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呢？德正皇帝见到她，就会想起那段不堪的日子。

所以端妃现在对皇帝已经不再有幻想。她只能庆幸自己进宫进得早，生下了大阿哥。她这辈子的指望，只能在大阿哥身上。

大阿哥拿着包袱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将那只装满金锭子的匣子藏好。另取出一个银锭，塞进门外一位太监的手里。他则换了身便服，找了个借口匆匆地离开皇宫。

京城离皇宫不太远的有一处二进的民宅里，后院有间密室，窗户被钉死，室内亮着蜡火。“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家伙，区区一点儿小事都办不成！要你们有何用？！”坐在椅子上暴跳如雷的正是大阿哥勤宸。

地上跪着两个黑衣人，他们磕头如捣蒜。

勤宸往椅背上靠去，不耐烦地说：“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我只要他的项上人头！”

其中一位黑衣人抬起头，迟疑地说道：“爷，我们的人发现另外还有人在跟着吉二爷。”

勤宸脑子转了转，“他们是什么人？有何意图？”

“属下并不知。他们好像不是为取他性命而来。”

“哦？”勤宸有些纳闷，但他很快又变得冷肃起来，“还是照我的命令去做。成了，有赏！不成，我要你们的脑袋！”

……

福宁宫。

慈仁太后见端妃和沁妃二人离开了，她与吉夫人道：“现在就剩咱们仨了，你们也别拘着，随便和哀家说说什么就好。”

说到这里，她揉揉太阳穴咕哝了一句话，转头对佟司锦道：“对了，我听吉夫人说，你治好了她的病，哀家对这倒是十分感兴趣，你且说道说道这个吧。”

佟司锦刚想起身，又听太后道“你坐着说话吧，别那么多礼，累得慌”，便沉吟了片刻道：“我不会看病，只是听吉夫人说她患了风疹，帮她配了药而已，也确没有想到效果很好。”

“太后，臣妾用着那个香体的倒是好。”吉夫人没想到佟司锦半点也没虚夸自己，忙在一旁补充道。

慈仁太后又掐起眉心，语速缓慢，“哦，这个哀家也想试试。岁数大的人精力不济，嗅觉也衰退，薰香太浓了头也不清爽……”

这一刻，佟司锦只觉得慈仁太后身上光环退去，她看着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微微一笑道：“可以。我制好后让吉夫人带给你。”

“那太好了。哀家感觉自己越来越不中用，不知这个香体膏还有没有别的用处？”

佟司锦恭敬地答道：“这个倒治不了胸闷，只会有一点提神的效果。”

慈仁太后感觉到惊奇，“你怎么知道哀家胸闷？”

佟司锦重新复述了刚才听慈仁太后咕哝的那句话。慈仁太后愈发惊奇，“你会说蒙语？”

“会的。”佟司锦用蒙语应道。

慈仁太后露出她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她转头告诉吉夫人，她以前只会说蒙语，自从进到宫里就没人说这个，现在的年轻人几乎都不会这个，佟家二姑娘真是很不错。

吉夫人不知自己是怎么入了慈仁太后的青眼，得以被召进宫里说话。但她知道，她得讨太后高兴才行。眼见佟司锦这个未来的儿媳，受到太后夸奖，她虽不会说蒙语，也心花怒放。

似乎有锤头敲击大脑，慈仁太后敛去笑，用力地按着太阳穴，用蒙语自言自语般地讲述着自己的感受，“前段时间头发昏，感觉不清爽。这会儿又气喘得急，卡在嗓子眼那处，真是要命。哀家从不愿意看太医，那些人开得药都特别苦，关键是吃了也没用……”

佟司锦发现慈仁太后换成蒙语后，说话和反应都利落了很多。她留意了一下慈仁太后的气色，发现她面色确实灰暗，印堂罩有乌云般发黑，人中隐隐发紫。即便她不会诊病，也知这面色有问题，只能劝太后去看太医。

太后忿忿地摇头，她叹口气道：“寿命由天，期限到了谁都不能抗拒。”

佟司锦见她如此这般，也不好再说什么。吉夫人只能听懂很少的蒙语，她也不知这二人在说什么，也不好开口。大殿内陷入沉寂中，只有紫檀牙雕龙凤插屏边上，那座铜镀金骑士牵马自鸣钟指针移动发出的“嗒嗒”声。

慈仁太后忽然苦笑了一下，道：“哀家老了。不知怎的，见着你们忍不住诉苦，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儿。哀家这里啊有几株花儿开得出奇得旺。走，哀家带你们去看看。”

佟司锦心里忽地一动，她想起刚进到大殿里，闻到的蹊跷花香。

宫女上前扶着太后从宝座上起身。吉夫人和佟司锦跟在太后身后，往大殿进门处走去。

慈仁太后走到几株植物处停下，她愈发觉得气短头晕。眼里那红艳艳的花朵，以前她越看越喜欢，此刻也挑不起她的兴趣。她勉强笑了下道：“都说紫荆花的颜色是紫色的，可我这里的却是红色的。大家都说是祥瑞降临。”说完后她呼吸愈发急促，咳了几声，抚胸大力喘气起来。

吉夫人见太后似要犯病，吓得脸色发白。就在此时，从殿处传来太监的通传声：“皇帝驾临福宁宫。”

吉夫人捏着帕子，她拉着佟司锦的衣袖，示意她随自己往后退几步。可她发现佟司锦站在原地，目光紧盯在紫荆花上，身子纹丝不动，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太监的通传声。

吉夫人有些着急，冲撞了皇上的话那就是大不敬。“二姑娘……”她小声叫道。

“太后，这花儿有问题。”佟司锦转头向慈仁太后说道，“就是这花儿令太后发病的。”

慈仁太后按着胸口正艰难地喘气，闻言她惊讶地看向这两株开得正艳的紫荆花儿。就在这个时候，德正皇帝迈着大步子已经走了过来。

“大胆！皇上驾到，怎不跪迎？”德正皇帝身边的小太监发出尖利的声音警告道。

吉夫人吓得用力一扯佟司锦。佟司锦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忙与吉夫人一道跪在墙边。

德正皇帝此刻倒是注意到太后脸色如灰土，也觉不正常，“皇额娘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没长眼的东西！快扶太后去起居室歇下，速着太医来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