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翰天看到齐攸朗之后露出十分期待的表情,“品清,如何?夏姑娘可说了什么?其实,只要她高兴,朕现在就能封她个嫔位的。”
齐攸朗的脸色有些尴尬,原本从御药房出来的路上,心里还想着,总是要先让夏未婵离了皇宫再说,当时也已经想了些说辞,只说,跟霍家毕竟还是有婚约在先,总是要夏未婵亲自去退了婚才是。等?夏未婵离开皇宫,自己在慢慢地跟楚翰天陈情。因为,齐攸朗只怕,自己把实?际情况说得?太早了,楚翰天会?不放夏未婵走,那他们便就连个退路也没有了。
可是,这会?儿看着楚翰天一脸期待的表情,他?心里又觉得?十足的不忍。到底,这么多年这个帝王都是把他?当做兄弟看待的,他?不是担不起欺君的罪名,而是,受不过欺瞒自己兄弟的良心负担。
握握拳头,一狠心,齐攸朗撩袍跪倒在地,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恕罪。”
楚翰天的笑脸一下子僵住,十分意外地结巴道:“这,这,品清,这是为何啊?夏姑娘不愿此时受封?那也不是你的罪过啊?没事,来日方长,朕有的是耐心,你快快起来。”
齐攸朗却依旧是直挺挺地跪在那不动,楚翰天一把没拉起他来,更迷惑道:“品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臣已与夏姑娘两情相悦,斗胆请皇上能成全臣与夏姑娘。”齐攸朗再次把头硬邦邦地磕在地上说道。
“你……夏姑娘,品清,你逗着朕玩呢吧?”楚翰天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道。
“臣不敢跟皇上打诳语,臣之前?一直未与皇上讲明,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却终是因为臣的私心。臣不敢妄求皇上的原谅,但所有过错都是臣一个人的,就算皇上不能谅解臣,成全臣,也恳请皇上不要?迁怒夏姑娘,能放她出宫。”
楚翰天退了几步,跌坐在龙椅上,困惑地看着齐攸朗,“品清,你果然没有跟朕开玩笑吗?”
“臣不敢。”齐攸朗诚惶诚恐地回道。
“你不敢!?”楚翰天却忽然暴跳里起来,“朕让你给朕出去挑美人,你倒做起假公济私的事来了,难怪你给朕带回的美人,美则美矣,跟夏未婵比,却总是让朕觉得?少几分风姿。原来你倒是个惯于藏私的,这么说,之前?倒不知你私藏了多少美人。难道朕倒还是要紧着你挑剩下的选?”
“皇上!”齐攸朗惊呼,膝行了几步到楚翰天面前,“臣知自己罪该万死,但换上也不能如此冤枉为臣啊,臣之前?为皇上选美人,万万没有存过一丁点的私心,更别说什么藏私的事了。”
“齐攸朗,朕从来对你如兄弟手?足一般,事事信任、处处维护,你就是这样报答朕的吗?你如今的所为,让朕如何相信,你以往就没存过私心?”楚翰天怒斥道。
齐攸朗想过楚翰天知道他?们的事之后,或许会暴怒,但是也存着几分侥幸地认为,楚翰天对夏未婵用情未深,而对自己又一向最是看重,气一阵过去,大概也就会原谅他?了。可是无论如何,却又断断没有想到,楚翰天竟然还有了这样的联想,连之前?的事也都会联系到一起去了。可是,此时他百口莫辩,只能不住地给楚翰天叩头,仓促地解释道:“皇上明鉴,之前?的美人,臣从未动心过,只有对着夏姑娘一人,臣才是真正动了心的,所以真的并没有过藏私之举。”
“哈,如此说来,还不是你不喜欢的便是丢给了朕,喜欢的就要跟朕来抢了?”楚翰天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进齐攸朗的任何解释,齐攸朗这么说完,只有更气了起来。
齐攸朗这下便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明白,此时多说一句,就是多错一句。只能尽量地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脑子里飞快地转着还能有什么对策。
“你说你跟夏未婵两情相许,你的意思是,夏未婵也喜欢你了?”楚翰天却又忽然冷声问道。
齐攸朗心里万分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楚翰天这个问题,可是又想到以他?对楚翰天的了解,楚翰天最大的好处,就是从来不会?强求一份感情,以往的美人中,也有因父母之命难违而入宫的,之前?未必没有心属之人,楚翰天每每都是知道了之后,十分欣然地成全了,并不会?为难。于是,思索了下之后,齐攸朗回道:“皇上,夏姑娘确是也对臣有意。”
楚翰天闻言一掌拍着桌上,震得?桌上的杯盘一阵叮当作?响,狂躁之下又是一挥手,所有的器具继续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齐攸朗身子一震,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楚翰天,后者起身正是恶狠狠地盯住齐攸朗道:“朕还偏就不信了,朕竟会?不如你吗?夏未婵宁愿选你而不选朕?滚,你给朕滚,朕不想再看见你。”
“皇上……”齐攸朗还想开口,楚翰天已经喝道:“来人,送齐大人回府。”
几个侍卫连拖带拽地把齐攸朗送进了马车,齐攸朗原本便是大病初愈,身上并没有太多的力气,刚刚在楚翰天那边又是一身冷汗接着一身热汗,进了马车之后,人都有些虚脱了,更没什么挣扎的力气。
而,此时,稍许冷静下来之后,齐攸朗心里也明白,自己再若回去也不会?有什么用了。正是盛怒下的楚翰天不会?听他的任何话?,自己所有的举动没准儿都成了火上浇油。不仅自己得?不到楚翰天的原谅,连夏未婵的处境也会?堪忧。
不过,此时夏未婵的处境又会?怎样呢?齐攸朗心里也没底,皇上让他滚了之后,会?不会?去见夏未婵,再找夏未婵求证他?们之间的事呢?那姑娘一派天真,有问必答。说出的话?,只怕更是会扎进楚翰天的心窝里,到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一点儿谱也没有。
一路被人搀扶着回了府里,齐攸朗面对担心地来看他?的老父,却又不敢多讲一句现在的情形,只怕让誉国公跟着一起担忧,或者是跟皇上那里再去说些什么,把他?自己也折进去。
枯坐在屋子里几个时辰,齐攸朗想了千千万万个法子,却没有一个能行得?通,这种无措在又忽然想起刚刚见到夏未婵时,她那样依恋地拥着自己诉说着想念,信任地看着自己以为自己可以带她走时,所有情绪尽数化作?了悲恸,一时之间只觉万念俱灰,再无一条生路可寻。
齐攸朗正是肝肠寸断之时,门帘一挑,一个熟悉的轻快声音咋咋呼呼地喊道:“爷,奴婢回来啦,您怎么样了啊?听老爷说,您病了呀?”
齐攸朗抬头看见柳柳已经站在跟前?,那充满朝气的脸庞红扑扑的,而一双圆圆的大眼正是担心地看着自己,一时间更是悲从中来,喊了一声柳柳,竟然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柳柳这下惊得?够呛,慌忙给齐攸朗擦着眼泪,结巴道:“爷,您,您这是怎么了呀?”她自小跟在齐攸朗身边,只知道这个爷最是爱笑,爱瞧别人的笑话?,也爱开自己的玩笑。却是从来也未见他?这样过,以往即便是受了再重的伤,遇到再难缠的人,碰到再为难的事,真有力不从心之时,大多时候,他?也只是一笑置之,何曾掉过一滴的眼泪。
只见齐攸朗捉着她的手?,泪水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一般,柳柳吓得?就要转身就要出去喊人来看看自己爷到底是怎么了。齐攸朗这才持着最后一点理智拦住她道:“柳柳,别喊人来,我没事。”
“爷,您真的没事吗?身上哪不舒服啊?是不是上次受得伤又疼了呀?你总得喊人来给您瞧瞧的,您可别吓奴婢啊!”柳柳声音颤颤的,上上下下紧张地检查着齐攸朗身上可是有什么伤处,她进了府里就只听说齐攸朗回来就昏睡了几日,一时也不知道是病了,还是伤了哪。
齐攸朗这才稍许平静了下情绪,抬手抹干了脸,对着柳柳幽幽道:“柳柳啊,爷是不是特别没用。”
“爷,您怎么这么说自己呢?爷是奴婢见过的最有本事的爷,任谁也是比不上的。”柳柳急切地表白道。
齐攸朗却只是摇摇头,喃喃道:“爷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护不住,爷连自己想要做的事也做不到。”
“啊?夏姑娘出事了?”柳柳直觉地惊呼。
对于齐攸朗跟夏未婵之间的事,这世上大约柳柳是唯一的知情人,齐攸朗这会?儿犹如见到唯一的亲人一般,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只觉得?自己闷了这整整的一个下午,这会?儿不说出来心里的话?,就会更加绝望。
柳柳听完齐攸朗说的话?,半天也安慰不出一个字。好一会?儿,才是下了决心似的,一拍胸脯保证道:“爷,奴婢这就去找孟大哥,咱们把夏姑娘从宫里劫出来,然后你们远走高飞。”
齐攸朗苦笑道:“柳柳,你当皇宫的侍卫都是死的吗?以孟兄一人之力,或者说即便是我身子好起来,我们二人同去,就能生生?地从皇宫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个大活人?”
“啊,那,还有月色山庄的胡公子,他?手?下的人多,而且江湖上与爷有交情的人那么多,还愁没人帮爷吗?”
齐攸朗闭了闭酸涩的眼,猛地又张开,依旧是摇了摇头。其实柳柳说的话?,他?未必是没有想过,只是如此以来简直是行同造反,若是事发失败,人人都是要掉脑袋的事,即便是成了,自己带着夏未婵远走高飞,家人又该如何呢。
“爷,您先别急,您这会?儿不是最担心的是夏姑娘的事么,奴婢认识宫里的几个人,这就去打听下夏姑娘的事,只要夏姑娘还没事,爷总还有功夫慢慢想办法的。”
齐攸朗听了柳柳的话?,心里暂且一宽,感激道:“柳柳,那有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