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妈不禁笑出声来。“还有,她也一直在嘲笑自己,跳了半场舞,她居然还是没看清楚你的模样……”
“因为她太忙了,”于修凡喃喃道。“不但忙著和四周的目光战斗,还忙著比中指,两手轮流比……”
“之后你又马上落跑了!”
“方妈妈。”于修凡更尴尬了。
“小静还说她本来想在舞会结束之后,直接问你为什么不喜欢跟她说话的,可是……”方妈妈突然叹了口气。“阿岳也让我很吃惊,我是看著他长大的,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
她摇摇头,又叹息,这时,老绅士突然推推她,好像在提醒她什么,她才回过神来,很不情愿的再叹气,然后又不安的绞起双手来,也不敢看于修凡。
“呃,修凡,老实说,我真的很感激你对小静所付出的一切,就连我,我现在的幸福也等于是间接得自于你,对这一切,我真的好感激、好感激,真的!可……可是……可是……”
于修凡猛然阖上眼。“不用再说了,方妈妈,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修凡,我……我很抱歉……”
“不,该说抱歉的是我。”于修凡缓缓睁眼,苦涩的低喃,“不管我现在是否已脱离男公关的身分,那终究已是一个抹消不去的污点,更何况……”猛然起身,他脚步有些踉跄的步向落地窗前。
更何况他另外还有一个更污秽、更丑陋,永远也洗刷不去的污点。
“其实一开始我就很清楚,无论静对我如何,我们都不应该在一起,所以她来找我,我就赶她走,但她不肯定,我真的有赶她,但她就是不肯走,我知道我应该对她狠心一点、无情一点,可是……可是……”
他无奈的叹息,“我舍不得呀!”单手扶上落地窗缘,他视若无睹的望著落地窗外。“所以我想……我想……只是片刻时间就够了,不必拥有她,我只想要品尝一下有她在身边的滋味就够了,而那真是……”
双眸再度徐徐阖上,他的表情十分奇异,仿彿在感受、在回味。
“世上最美好、最甜蜜的滋味!虽然我极力控制自己,还是忍不住沉醉其中,有时候我真希望那是作梦,只要我梦不醒,我就可以永远享有那一刻,那么,我情愿长睡不起。然而……”
苦涩再度回到他睑上。
“那终究不是梦。后来,我因为肝炎住院,我想那是来自于冥冥中的警告,警告我不可以忘记自己该做的事。于是,我又开始赶她,但是……但是……她就是不肯放手,于是我又纵容自己享有她在身边的美好,明知太自私,我还是忍不住告诉自己,只要再多一点点时间就好了,不用太久,再一点点,只要再一点点……”
他的声音蓦然噎住,好半晌后才又继续。
“然后,我终于可以回家了,我想,时间到了,应该够了,我可以满足了,所以我又赶她离开,我狠下心让她在车上睡了三天,然而她……她就是不愿意放开我,她就是不愿意……”
虽然一再压抑,但他终于禁不住哽咽了。
“对不起,方妈妈,我只是……我只是爱她那么久了,只想拥有她片刻时间,但那毕竟是错误的,真的很对不起,方妈妈,是我错了,我……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她!”
话落,他便转身疾步离开,方妈妈和老绅士始终见不到他的脸,只能默默的目注他那悲凉无比的背影匆匆开门出去,步伐颠踬不稳,跌跌撞撞。
“他……他真的很爱小静啊!”方妈妈不禁哭进老绅士怀里。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们不能不这么做,”老绅士温柔的拍拂她的背,像安抚孩子似的。
“可是……”
“为了小静,我们必须这么做。”
是的,即使手段再毒再狠,他们也必须这么做,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方静恩,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
暑假前的期末考,于修凡不但每天陪方静恩念书,而且每天开车送她上下学,体贴得教人心都融化了。
可是期末考一结束,于修凡就失踪了。
方静恩又想赖在于家大门口,但“碰巧”方妈妈和她继父洛朗回台湾来了,方静恩只好暂时先撇下于修凡。
一个星期后,于家才告诉方静恩,要找于修凡就到宜兰。
虽然方静恩一再说不用,但方妈妈和洛朗仍坚持要陪伴方静恩一起到宜兰,方静恩只好随他们。到了宜兰之后,三人按照于家给的住址找到了地方,然后,方静恩看见了一幕令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场面。
那是婚礼现场,宴席起码开了五、六十桌,热热闹闹的早已开席了,听说新娘敬酒一半又进去换礼服,而体贴的新郎也陪新娘进去了。
按照于家人的指示,方静恩直接进屋里去找新郎,就那么嘟嘟好,新郎与新娘手挽手迎面而来,一看清新郎的模样,方静恩瞬间化为万年化石,而新郎也止住了脚步,两人四目相对,久久没有人吭声,新娘困惑的来回看新郎与方静恩。
“怎么了?你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新郎回答。
木然地,方静恩回转身,笔直的走出屋外;新郎面无表情,目不转睛的盯著那副倔强的背影,直到消失。
“表哥?”新娘担忧的推推他。
新郎看她一眼,旋即摘下胸前的新郎红纸,交给一旁的伴郎。
“对不起,谢谢,恭喜!”
顾不得自己的新婚阿娜答,新娘依然忧虑的望著临时客串的假新郎。
“表哥,这么做,真的好吗?”
“当然好,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方静恩终于可以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