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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十、蝶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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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竟离开竹园,坐上了马车。可那马车却并非按照文竟记忆中的路线行驶,而是径向西去,差不多行了两个多时辰便来到了水棲宫岛最西面的一座码头前。那码头共有两个渡口,停泊的大大小小船只几近百艘,尤其最后面那个渡口,停有四艘高达五层,长约十几丈的的巨大楼船。

文竟暗道,“我几年前去扬州时,只在吴郡见过一次楼船,那楼船可不及这里任意一搜大.....楼船即可远攻也能近战,船墙上还有箭孔,矛穴,可保护士兵与敌作战,乃水战之王。如今天下太平,这张若棲却在水棲宫内藏着四艘这么大的楼船,到底有甚么居心?”

刚这一想,身后就传来了马蹄的声音,文竟回过身去,只见好几匹马飞驰过来,还未瞧清,一马车夫喊道,“吁!”就在文竟身前停下来!

那马车呼地扬起一层黄土,文竟咳嗽了两声,扇开尘土,一抬头,见面前马车上坐着一红锦袍的公子,头顶带了个金镶白玉冠,冠上飘下两条红绸带,他抬起两个指头一捋,侧过脸,瞪了一眼文竟。

文竟寻思了会,道,“阿,你是柳公子。”

柳凤溪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马车后跟来的小厮跳下马,端着个小板凳,跑过来,跪在地上,手脚利落地把小凳子放在马车前头,柳凤溪放下脚在那凳子上,挺胸昂首慢慢走下来。不远处一匹马上又下来一位黄衣公子,温文儒雅,气质不凡,不正是那宋春阳。

文竟别过脸去,心道,“他怎么也来了.....再把我上次胡扯魏王的事说出来.....嗯,张若棲莫不是故意的,我只想赶快回中原去,可不想理他们水棲宫的事。”

宋行道,“琼梳公子,你也要与我们一同出行去扬州么?”

文竟点点头,柳凤溪一脸不悦道,“没听说他要来,他这个身份,跟着咱们可是晦气,一会儿叫他住的离我远些。”

文竟依是点头,嘴上问道,“柳公子,你来了两个月了罢?一直在水棲宫没走么?”

柳凤溪讥笑道,“当然不是,上个月张宫主邀请我去了行岳岛的别苑里避暑,那别苑除了你们宫主和几个亲信外,一般人是去不成的。哈哈,这个行岳岛根本不在水棲宫上,怕是你连听都没听过罢!”

文竟恍然大悟似地问道,“阿,这么回事啊!那柳公子,还有谁在这别苑里随您一起避暑?”

柳凤溪刚要答,宋行突然道,“时候不早了,宫主快来了,文虞(柳凤溪字),若是宫主见你在渡口前等着他,他一定高兴。”

柳凤溪笑道,“我想也是。”便走到了渡口前。

宋行轻轻摇着纸扇,默默看了一眼文竟,文竟朝他咧嘴一笑,心中已有数,便不再说话了。

不一会儿,几匹马从远处奔来停下,马上张若棲,霍寒林,骆均阳三人相继下马。柳凤溪迎上去道,“张宫主,我等你半天了。”

张若棲笑道,“是我不对,你别怨我。”那语气颇怪里怪气的。

霍寒林道,“宫主,时候不早了,咱们该上船了。”

张若棲道,“均阳,你刚痊愈,慢点走。”骆均阳恭恭敬敬应道,“好。”就低头先上了船。

柳凤溪在旁斜了一眼骆均阳,张若棲牵起柳凤溪的手,道,“文虞,咱们一起登船?”便与捂着嘴笑的柳凤溪一起上了船,宋行微笑跟在二人身后。

文竟眯着眼不动地方,霍寒林催促道,“琼梳公子,请快点上船。”文竟便只得双手插腰,晃晃悠悠爬上了楼梯。那船是水棲宫最常见的麒麟船,只两层楼高,因船上各置着四个浮板,船眼雕刻着麒麟眼,船形如麒麟兽,便称为麒麟船。

文竟晃悠登上甲板,走进船舱内,先是穿过一条长长走廊,而后来到一个金碧辉煌的宽大厅室内,只见众人均坐在厅室内饮茶。文竟瞧了瞧众人,众人却一个都不理他,等船开了老半天,文竟实在呆不住,问一个海卫兵道,“我要去回房休息,房间在哪?”

张若棲这时忽然道,“带他去最底下的船仓住,他喜欢船仓。”说话时,连眼角都没抬一下。柳凤溪勾着嘴角得意地斜视文竟,文竟道,“太好了!我就喜欢船仓!”便随那海卫兵去了船底。

只是那房间却并非是一间普通的仓房,最西面有个半人高的楼梯,爬上去打开门外就是船尾的甲板,一抬头便能看到辽阔无垠的大海。文竟躺在甲板上,仰头望天,吹着海风,便再不理其余事。如此过了有十日,文竟算计着,最多还有三日便到北流岛了,心里不由自在了许多。

这一晚他关上门正睡着,却听到哀沉的笛声传来,文竟打开门,顺着笛声侧耳去听,才发现那笛声竟然来自楼上,心道,“张若棲这孙子,偏住我楼上?我这几日倒在甲板睡觉,可别被他给瞧了去!大半夜吹笛子,有病!”便锁死门,回床上去睡觉,结果那张若棲就是不停笛子,翻来覆去的吹,吹来吹去又只吹那一首曲子,气得文竟从床上跳下来,跃到甲板上,指着楼上骂道,“张若棲!大半夜你不睡觉别人还不睡觉吗!你是不是有毛病!”

文竟骂了半天,那楼上的笛声依旧不停,直到文竟说,“还来回来去就吹这一首‘花满地’,你想干什么阿!”那笛声才终于止了,文竟仰着脖子往上看,只见那楼上栏杆上探出个脑袋来。

那人俯视着甲板半天,随后冷冰冰地问道,“你怎么在这?我以为没人呢,打搅了。”就转身走了。

文竟啐了一口,摔门回了舱底,盖头睡觉。之后三日,那笛声再也未出现过。

三日后,麒麟船终于来了离中原最近的北流岛。

船行此处,因需补给淡水、粮食,又要换帆篷、绳索、铁钉等船件,便需滞留半日之久,于是众海卫兵抛锚停船,相继下船。

文竟抵达北流岛后,最初还觉兴奋难抑,但他很快便犹豫起来,不知是否就在此地与张若棲等人分别,他心想,“北流岛每日都有回中原的船,我不如就在这走罢。”结果刚一出船仓大门,就见霍寒林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地道,“宫主在祥封阁设宴,请‘琼梳公子’去吃饭,走罢。”

文竟看了看霍寒林身后七八个海卫兵,只得道,“吃饭,太好了,走罢。”那七八个海卫兵刷地围在文竟前后左右,这就一起与他走下了船。

北流岛地处南海北面,是远近闻名的工商贸易之岛。因各地贸贩商人,海寇之徒俱汇聚此地,北流岛还有一个引人遐想的别名叫做‘花花之地’。世人都说北流岛闾阎扑地,八街九陌,上到玉璧珠石,下到奴隶牲口,只有人想不到的,绝没有人买不到的!

文竟被海卫兵围着前行,走到市集中央,竟见到前方远处一牌楼底下,站着许多满身脏泥,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女子和孩童,她们为绳子绑在一圈栅栏里,身上挂着标明价钱的木牌子,正在被人售卖!

文竟气道,“岂有此理!北流岛在宋国领土之内,我大宋明令禁止售卖女子孩童...!”便要快步走过去。

霍寒林拦住他道,“琼梳公子,你瞧瞧栅栏那前头守着的人,不是官兵又是甚么?”

文竟远地一看,果然在牌楼边上的栅栏口处,看见两个穿着宋国官兵的衣服的男子,他人一脸笑容地在那喝酒唠嗑,全然漠视身后女子、孩童的惨状!文竟双手握拳,怒不可遏,道,“这无耻狗官!”

霍寒林道,“北流岛是域外之地,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这里的官兵早与商贩、海贼勾结不清,合并分赃。不然你以为,怎会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售卖这些妇孺?”说完拽着文竟的胳膊,“你在水天云阁做的事我可都听说了,琼梳公子,莫要冲动行事,万一惹恼了这里的官兵,我水棲宫也不一定对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