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家这天忙碌不已。吉夫人一大早就使尤婆子去请官媒程婆子。程婆子一听有生意上门，高兴得连饭都没用，就跟着尤婆子到了吉家。

吉夫人让程婆子去佟家，说吉家将迎娶佟二姑娘的时间定在过年前，问佟家是否同意。程婆子在袖笼里一掐时间——这时间可真够紧的。但这于程婆子而言，问题不大，她自诩能说会道，就拍着胸脯应了。

程婆子如此爽快也有原因，那氏急着将佟二姑娘嫁出去，甚至连人都不挑，她这个局外人看得比谁明白。

到了佟家大门口，程婆子把话传进去，没过多久，就有下人将她领进去。依旧是前院的正厅，她带着吉家的礼物，进去后行了个礼。那氏叫人接了礼，让丫头搬来绣墩请她坐了。

程婆子笑道：“吉家想于过年前娶二姑娘进门，请老身来与老太太商量一下。”

那氏手里捻着佛珠，眼皮子跳了一下。

她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好——太后给长房韩氏那边如此重的赏赐，说的却是给佟司锦添嫁妆。佟司钰半撒着娇说这可能是假的，摆明佟司锦想独吞金元宝和头花。

那氏觉得棘手。以前，佟司锦跟她娘韩氏一样，好拿捏。可自从她从江都回来了，行事风格便发生变化。那氏细细想来，竟发现自己，不，包括柳姨娘和齐氏等在内，都小瞧了佟司锦，以至于自己很被动。

所以，这次佟司锦说的是真是假，她一时也无法判断。她进不了宫，就算进了宫也没法子去太后跟前。就算见到了太后，也没法子开口问这些。

罢了罢了，这笔账记着，若佟司锦撒了荒，太后也不会放过她。那氏也想过了，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佟司锦这个碍眼的，赶紧嫁出去，省得打乱大家原有的计划。

可真巧，自己这样想着呢，吉家就来定娶亲的日子了。那氏心情好了很多，她撩起眼皮子，笑道：“这时间也太紧了吧。”

程婆子笑道：“姑娘出嫁，娘家这边备好嫁妆就可以了。老身听说吉家备好新家新院，还有满屋子好物什，就等姑娘过去呢。”

这话却又刺到那氏心头，她的脸瞬间僵了下——她是想让佟司锦赶紧嫁掉，可也不想让她嫁得好。“我倒是想起来了，这个得老太爷决定。要不，我与大家商量一下，婆子请吃一会儿茶吧。”

虽没意想中的顺利，可程婆子也没多想，跟着一位丫头去厢房吃茶了。那氏命人叫来齐氏和柳姨娘，说是要定二姑娘出嫁的日子。

见她们都到了，那氏将程婆子的话复述了一遍。齐氏拍手笑道：“老太太，这是好事啊，过年逢着嫁闺女，喜上添喜。”

那氏眼皮子都没抬，“柳姨娘，你的想法是？”

柳姨娘斟酌了片刻后道：“这确实是好事儿。听程婆子话里的意思，感觉吉家对二姑娘很是看重，这日子所以也定的紧了点。”

那氏听柳姨娘着急加重了“看重”这两个字，她心里暗叹气，自己亲儿媳齐氏到底不如长房的一个妾。她看向柳姨娘，不冷不热地道：“你的意思，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柳姨娘笑道：“妾当然听老太太的。就是不知嫁妆能不能备齐？”

那氏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下。这时她拿定了主意，是要赶紧让佟司锦嫁出去。若能让吉家添堵，吉家一不高兴把账算到佟司锦头上，以后就有佟司锦好看的了。她吁了口气道：“吉家来定日子，想尽快迎娶二姑娘。这是他们的想法，咱们这边呢，我一是觉得太突然，嫁妆一会儿半会儿准备不好。二来呢，这毕竟是大事情，还得与老太爷商量。你们说呢？”

齐氏有些懵，二姑娘如此不好相与，早嫁出去不好吗？

知自己和那氏想到一块儿去了，柳姨娘笑道：“还是老太太想得周到。”

齐氏忙道：“那万一吉家一不高兴，不娶二姑娘了怎么办？”

那氏白她一眼，暗道齐氏真真是蠢，她没好气地开了口，“又没说不嫁，吉家有什么气好生。不过是我们想有富余的时间，好准备嫁妆。”

齐氏一向是唯那氏的脸色行事，二房是亲的，那氏不向着二房还能向着谁？她也懒得去多想，便也同意了。

程婆子被叫回正厅，她得到了消息，佟家不同意吉家定的日子。为什么？她没想明白，糊里糊涂就被打发出了门。

站在门外，程婆子觉得郁闷，又有些打脸，亏得前头她还给吉夫人拍胸脯打包票。正不甘心着呢，她忽地听到有人在叫她，转头一看，原来有人家要找她去说媒。正好，程婆子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吉夫人，便跟那人走了。

院外的程婆子走了，院内的那氏和柳姨娘，一扫上次太后赏赐佟司锦带来的烦闷不快，心里都变好了。那氏放了狠话，“这事儿，还没跟老太爷说，谁都不许乱传。否则，家法伺候！”

佟司锦对此一无所知，她午后出了趟门，去街上采购制面脂所用的材料。虽说有太后给的金元宝傍身，可她想得远，弟弟以后读书、成亲都要花银子，多赚总不会有错。若有个铺子，经营得当，就等于有活水源源而来。她需要这个。

买完材料，佟司锦惦记着灶王爷胡同的刘二还没下落，她又朝那个方向而去。还没到胡同口呢，她迎面就遇到了吉星河，便打了声招呼。

吉星河也正想找佟司锦，他已经找到了刘二的住处。不过，这并不是他要找她的主要目的，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家今天去你家里定日子了。”他薄唇抿了抿，眼睛亮晶晶的。

“定什么日子？”佟司锦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大脑“嗡”地响了。看着吉星河期待的眼神，佟司锦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哦，定到什么时候了？”

吉星河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喜滋滋地应道：“过年。”

“今年过年？”佟司锦一双丹凤眼瞪得溜圆——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