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绿杨庄’,却见五个穿赭色短衫,背竹篮子,带草帽的男子站在绿杨庄前。
朱若艺急速跑过去,打头一男子转过身来,竟是一四十多岁俊雅男子,此人面若傅粉,眉清目秀的,腮边却留着一撮漆黑整齐的长胡子,看起来很是违和。那男子一见朱若艺,喜道,“女儿!?太好了!你没事?!可吓死我了!快过来我瞧瞧!”
朱若艺哭道,“爹!爹!”这就扑到了他的怀里。原来此人便是朱若艺的爹朱苍术,也是圣草门的二当家,朱半夏的弟弟。
蓝水芝并不理几人,背着阴傲天就要走进庄内,朱苍术道,“慢着,你们这些掳走我女儿的黑阴教恶贼!今日我非把你们拿下不可!”
文竟道,“蓝护法,你和庞姑娘快些进去帮阴傲天运功罢,这里我来解决。”
蓝水芝不应,拉开门就走了进去。朱苍术这就放开朱若艺要追蓝水芝,庞素闪到他身后,蹭地霍开他胳膊,接着一转琴身,琴背‘铛’地一下撞到朱苍术肩上,他为这力道一震,一个跟头就后栽到地上,庞素跃进门内,一甩袖子,门‘啪’地一声就关上了!
朱苍术恼羞成怒,喝道,“你们几个!给我凿开这门!”
几个圣草门弟子听令,纷纷从竹筐里掏出斧子,这就要开始砍门!
文竟跃到到几人面前,挡住大门,道,“朱二爷,这事是个误会,你不要这般动气,先听我一言!再说,朱姑娘这不是毫发无损么?!”
朱苍术便把朱若艺前后左右好好扫量了一圈,忽然神色大变,道,“你!你衣服哪去了?!你!你穿的男人衣服?!你,你被阴傲天那小畜生怎么样了?!他奶奶的!给我把这个门劈开!看我不收拾了阴傲天!”
文竟这时也注意到朱若艺穿的原是男人衣服,心道,“不会罢......阴傲天.....诶,不对啊,在森林里我听见她说是那柳屏轻薄她啊...”
朱若艺拉住朱苍术道,“爹,这事,这事是个误会.....你听我说....”就一面哭,一面将森林里发生的一切慢慢道了出来。朱苍术听得面红耳赤,头顶直翻青筋,咬牙切齿道,“好个崆峒派!好个柳屏!好个白重!好个崆峒五子!咱们这就走!和你姑姑一起召集弟子,这就去崆峒好好说道说道!”
文竟听完大觉诧异,心道,“这柳屏可是崆峒派掌门的亲生儿子阿,原来竟如此好色无耻?唉,今日真该给他点苦头吃!”又见那朱苍术脾气又急又冲,恨不得马上生剐了柳屏,只觉这对父女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朱若艺却道,“我不走!那阴傲天掳我来虽然不好,但是也救了我一命,现在他生了病,我不得看看他病好没好再走,不然我朱若艺,不成了忘恩负义之人了!”
朱苍术道,“女儿说得对!我女儿怎能是忘恩负义之人!那咱们现在进去,看看阴傲天那臭小子病得怎么样了!”
文竟道,“朱二爷,你还是等等罢,阴傲天似乎受了内伤,蓝护法几人此刻正在为阴傲天运功疗伤,这运功疗伤最怕有人在外打搅,扰乱心神...!”
朱苍术道,“你说得对!诶,你是?你是黑阴教的?”这时才想起问寻文竟的身份,未等文竟回到,他又恍悟道,“啊,您就是天啻教教主‘文竟’吧?!我回圣草门时,掌门与我说了,说您见义勇为,打抱不平,见我圣草门被欺负,我女儿又被抓走,于是愤愤不平,便特意来收拾阴傲天这个小混蛋!”
文竟道,“这事该是个误会,我想阴傲天未必是个爱迁怒无辜的人....他该是有甚么要紧事找唐瑚......”
朱苍术似乎回忆起甚么,气愤道,“想当年,我姐姐桃李年华,烂漫天真,却给姓唐那个臭小子给骗了!唉,想起来我就来气!这‘绿杨庄’,我姐姐发誓此生绝不踏进一步,今日我本想砸了这破地方以泄我心头之恨!”
朱若艺问道,“‘绿杨庄’怎么了?”
朱苍术道,“这里就是那姓唐的臭小子的老宅!”
朱若艺惊讶道,“原来这里是我表哥家阿....”
朱苍术不乐意道,“甚么表哥!我呸!正邪不两立!一会儿看看阴傲天有事没事,没事了,咱们就走!”
众人便在庄外石阶上坐着等待,期间朱苍术将竹筐里好些蜜饯,糕点,蜂蜜水一一拿出来给朱若艺吃,朱若艺边吃边嫌弃这些食物有陈味,不够新鲜,朱苍术连连哄着她赔不是,还命弟子即刻下山再去买新鲜的食物回来。
文竟在旁看着,心里琢磨着,“这朱姑娘真是圣草门的掌上明珠啊,以后嫁到‘绿弦山庄’,可有何兄受的了。”
众人等到夜深,那庞素才开门出来,文竟向其解释众人在此等待的原因,庞素听过后,道,“我们教主已经没事了,朱先生,这次去圣草堂打伤你们几个弟子,夺走朱姑娘,实在冒昧了,我庞素在此向你们赔不是了。明早我们就要走了,朱姑娘,你也请回吧。”
朱若艺道,“阴傲天.....我要去看看他,他怎么样了?”
庞素道,“我们教主需要静养一晚。”
朱若艺道,“我就看他一眼,不说话就是了!我这就要看他!”便走进大门内,文竟道,“庞姑娘,让她看一眼吧。”庞素摇了摇头,却也没有阻止。
朱若艺去到阴傲天的那间屋前,吸了口气,开门进去,只见阴傲天低头看着手中笛子,坐在床前,他听见门声,抬起眼,见是朱若艺,问道,“你没事了?”
朱若艺道,“我没事,你,你好了么?”
阴傲天道,“我好了。欺负你那些人呢?”
朱若艺委屈巴巴的道,“哼,都是因为你晕倒,他们就逃跑了......”
阴傲天咧嘴道,“倒是怪我不好了?你放心,日后我会替你收拾了那几个崆峒的混蛋。”
朱若艺心里又甜又喜,撅起嘴不应声,却又听阴傲天道,“你快走罢,回你圣草门去。”
朱若艺听到这话,不禁失落起来,竟有了一点不想走的念头,她缓缓道,“你不找我表哥啦?”
阴傲天道,“过阵子再找吧,你回到圣草门,要是见到了他,叫他来找我。”又望了一眼朱若艺,道,“你以后不要老是哭鼻子,惹人烦。”
朱若艺百感交集,看着阴傲天幽亮的眼睛,不知道说甚么好。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只见本来面无表情的阴傲天似乎受了甚么惊吓,慌忙低下了头,把身子挪到了床帏的后面,用床帏挡住自己。朱若艺侧过脸,只见文竟走了进来,文竟瞅了瞅阴傲天,又看了看朱若艺,道,“朱姑娘,你爹催你走了!”
朱若艺心里微微恼火,不理文竟,凑近床边去问阴傲天,“你之后要去哪阿?以后我见到我表哥,让他去哪里找你?”
阴傲天迟迟并不回话,很快,院子外面的朱苍术大声喊道,“女儿!快走了!快走!再不走我去捉你了!”
文竟走到床前,拉开床帏,问阴傲天,“你快说啊,别耽误朱姑娘回去。”
阴傲天一双丹凤眼凝向文竟,嘴巴似动非动的,竟是一声也发不出。
文竟见他面色惨白,心想,“唉,他身体这是还没好吧?我可真鲁莽。”就摸上阴傲天胳膊,想要扶他躺下,可手刚触到阴傲天手臂,就被他躲开了。文竟挠挠头,不知所以,门外朱苍术冲进来,抓住朱若艺就走,朱若艺挣扎两下,一点用也没有,这就被拽走了,她喊道,“阴傲天!去哪里找你?!去哪里找你啊?”声音越来越小,不久就听不到了。
此时,屋中已没有别人了,文竟道,“阴兄弟,我是文竟阿,你还认不认得我了?十几年不见了罢!我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扶你躺下休息,你这不是内伤没好么.....”
阴傲天低着脑袋,一双手不住摸索着掌心里的笛子,他十个黑黑的指甲,轻轻地在衣服上滑动。慢慢地,他停下来,道了一句,“竟竟。”那声音,又沉又重,好似费了莫大的气劲才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