心情好了很多，一高兴就给三贝勒府赏给了不少珍宝奇物。

这天正好佟司锦也在太后跟前。太后从毓禧宫回来后，一直精神不济，佟司锦便时常来宫里陪太后说话，给她熬药调理身子。吉星河是每天都要来福宁宫请安，从佟司锦那里了解到毓禧宫发生的一切。对于端妃的结局，吉星河只恨恨地道了声“因果报应”。

佟司锦与傅佩如难得碰到了一起。傅佩如给她使了个神色，佟司锦便心知肚明。稍晚的时候，她从皇宫出来后，坐着车驾直奔信贝勒府。

冬日已近，天空变得高远。树木上那些昔日绿油油的叶片，都已经泛黄，被风裹了打着旋飘飘落地。佟司钰正掀了车帘子往外张望，一眼就看见了自家的车驾。佟司铙很少外出，那么这定是佟司锦在车里了。

想到这里，佟司钰忙让车夫跟了上去。她眼见着前头那辆车驾去了大风胡同，又进了信贝勒府大门，恨得牙咬得咯吱响。

信贝勒府的福晋是傅佩如，佟司钰知道自家与她关系甚好的便是佟司锦。这个佟司锦还真会攀高枝！忽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今早她去跟静妃请安。静妃还提及佟司锦，说这些时日佟司锦没日没夜地侍候在太后跟前云云。

那么问题来了，既是佟司锦连觉都没睡好，她这般辛劳，为何一出宫不回佟家歇着，反倒是先到信贝勒府呢？

佟司钰心里一动，催促车夫尽快回官帽胡同。一路上她将车帘子搁下来，在幽闭的车厢里，思前想后，忖度了很长时间。

前些时日佟司钥死了。佟司钰做为佟家的嫡次女，自是回去出席了佟司钥的丧事。马家上上下下都说佟司钥是暴毙而亡，也只有佟司钰对此是心生怀疑。她在这之前，才给佟司钥含蓄地说了宫内有太监误将枫香果视成风香果，服了突然丧命这件事情。

佟司钰相信，以佟司钥的心思，定会想法子以此去害佟司锦。可怎么暴毙的反倒是佟司钥呢？

佟司钰在马守尉宅子里不动声色地呆着，很容易她就将佟司钥的行踪搞明白了。原来两日前佟司钥回娘家吃过家宴，她一想便知，佟司钥定是在家宴上要毒死佟司锦，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却毒死了她自己。

佟司钰没见着从佟府陪嫁过来的银桂，她问了一声魏婆子。魏婆子道那银桂去报信，却悲伤过度晕倒在佟府，被佟家老太爷送去庄子上养病了。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佟司钥分明就是被佟司锦反摆了一道。佟司钰得知了真相，联想到自己以前对付过佟司锦几次，却屡屡着了她的道，觉得身子一阵阵发冷——这个人太厉害了，不可等闲视之。

佟司钰回到了郡王府。正好义郡王刚从皇宫回来。她上前帮着他换家常衣服，又装作闲说似的，将在大风胡同看见佟司锦去信贝勒府的事情，说给了义郡王听。

义郡王的脸色不怎么好。德正皇帝生着病，脾气自是不好。而大阿哥又废了，现在能当事儿的阿哥们，只自己和信贝勒了。对了，还有三阿哥，但谁都知道皇上对三阿哥另眼相看，正瞧着顺眼呢。而信贝勒一向闲散惯了，皇上这火只有冲着自己来了。

他初时听佟司钰说这些闲话，还有几分不耐。后听她说，“母妃说这位为了伺候太后没睡过囫囵觉，可她怎么一出皇宫便去了信贝勒府上？看来这是有比补觉还重要的事情呢！”

义郡王不由得停下解袍带的动作。他眯起眼睛，略加思忖，心里顿时有了想法。

*

佟司锦被傅佩如迎去上房后，感觉室内倒是温暖如春。显然虽说天气渐冷，可贝勒府里因为格格年幼，想来是早早就烧起了炭炉的缘故。

依裳端上热茶并点心果子，傅佩如让奶嬷嬷将小格格抱去休息，这才与佟司锦道：“这几日，我从贤妃娘娘那里，打听到了舒妃的情况。”

佟司锦忙问详情。现虽是她能时常进宫，但也仅限于去太后跟前侍候，牵涉到吉星河生母的事情，她实是不便开口打探。吉星河更是没地儿去问，皇上都已经与他说过了，舒妃甚得圣恩，他还有什么好打听的。可皇宫里波谲云诡，他出生后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之处，就算是为了自保，也总得弄清楚来龙去脉才是。

傅佩如道：“我们贝勒爷自是不知道这些，这还是我向贤妃娘娘打听得来的。娘娘说，她进宫的时候，前头就有了舒妃。那时后宫这些妃嫔关系紧张，皇后的身份还在，皇上不喜她。但她背后母家的势力大，也不能把她怎么样。而端妃的阿玛原是皇后阿玛的部下，端妃又生了大阿哥。端妃与皇后互不对付。在这种情况下皇上偏又宠着舒妃，那里后宫前朝不知有多少人恨舒妃。”

说到这里，傅佩如叹了气，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热茶。她见佟司锦听得出了神，便又道：”舒妃生产时，听说是难产，她生了一天一夜。皇上也守在栖云宫一天一夜，可最后……她到底是去了，据说孩子也没了。皇上为此悲恸不已，三天不吃不喝，也不上朝。”

傅佩如拍拍佟司锦的手，继续道：“当时关于舒妃生产中的种种细节，宫里谁都不能议论。皇上还当场拔了两个太监和宫女的舌头，活活打死。但这毕竟是件大事儿，宫里宫外隐约还是有说道的，比如说舒妃没死，还有说舒妃之子也没死。这些都是传闻，毕竟当时舒妃的金棺在宫里停了七七四十九日，日夜都有道场在做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