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文倩照顾人上面有着独属于女性天分,她马上注意到了伤兵被送下来,有些伤重,有些伤轻。有些还能站着,有些完全是被人抬下来。
大夫呢,就那么几十位,连段文倩这样学徒都成主治大夫了,可见医生紧俏。
段文债就抽空与张太医、徐盈玉商量了,把病人分出来,别轻重都搁一个屋里呆着,那些实站不住,你就得安排床位给他们。能坐住,一把椅子就够了,还节约地方。
段文倩这样一提,直接导致了后来大凤朝医院产生。
此时,不得不说,段文倩提议伤兵治疗上起到了非常重要作用。甚至诸人商议下,重症病房雏形都出来了。
但是,接着大家马上意识到,那些重伤人,也需要专人照顾。
而照看病人这方面,大夫看伤都来不及,是绝对没有空。找几个勤务兵来,粗手笨脚,不顶大用,许多事情都要段文倩手把手讲解教授。
徐盈玉灵机一动,仗都打起来了,也甭说什么男女避嫌了。闺中少女,自然不能强求人家出来照顾伤兵,但是结了婚妇女没问题吧?
平民百姓家妇人,哪怕平常也要做工下地带孩子养家,一把力气,手头儿还,告诉她们一些医学上注意事项,乍一上手,便将那些手脚无措勤务兵换了下来。
原本段文倩一个女人跟一群男大夫身边给一群伤兵包扎正骨什么,挺惹眼,可是,如今来了一群妇人,一下子就显得很正常了。
有今天没明天日子,大家似乎也把那些拘谨抛开了。甭管人家是男是女,反正是救了你狗命,若是这时候敢得罪大夫,嫌命长吧?所以,伤兵营里人都乖乖叫一声“段大夫”。
“倩姐姐以后就善仁堂里当坐诊大夫吧?”
“还差远呢。”段文倩与徐盈玉一道用饭。战争时节,即便是伤兵营里饭菜,也没有太好,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段文倩与徐盈玉虽然出身书香,但也不会去计较挑剔。
段文倩脸色柔和许多,对徐盈玉道,“以往家时,我也念过内经、伤寒论什么。如今真正学起来,才知道以往看不过是皮毛罢了。”
“姐姐不回帝都了吗?”
段文倩喝了口冬瓜汤,浅笑道,“回去做什么?盈玉,我已经看透了。此生此身唯愿极于医道。倒是你……”
段文倩虽然总督府时间不长,但是徐盈玉与林永裳,男未婚女未嫁常一处儿,女人独有直觉让段文倩似乎也瞧出些什么。只是,段文倩自幼受教导,徐盈玉不主动提,她也不好多说。只是她有今日,徐盈玉对他帮助颇多,想一想,段文倩道,“以往大爷过逝时,我觉得,我也跟着死了一半儿。后来,父亲母亲祖父他们过来,我也算看明白了,这日子,什么名声不名声,只有过顺心了,才是真。”
“以前,我为了夫家名声娘家名声,这样苦熬岁月,可是到底也没人肯知我情。”段文倩温声道,“我让别人顺心了,却没有人肯让我顺一顺心。”
徐盈玉温声道,“姐姐如今也好了,就别再想那些事儿了。”
“是啊。”段文倩笑,“日子虽好了,名声却坏了。”自己什么个名声,段文倩也是知道。若非她是死过几回都没死成人,估计现又得去死一死了。
“姐姐何必看这一时一刻,要我说,姐姐现就好很。”
段文倩笑笑,略含深意看徐盈玉一眼,“是啊,本就不必看这一时一刻。”
再说林大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为表示对军队关怀,不但时常亲上城墙观察战事,他还赶着吃饭点儿来探望伤兵营。
乐山跟林永裳身边儿多年,鬼精鬼精,悄声念叨着,“大人,听说徐大人这些天都伤兵营忙呢。”
林永裳完全像没听到一样,一脸大公无私,只管驱马向伤兵营去。
这些伤兵见到总督大人,那自然是欢欣鼓舞,要搁往时,他们哪有福气能与总督大人面见呢。林永裳一一看过,还说了几句话,尤其对张太医等医生,这个时候,响应政府号召,前来支援战事啥。反正是把人夸跟天使似。
其实这都是费话,你林总督都下令了,谁敢不来啊!
张太医等也不能不识时务啊,与林总督互相吹捧了几句。
林总督温声道,“我听说这次有不少妇人自前来照顾伤患,我淮扬百姓,高风亮节,着实令人赞叹哪。”
张太医自然要为段文倩徐盈玉扬名,道,“都是文倩与徐大人想法子。伤兵太多了,我等大夫有限,男人粗手大脚,照顾伤员是不成。还是她们提议,倒是不少妇人明理,过来帮忙。”
林永裳等就是这句话,但是其装傻充愣功力绝对一流,笑问道,“徐大人与段大夫实是慧颖可嘉啊,不知道人否?”徐盈玉与段文倩就帐中一角说话儿呢。这会儿徐盈玉实是懒得见林永裳,索性离远远,不承想,林永裳偌厚脸皮,亲自点名。
徐盈玉为官身,自然带着段文倩一前一后过去,林永裳也不摆架子了,先是对着徐盈玉一揖道,“徐大人奉太后之命南下,如今善仁堂相助本官多矣。如今徐大人又亲至这里帮忙,林某实多谢了。”
徐盈玉瞧着林永裳身上还披着自己送去衣裳,人模人样瞎客套,心里小火苗儿蹭蹭往上蹿。这个贱人,知道她不愿意理会他,还特意点她名儿。早知如此,衣裳就该拿去给狗穿,也不该给这贱人。
不过,大庭广众之下,徐盈玉自然不好轻受一省总督礼,遂落落大方还礼道,“林大人客气了,太后娘娘系系万民百姓。这个时候,下官能帮衬一些,能为淮扬守卫做一些力所能及事,是下官荣幸。与总督大人辛劳相比,实不值一提。”
“守卫淮扬,这是本官责任所。”林永裳多看了徐盈玉两眼,见徐盈玉脸色还好,便放下心来。转而赞了段文倩几句,这才匆匆走了。
林永裳出了伤兵营门,乐山悄悄埋怨他,“大人,你也太冷淡了。你没瞧出来,徐大人还生你气呢。”
“闭嘴。”林永裳淡淡斥一句。
林永裳一颗心大半放战场之上,若是守不住扬州城,全体玩儿完,还说个屁情分呢。再者,他身负血海深仇,这个时候,即便他有心,也不敢娶徐盈玉。不为别,怕连累人家。
可是,若说是叫林总督大大方方放手吧,他又于心不甘。
多好丫头啊。抚摸着身上光润狐裘,林总督暗暗想:长好,善解人意,就是有些小脾气,不过,林总督以为他大海一样宽阔胸襟完全可以包涵徐盈玉脾气。
这么好丫头,叫他让给别人,林总督怎能情愿?
但是,现若是想娶徐盈玉,不说林永裳自身这里妨碍,就是徐家,也十分有难度。
不过,林永裳现还不愁这些。毕竟他把徐家本家给斩了,按理,徐盈玉就得守孝,起码还有一年时间呢。他就不信,没有转机。
帝都,徐家。
管现江南仍陷战火之中,但是徐3格外消息灵通。早一步得到本家被满门抄斩消息,顿时惊手脚冰凉,冷汗直冒。
满门抄斩!
虽然他一直不喜欢本家,可那毕竟是他本家。
他嫡母生父以及同父异母兄弟们以及那些不大熟悉子侄们……徐3完全想不通,他帝都为着林永裳官司这样心力,林永裳究竟是怎么生心肝儿,竟然抄了徐家!
王八蛋!
徐3怒上心头,劈手就摔了一只茶盏。
徐3一直非常厌恶本家,与本家完全是神离貌不合。可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想看着本家出事情。
这年头儿,讲究宗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徐3悲催地方于,宗家荣吧,他完全借不着光;宗家有损,他就得跟着倒霉。徐3不禁想到,究竟是怎样罪名,才使得林永裳一怒之下满门抄斩!
思虑至此处,徐3心下一紧。
他并不怀疑女儿眼光,几个孩子里,徐3喜欢就是徐盈玉。若非徐盈玉是个女儿家,现定是徐3左膀右臂了。
有许多事,徐3也愿意听一听女儿意见。
从徐3本身来讲,他也十分了解自己女儿。
女儿信中字里行间,都让他看到了一种对林永裳关切中淡淡情谊。
徐盈玉并非那种不理智人,若非没有特别大把握,女儿也不会写信回来叫他力保林永裳啊!而徐3,完全是把林总督当做自家准女婿来保下。
徐3看来,这绝对是一桩天作之和婚姻啊。
三个儿子虽各有专才,也皇上跟前儿挂上了名号儿,但是,徐3得说,儿子里没有特别适合从政。三个儿子秉性啊,朝中怕有限了。
而,徐盈玉若是能与林永裳联姻。
这几乎解决了徐家下一代青黄不接尴尬情形。
林永裳虽然年纪略大女儿几岁,身世上也有几分妨碍,但是奈不住皇上信他,器重他啊。而今话,林永裳身世皇上那里完全已经铁板钉钉,后患全无了。
且观此次江南之战,只要林永裳保住淮扬,就是大功一件。再加上淮扬正进行盐课改制,只待盐课改制顺利完成,三年总督平安度过,林永裳锦绣前程也就定了。
哪怕先前女儿还未对林永裳生出情谊时,徐3对林永裳那就是相当程度看好啊,只恨林永裳不是自家儿子。如今,这样有本事林永裳要做他女婿啦,徐3简直是求之不得,就等着林永裳来提亲,算日子成亲了。
徐3欣慰以为,这一次,女儿眼光总算正了一回。
可是,他娘,你林永裳怎么回事啊!
你他娘把老子本家都宰了,管老子也十分讨厌他们,恨不能没有这么一群倒霉亲戚!但是,你还想不想与老子联姻啊!
你还想不想娶老子闺女啊!
徐3几乎要确定,是不是姓林不老实,使出美男计把自个儿闺女给骗了!
若是如此,徐3定要替女儿讨个公道回来!
如今,徐3私下得到本家出事这信儿,很要命是,待到此信儿传回帝都,不论如何,他就得上本辞官守孝了。
锦秀仕途刚刚开始,就遇到这等悲催倒霉事儿,叫谁不得骂娘啊!妈林永裳,不但是骗了他宝贝闺女,连带着还连累了徐相仕途,徐相已经决定是,死都不能把闺女嫁给这姓林去!
徐3家里骂骂咧咧生闷气,明湛宫里却是心情大好。
经过这一场战争,虽然损失不小,但是明湛也不是没有长进。
起码,开始,他面对战争时紧张,已经完全转为从容不迫了。
如今阮鸿飞回来了,明湛也急着问一问阮鸿飞海上情形。
俩人一道用过饭,阮鸿飞抱着明小胖怀里,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唏嘘庆幸道,“幸亏屁股没瘦,你屁股翘很,若是也跟着瘦了,就不好看了。”
明湛吊着眉毛瞪阮鸿飞,“跟凤景明没怎么着吧?”
“你这又说到哪儿去了?”阮鸿飞对于明湛吃没边际吃醋,实是哭笑不得。
明湛恶狠狠道,“我早听说了,当年那小子听说你死了,还常去你坟上祭奠呢。你说,若是他对你没那个意思,他能干这事儿呢?”
阮鸿飞笑,不意道,“多少年事儿了,你还拿出来说嘴。”
“飞飞,凤景明如今怎么样了?”
“海上人马估计要退了。”阮鸿飞道,“李方已经被我解决了,你知道了吧?”
明湛点点头,反手搂着阮鸿飞,心有余悸,“以后你可别去了,我宁可自己来。知道你被人劫了,我担心都睡不好觉。”
阮鸿飞笑道,“这有什么?以前比这还危险事儿不知道有多少,李方劫了我,也不过是想待价而沽罢了。只要我价值所,就是安全。何况我与他之前还算有交情,否则,也不能给他劫了。他对我还算客气,并没有吃什么苦头儿。”
“万一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明湛强调着事情总有意外性,摸摸阮鸿飞脸,又开始絮絮叨叨说着情话,“这种事,以后不要你做。你就跟我宫里呆着,咱们不论好坏,永远一块儿。我可不想再与你分开,担惊受怕。”
趁阮鸿飞感动一塌糊涂,明湛狡猾问,“飞飞,你可真厉害啊,听说你把凤景明老窝儿给抄了。又把李方老窝儿给抄了。唉哟,可羡慕死我了。”
阮鸿飞桃花眼一瞟,就看到明湛亮闪亮闪双眼正闪烁着金子一样光泽,知道这胖子财迷眼红病又犯了。阮鸿飞揉捏着明湛屁股,就有几分动情,“银子当然有,不过李方那里只是捡了个落儿。刘影带路抄,他说了,他带路,总得有朝廷一份儿,我把你一份儿分出来了。”
明湛舔阮鸿飞一口,这狐狸耳朵格外敏感,这样一舔,明湛觉着阮鸿飞呼吸深沉几许,动作也有力度了。明湛心里暗笑,刁钻道,“不行,李方东西都是抢来。他打哪儿抢来,还不是自江南么?那本来就都是我。”
“放屁!”阮鸿飞拍明湛屁股一记,骂他道,“亏你长了脸,好意思这样说。李方后来生意也做大了,若是靠抢,他能有现产业?”
“不是抢,也是官匪勾结,按律当抄没家产。”明湛恬不知耻开口,“按理说,凤景明那些也是我。”
“就是你产业,也是我。”明湛七手八脚撕扯着阮鸿飞裤带,嘀咕道,“你人都是我,那些身外之物,自然也是我。”
没脸皮东西!
真好意思说出口!
阮鸿飞叹道,“明小胖,你别是穷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