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星河这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呃，你好像不太高兴？”

佟司锦收回目光，看着脚前三尺之地，用各缓但坚定的声音应道：“我没想过这么早成亲。”

吉星河感觉有些受伤，他闷闷地用脚碾着脚下的土块。

佟司锦拿出碎银角子，让车夫去边上的摊子喝茶。然后向吉星河解释道：“你也见了，我最近忙着找人。上回我与你说过，我额娘铺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情。怪我说得不细，铺子是我额娘的陪嫁。自那以后，我额因为疏于管理，只能将陪嫁交给我阿玛的妾打理。”

她说得坦坦荡荡，可吉星河听到耳朵里，惊讶不已，“你额娘……这个叫不叫宠妾灭妻？”

佟司锦叹了口气，“如今我也不瞒你，说我额娘有罪，我是不信。不过时间已过去五六年，查真相不容易。但我也想试试。”

吉星河点头，“我帮你！要找什么人，你都吩咐于我。”

佟司锦垂下眸子，轻声道：“我外出不便，的确需要你的帮助。这便是我不想那么早成亲的原因。”

“是是。我明白，我可以等。”吉星河脸上多云转晴，“糟了，我额娘找的人肯定已经去你家里了，我得回去看看。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会想办法往后拖的。”

他打马要往回赶，又转头，与佟司锦道：“以后，以后有事情，我定会先跟你商量。”脸热，他一刻也不好意思停歇，骑着马飞奔而去。

佟司锦长出了一口气，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忽然有种“不是一个人在努力”的感觉。她嘴角往上翘了翘，叫回车夫。马车慢慢地朝佟家的方向行驶去。

到了佟宅，佟司锦让青樱将买来的东西搬去清合院，自己沿着庑廊径直往后院走。

“二姐姐，你回来了。正好我要去玛麽那里，你也一块去吧！”

是佟司钰的声音。每次都能被她看到，佟司锦微微摇头，看来自己是被她盯上了。她头也没回，应了声“不了。”

佟司钰几步走过来，拦在她的面前，晃着得意的脸道：“二姐姐，哎哟，怎么看起来你脸色不太好呀。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太后给的金元宝和头花，你又没有，我好开心呢！”佟司锦回她一句，伸手一拨拉。佟司钰被直接刺到，见佟司锦伸手。上回她摔倒的阴影犹存，她猛地往旁边闪过，没想到脸直接撞到木头柱子上，“我的脸啊！”她吓得哇哇乱叫。

佟司锦这回笑得很开心，她拍拍手，直接回清合院了。

没错儿！佟司锦听齐氏说，佟司锦马上就要嫁出去了，她那个高兴！打听到佟司锦出宅子了，专门就候在这里，想杀杀她的风头，谁知伤到了脸。

佟司钰捂着脸不敢去那氏那里，怕被她骂，只能回香合院，让丫头挑了清凉膏敷上，她怕留下疤痕。

那氏在祥和院，她很快从丫头口中，得知了庑廊这边发生的事情。她捻着佛珠，轻蔑地笑了笑。刘婆子道：“二姑娘现在也忒嚣张了。”

那氏摇摇头，“她是很快就要出嫁的人，和她计较什么。她这种性子，嫁过去有的是苦头吃。”

刘婆子福了福道：“还是老太太英明。就是不知吉家啥时候再来求亲。”

那氏笑道：“吉家既是急于成亲，虽不知发生了什么，想必有急的道理。放心，他们很快会再来相求的。”

这边那氏很笃定。可吉家现在发生着的，分明与她想的不一样。话说吉星河快马加鞭回到吉家，马鞭一撂，他便往前院主屋方向走去。有婆子趋前说程婆子正与夫人说事儿。

吉星河心里“咯噔”一下，可是程婆子从佟家回来了？他快步走进正厅。

吉夫人已经听程婆子说了情况，她满脸不快。抬眼见吉星河到了，忙招呼他坐下，脸上堆着笑道：“我上午就让程婆子去了佟家，想把昨儿说的日子定下来。结果，佟家说要与佟都统商量，又说嫁妆还没备好。”

吉星河本来是紧绷着心的。口不好开，急着成亲的是他，现在又要推后日期。然而想到佟司锦的难处，他还是决定硬着头发去求吉夫人。可，他听到了什么？佟家拒绝了！

吉夫人看了眼吉星河，又道：“我再让程婆子去求佟家，你且放心吧。”

吉星河忙起身，站到吉夫人跟前，深深地施了一礼，道：“额娘，不瞒你说，孩儿觉得昨晚太冲动了，现在想来，自己还没准备好。因此就不劳烦额娘了。”他转头向程婆子行礼，“妈妈辛苦了。”

吉夫人愕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外人在场，她也不好再追问，让尤婆子给程婆子赏钱，并送她出去。回头她再问吉星河，吉星河笑嘻嘻道自己考虑欠周全。吉夫人只好就此作罢，就等晚上说与吉日嘎朗，她反正是尽力了。

吉星河这边见一切都妥当，他抽个空去买了三斤牛肉和一坛好酒，往申德良的住处而去。正值晚秋，太阳很快就往西边天空沉去，风也冷得刮人面皮，可他心情很好。眼前他造出来的事端，已经意外得到解决了。佟司锦还跟他说了好些话，都是不能与外人道的，可说给了他听。

这表明，佟司锦已经信任自己了，吉星河心里开心呀，像是有泡泡咕咕嘟冒出。片刻之后，他又心疼她了。自己说出那个宠妾灭妻，她并没有反驳，这说明什么？她可是佟家长房嫡女，难不成也受那妾的气？

想到这里，吉星河捏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自己要帮她呀，一定要帮她！

吉星河看了眼佟司锦进去的那道角门，角门紧紧闭着。他往前走到申德良院子门口，也吃了闭门羹。正待去路口等着，他忽见一个戴瓜皮帽的男人边往这边走，边打量自己。就上前问道：“你可是这院子的主人？”

申德良点头，反问他是何人。吉星河扬了扬手里的酒和牛肉，道：“前次佟二姑娘来这里还青骢马，是我与她一道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