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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十八、疾风骤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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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十已过了三日,左溢清委实急得焦头乱额,只因那约定日子早就过了,文竟却迟迟不归。

这一日晚上,李慕琴带弟子回来,神情十分沉重,只听她问道,“教主有消息了吗?”

左溢清摇摇头,道,“发去了四五只飞鸽,都没回来,找不见人,唉,都怪我当日糊涂,教主没了内功,又只身一人,万一遇到甚么事......我就该派人跟在他身旁!”

李慕琴道,“依教主能耐,没了内功,一般人轻易也对付不了他,我倒不担心。只是....”

未等说完,左溢清又急道,“不是说冯七宝堂主这几日会同震堂和离堂的弟兄们赶来么,为何还不到!?”

李慕琴道,“最多再等一两日也就到了,左护法,你莫着急,另有一事,也许更要紧.....”

左溢清道,“甚么事?”

这时,一全身穿黑衣,头系黑荷叶巾的男子推门而入,那人三十多岁,姿态端严,相貌英俊,可神情里却透着一股淡漠之色,拒人于千里之外,此人正是天啻教暗卫总领——管菁。他手中擒着一少年走进来,只见他微一抬手,便将那少年霍地扔到半空中!那少年四脚朝天,噗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只听他嗷一声惨叫,“啊!!!”

李慕琴一惊,忙看那少年,只见他身形单薄,一张瓜子脸,脸上一对单眼皮,呲牙咧嘴的在那大声嚷嚷,不正是红昭。

李慕琴跑过去扶起他,“红昭师弟?!”

红昭疼得脸皱成一团,捂着胳膊,慢慢靠着李慕琴坐起来,道,“大师姐,哎呦!疼死我了!”说着指向管菁,道,“这黑面鬼打哪来的?长得凶神恶煞的,瞧着就不是好人!见我面问也不问,就动手,简直蛮不讲理!”

管菁面无表情道,“我在外面巡视,见他鬼鬼祟祟的,就抓了进来。”

李慕琴道,“是个误会,管总领,他是我小师弟红昭,是红粹宫的弟子。”又见红昭活动自如,没甚大碍,就道,“师弟,不许无理,这位是天啻教暗卫总领管菁。”

红昭气道,“怎么?暗卫总领了不起啊?!看见个人便能随意动手,没个轻重的,我这身上的骨头肉可值钱了!”

李慕琴瞪了他一眼,道,“师弟,别胡闹,你怎么到北镇来了?”

红昭没甚好气地道,“你以为我想来,幽州这破地方,还没我们凉州好呢,又没山又没海的,来这就是受罪!”但见李慕琴愈来愈严厉的瞪着自己,便撇撇嘴,正经道,“还不是师父让我来的,说是前阵子遇见了文竟师兄....!”

左溢清急道,“前阵子是甚么时候?!在哪里?!”

红昭道,“不知道,师父甚么也没说,只说遇见文竟师兄时,瞧他精神恍惚,不大正常,怀疑你们天啻教是不是出了事,就派我来你们这边查看一下,唉,我真是命苦啊,红端师兄受了伤,冷面鬼有任务,小师妹又没回来,只有我领了这苦差事,快马加鞭赶路,屁股都给震成了两半,还给你们这黑面鬼摔的骨头都碎了....!”

李慕琴摇头道,“师弟,那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红昭道,“这事说来巧合,我在半路正好撞见了你们天啻教震堂堂主冯七宝,我上次见他还是前年中秋,一晃老了不少啊,头发全白了,啧啧!他正领着一大堆兄弟往这来呢,是他告诉我你们在北镇的据点。哦,对了,他还要我来带话,说是在幽州关卡,遇到了副教主他们的人马,打打杀杀的,死伤了近一半的人...!”

左溢清惊道,“甚么?!一半?!那岂不是,只剩不到百人!?”

红昭道,“嗯,这位是?”

李慕琴道,“这位是天啻教左护法左溢清。”

管菁道,“看来文梳他们,早已派人在幽州各个关卡处提前埋伏了,若不是你们这次装成商队混进来,只怕也要为他们半路拦截。”

左溢清却皱紧眉头道,“这次我与冯七宝堂主通信时,早已通知他们,叫他们佯装成商队入关,既是如此,仍出了问题,想必不是那么简单。”

管菁道,“你是怀疑?”

左溢清道,“我是怀疑,关卡那里,也许有十四段的人马同文梳他们里应外合,一起搜罗入关的人。管总领,你不记得了吗,我和李堂主到北镇第二日,襄平那边便莫名其妙来了许多京城的官兵,你曾派人去查探,还怀疑他们是十四段的人。”

李慕琴道,“可是十四段的钟离末大人与咱们教主关系匪浅啊,他怎会突然偏向文梳呢?”

左溢清哼道,“关系匪浅?哼,教主赤子之心,待人坦诚,可架不住老狐狸假仁假义啊!”

红昭点头道,“左护法言之有理,我瞧那钟离末确是个老狐狸!”

管菁道,“如若真是如此,只怕冯七宝堂主那队人马,是进不来北镇了。”

红昭道,“话说,你们天啻教那个副教主文梳,果真造反了?”

李慕琴向他使了个眼色。

红昭道,“那文梳,不是文竟师兄的亲生弟弟么?怎么做弟弟的还要跟自己哥哥造反?”

左溢清道,“古往今来,为了一己私欲谋求上位,弑杀亲友者数不胜数,他们这些冷血残暴之人,何能用常理揣度?”

红昭咂咂嘴,道,“可怜我文竟师兄,不过话说回来,如今情形怎么样了?怎么文梳造反,竟留在了天啻教大本营,你们一行人却来周边这小镇里躲着?”

左溢清抿嘴斜了红昭一眼。

红昭自是看不见,拍拍胸脯道,“我红昭呢,打小受文竟师兄和李师姐照顾,自当感恩图报,这次你们有困难,我红昭又怎会视若无睹呢?一定是要帮你们渡过难关的,有甚么情况呢,左护法你还是好好与我说一说。”

左溢清见他小小年纪,却在那夸夸其谈,虽是不喜,却也没说什么,只是沉着脸道,“这事说来话长,是我们一时疏忽大意,中了文梳和坛主方冲的圈套,如今总坛的大队人马已全部归顺了文梳。”

红昭张大嘴‘啊’了一声,道,“哎呀!那可真是太疏忽大意了罢?连总坛都给丢了?”

李慕琴忙道,“师弟,你好好说话!”

红昭一摆手,道,“本来就是啊,你们好好一群大活人,想必还有这黑面鬼在罢,就这么把总坛拱手给让出去了?简直闻所未闻!文竟师兄呢?他也这么好说话?”

李慕琴道,“教主当时不在总坛。”

红昭摇头晃脑道,“我就说么,有文竟师兄在,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丢了自己的总坛?还不是你们这群手下没用....!”只见左溢清和管菁一起瞪着自己,便闭了嘴。

李慕琴厉色道,“师弟,你要再胡闹,我便叫你像小时候那样,拿鞭子打你手掌!”

红昭脚一换位,远离了李慕琴,接着道,“左护法,那总坛‘弃明投暗’的天啻教弟子有多少人啊?”

左溢清道,“三四百人罢。”

“你们天啻教不是还有八个分堂吗,八个分堂加起来,怎么也有多一倍的人了吧,你们大可召集八堂弟子,再攻总坛啊!”

李慕琴道,“师弟,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年外族入侵,老教主率领部分弟子远去益州,抵抗外敌。他在此战中不幸身亡,朝廷得知此事,落井下石,趁机派兵征收了天啻城。天啻城内因群龙无首,自是四分五裂,一击溃败。只有方冲、胡药青堂主等人忠心耿耿,护住文梳远去了关外,保存了天啻教剩余的人马。而在益州的另一匹人,也就是冯七宝、傅明珠堂主他们,因得知天啻城被征走,已不能再回去了,便只好带着你师兄文竟留在了凉州。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文竟师兄常与咱们一起?”

红昭道,“自是记得啊,还有师叔刀不眠,一直到我七八岁时,他们才离开。”

李慕琴道,“是阿,这期间冯七宝堂主堂主他们,一直派人在中原各州寻找文梳,方冲等人,只是不曾知晓,他们一群人早已远去了关外。而方冲他们也不知冯七宝堂主他们这边情况。那之后,朝廷又因征战乌桓,封锁了幽州好几年,两边更是无法取得联系.....”

红昭道,“啊,那我明白了,所以天啻教因此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方冲他们,因为护着文梳,所以想立文梳为教主。而冯七宝堂主这边一直守着我师兄文竟,所以想立师兄为教主。”

左溢清道,“立谁为教主岂是我们可随意定夺的,自是要听老教主的遗命!”

红昭道,“你们老教主的遗命是立我师兄文竟为教主啊,这事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那方冲他们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啊?”

李慕琴道,“那是因为老教主死时,身旁只有一个人。老教主的遗命也只有这一人亲耳听到。”

红昭道,“谁啊?”

李慕琴道,“师父。”

红昭瞪大眼珠,“师父?!”

李慕琴道,“是阿,是师父。老教主死时,身旁只有师父一人。你也知道师父与教主的关系,所以方冲、胡药青等人听到遗命后,自是不服气的,认定师父所传遗命有偏私之嫌。而且我听教中老一辈的弟兄们说,老教主以前最是宠爱文梳,一直用心栽培他,反是对你师兄文竟,从不理睬,益州攻防战前,还曾将他弃置在凉州不管不顾。方冲、胡药青等人因以上种种,怀疑师父所传的遗命是假的,认定老教主原本是要把教主之位传给文梳的。”

红昭摸摸下巴道,“以师父的为人,这事有甚么可怀疑的?何况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不服气吗?”

李慕琴道,“方冲他们哪里了解师傅的为人。”

左溢清叹道,“是阿,都多少年了,这野心却一直未减....”

李慕琴道,“这些年,因派系之争,教主从中斡旋,调解争端,废了多少心血,维护天啻教的统一....可惜现在都白费了。”

红昭点点头,道,“所以如今文梳,方冲他们是又卷土重来了?哇,可真能忍,自我师兄回襄平这都快十年了罢。啧啧,真是韬光养晦!话说回来,你们天啻教以前还有座城呢,土匪城是吧,里面全是大土匪,可了不得呢,朝廷都怕你们三分!哪像现在,猫到襄平一处偏山里头,无人问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左溢清右手一指他,怒道,“你这小子,我要不是看在教主和你师姐面子上,我非收拾了你..!”

李慕琴道,“左护法,你莫生气,我师弟素来口无遮拦,没大没小!红昭!你给我过来!”说着便伸手,要去逮红昭!那红昭反应极快,双脚一拍地,飘然飞起,一晃就落到了管菁身后,他在管菁身后道,“我说黑面鬼,你看我师姐是不是脾气不好才一直嫁不出去?!”

李慕琴气道,“臭小子!”便欺到管菁身前,去逮那红昭。红昭双手一抓管菁后腰,身子借力一弯身,竟拿管菁做挡箭牌躲了过去。李慕琴手抓了个空,身子前倾,差点撞上管菁,脸刷地一红,抬脚蹬地,往后站了回去!

红昭蹭地站起来,又在管菁身边道,“黑面鬼,我瞧你二愣子似的,肯定没成婚,要不收了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