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走了许久之后还没回来,这段时间里齐攸朗想了许多。他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分析自己面对的问题以及解决办法。
摆在他面前的应该是两条路,一条路是继续去跟楚翰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争取用多年的兄弟和君臣情谊打动对方。这条路艰辛而漫长,并且其中不乏有可能把楚翰天逼急了做出点什么极端举动的可能。但是,却也有值得一赌的地方。
毕竟,齐攸朗首先是比较了解楚翰天的脾气,如果他自己情绪能平稳些,倒是也还能知道如何去打动楚翰天。而且,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楚翰天对于一个女子难得会一往情深太久。他虽是个念旧情的人,但是却并不痴心。所以,对夏未婵的心思未必就会持续太久。这个时候,关键就是看自己在楚翰天心里的位置到底有多重,而他们俩谁的耐心更好一些了。
当然,也还有第二条路。柳柳说得那一条,也未必是完全行不通,只不过真是劫走了夏未婵的话?,他却绝不能跟夏未婵一起从此浪迹天涯。因为偌大的誉国公府,不可能跟着一起挪了地方。他若是走了,楚翰天的怒气必然会殃及他的家人,所以,只能是让孟童松联系着人劫走夏未婵,然后他留下承担所有的后果。
比起第一条路来说,第二条的优势是,夏未婵不在楚翰天的眼前,就少了很多楚翰天因为冲动或者其他的原因作?出的对夏未婵有伤害事的可能,换言之,就是比起第一个选择,夏未婵会安全许多。因为,齐攸朗没把握在自己对楚翰天采用人情攻势的同时,楚翰天会不会先下手为强地先染指了夏未婵。但是,第二条选择的劣势则是,他自己的危险性会更大些。选择了第二个办法,形同于把他自己就彻底地豁出去了。
齐攸朗在两个选择当中认真地考量着得失的时候,柳柳回来了,带回来一个还算好的消息。据说楚翰天一下午都在瑜贵妃那边,然后晚上也留宿在了瑜贵妃的坤璃宫,并没有去见过夏未婵。也就说至少在这一天,楚翰天并没有对夏未婵如何。
这让齐攸朗觉得欣慰了许多,开?始更多地考虑第一个选择的实施细则。
齐攸朗整整想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可是没睡了多会儿,却是被柳柳吵醒了。看见柳柳一脸兴奋的表情,齐攸朗几乎疑心,楚翰天睡醒一觉之后大发慈悲放了夏未婵回来。但是听了柳柳的话?之后,才是知道,原是孟童松来了。
虽是心里装满了心事,齐攸朗还是对柳柳调侃道:“孟兄来了,你如何就这么高兴,难道说这些日子里,你跟那木头日久生情了?”
柳柳的脸腾的一红,嗔道:“爷,您说什么呢?奴婢是替爷高兴呢,孟公子来了,爷就有帮凶了。”
“胡扯,帮凶是好词么?不知道别乱用,快去请孟兄过来吧。”齐攸朗被柳柳气得一乐,再看着柳柳蹦跳出去的身影,倒是琢磨着,没准自己刚才玩笑的一句话倒是相去不远,这丫头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何曾知道什么是脸红,难得倒是为了孟童松那木头脸红了一次。不过,他这会儿倒是也没太多的心思顾着小丫头的未来幸福,只是想着孟童松此来,倒是也可以与他商量着,为第二个选择稍稍做些准备。
孟童松进了屋里,看了齐攸朗一眼皱了眉头,“齐兄气色这么差?可是大病过一场?”
齐攸朗苦笑,“孟兄果然眼力过人,老弟确实是大病初愈。”
孟童松听完这话?,便是坐下不由分说地拉了齐攸朗的手臂把起了脉,齐攸朗这会儿哪还顾上自己的身子,只是忙不迭问道:“孟兄此来京城找兄弟是为了什么事?也是听说了未婵的事么?”
“哦?”孟童松收了把脉的手,表情些许欣慰道:“还好,多休息就是了,最?近别太劳累。齐兄说婵儿的事,婵儿如何了?”
“未婵被皇上接进了宫里。”
“哦。”孟童松点了点头,倒是并不太意外的样子,“我知道她在宫里,前些日子还收到她的信说,在宫里跟老太医们学了不少的本事。”
齐攸朗见孟童松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夏未婵在宫中这件事意味着什么,想要开?口跟他说明之前,却又是心念一转问道:“那孟兄此来是为了什么呢?”
“带婵儿去霍府。”
齐攸朗眼睛一亮,“霍家那边说什么了?霍家老二的身子还是治不好?还是说解除婚约的事,还得未婵亲自过去了才能处理?”
“那两味药倒果然是极对症的,霍家二公子的毒已然是解了,霍家人也并未说什么为难婵儿的事,直说,既是已解毒,婵儿若是对二公子无?心,那婚约就当是自动废了便罢。”
齐攸朗闻言微微有些失望地问:“那如何还要未婵回去霍府,既是已经解决到这样的程度,未婵显然再没必要过去了。”
“还是有些问题,婵儿过去为了不让二公子的毒素在体内扩散开,为二公子封住了几条主要的血脉,今天毒虽是解了,但是封住的血脉却还是没有打通。我于针灸之术上远不如婵儿这些年来研究的精进,倒是不知如何解了被封住的血脉,还需婵儿亲自去看下,毕竟是她自己施的针,若是其他人弄出些偏差,倒怕是让二公子落下终身的残疾。”
齐攸朗听了这话?颇有些激动,站起来搓着手来回踱步,心里琢磨着,楚翰天一向是个讲理的人,又是爱民如子,即便这个二公子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他也该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耽搁了他子民一辈子的事,这点利害楚翰天倒是不会想不清。此时,若是跟他说让夏未婵出宫去给二公子接通血脉,倒是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借口,如此,只要夏未婵不在宫中,其余的事于他自己倒是好办了。
当下里,齐攸朗对孟童松说道:“孟兄,我这就进宫请旨,让未婵随你回去,但是,你一定要记住一件事,给霍公子的病治好了之后,就立即带着未婵走,你一向行?踪不定,自是有不少落脚的地方,先是躲起来就好。”
孟童松意外地看着齐攸朗问道:“我为何要带着婵儿躲起来?给二公子治好之后,我自是会带着婵儿离开?霍府,与他家的恩怨既已了清,当然再没必要住下去。只是……”他上下端详了会儿齐攸朗道:“我听柳柳说,你是准备要娶我家婵儿过门的,怎么,如今倒改了主意么?”
“孟兄,此事一言难尽。既然您已知晓,老弟便也不瞒您,老弟的确有娶未婵为妻的打算,但是暂且还有些事没能处理好,所以不能许给未婵什么。您只管先是安顿好未婵,别让任何人知道你们的下落就好。”
“你也不知道么?”孟童松十分不解地皱眉。
“是,我暂时也不能知道。日后,我若是能娶未婵为妻的时候,会去怀远老禅师那边留个音信,想必孟兄跟怀远师父,总是有些自己联络的办法的。”
孟童松想了想,虽是依旧有些疑惑,倒也不再追问什么,最?后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齐攸朗说的话?,齐攸朗这才赶紧让柳柳先代为招待着孟童松,他再次差人进宫求旨觐见楚翰天。
楚翰天这次是拿足了架势,虽是准了齐攸朗进宫,却又给他在殿外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宣他进去。齐攸朗对此倒是心里早有准备,只是跪了这一个时辰,身体上多少有些不支。
楚翰天心里大抵还是念着些之前的交情,见齐攸朗进来时面如土色,还是先让人请了太医过来给他诊脉问药之后,才是让他回话?。
齐攸朗言简意赅地跟楚翰天表明了来意,楚翰天斜睨着他问道:“夏姑娘的确是针灸上颇有建树,但是咱们太医院人才济济,倒也不至于找不出个比她强的吧,着个人过去便也就是了,有必要再让她亲自去次霍府么?”
齐攸朗之前听了孟童松的话?之后,心里高兴,一时倒没想到这出,楚翰天这么一说,只觉得心口一阵泛凉,也只好勉强又解释道,虽然夏未婵未必是针术最精湛的那个,但是霍家二公子毕竟是她多年来施针封脉,怕是谁去了,也没她更稳妥。齐攸朗这么说的时候,本已经不报太大的希望。不料楚翰天听完之后,沉吟片刻却是准了。
齐攸朗喜出望外,当即就准备谢恩出宫,楚翰天却是拦住道:“适才,太医说了,品清如今的身子极弱,不适合长途劳顿,夏姑娘回江南的事,你就不用跟着了,既然他师兄来接她,自是能护她周全,朕也会派人随着,而且江南处禄安他们如今还在,也不怕霍家人背信弃义寻了她的麻烦,你倒是不用担心。”
齐攸朗倒是也想到楚翰天断不会让他跟着回去江南,便也并没有太过意外,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只是待到再要走,楚翰天却依旧拦道:“你身子既是已如此不好,倒不如留在宫中调养吧,别回去誉国公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