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一家四口也没个大男人,回乡活得下去吗?”
“汪士锽有个哥哥,是个殷实的布商,虽然跟汪夫人不对盘,但只要汪夫人收敛一点,不要太嚣张,他也不会不管他们的死活,总会让他们安稳的过下去,只是他们甭想再过好日子罢了。”
“既是如此,又为何要让四阿哥跟来?”
没错,弘昱也来了,尾随在马车后面,总是落后远远的,不经意看,还以为他是在跟踪马车呢!
“你以为我喜欢么!”金日没好气的又自行斟了一杯酒,砰一声放下酒壶,一提起这就令人哭笑不得。“为了要他跟来,阿玛不得不跟他卯起劲儿来大干一场,王府后花园毁了一大半,西偏殿也垮了,我还真担心阿玛会一时‘不小心’错手把他给干掉……”
黄希尧抽气。“不会吧?”
金日叹息。“除了到西山吹笛,弘昱不爱出门,要逼他出门,尤其是远门儿,就得靠阿玛打得他心服口服的认输,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命令他,不然他是不听任何人的话的。”
“踩住他的胸口?”黄希尧以为他在开玩笑。
“对,一定要踩,非踩不可!”金日一本正经地猛点头。“其他事儿只要普普通通打一场,阿玛一掐到他的脖子就可以命令他了;但出远门儿这种大事,非得把他打倒在地,再踩住他胸口不可,而且还要重重的踩,踩得他吐血,不然他死都不认输,别想让他听半个字!”
“吐……吐血?”黄希尧吃惊的喘气。
“没办法,弘昱真的顶不爱出远门儿。”
所以就要踩得他吐血?
黄希尧不可思议地望住金日好一会儿,实在无法理解他们这一家人的行事作风,真是一个比一个夸张。
“呃,为何一定要他跟来?”说了半天,金日还是没说到重点。
金日淡淡瞟他一眼,端起酒杯来缓缓转动。“这几日来,你应该注意到了吧,汪映蓝动情了,对弘昱。如果弘昱不来,为了留在京里,天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手段,为免再生事端,弘昱不能不来,好让汪映蓝乖乖跟著我们走……”
他徐徐啜了口酒。“先去解决你的问题之后,我们会直接到广州府,汪士锽的老家在那,我也可以顺便探望岳父、岳母大人……”
“咦?”黄希尧微微一愣。“他们……”
金日轻哂。“金川之战结束后,岳父大人就调到广东去了,真巧,那儿也是岳父大人的老家呢!”
哪里巧,那肯定是某人有意安排,比起四川来,广东可算是天堂了。
“又是特权。”黄希尧咕哝。
金日莞尔一笑。“这你就错了,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岳父大人在金川之战颇有功绩,是傅恒大人的建议,皇上直接采纳罢了。”
“对不起。”黄希尧低头道歉。
“甭提,你会如此想也是自然。”金日提壶为他斟满空杯,再为自己倒满。“但事实是,额娘曾嘱咐再三,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们才能够使用特权。”
“不得已?”
“譬如那回,纪山与庆复,他们凭恃身分强要娶翠袖,”金日淡淡道。“这时候我才能够拿出身分来压制他们,这叫以牙还牙,他们仗恃特权使坏,我也拿出特权来阻止他们使坏!”
黄希尧赞同地颔首。“有道理,有些时候真的只能这么做。”
揶揄的目光斜睨著他,“就如同你这件事,对不?”金日轻轻道。
黄希尧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呃,是。”
金日耸耸肩,又说:“其实额娘原是想说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拿特权压人的,但有一年她到开封,发现那儿的百姓还得卖孩子才活得下去,于是额娘便跑去质问河东总督田文镜。当时她是隐瞒身分跪在田文镜的大堂上说话的,期待田文镜能从善如流,知所反省,可是……”
他摇摇头,仰首喝下整杯酒,轻轻落下酒盅。
“那位田文镜大人不但不知反省,更老羞成怒的要对额娘用刑,额娘这才恍悟,特权就得拿特权来压制,否则如何阻止田文镜继续苛待百姓?让老百姓自己去喊冤么?那百姓八成会先被当成刁民拿办……”
嘲讽的哼了哼,他又持起酒壶倾满盅子。
“虽然事后额娘也无能为百姓做什么,只能说服阿玛拿出一百万两去赈济河南百姓,衷心希望田文镜能经此事而知所收敛,毕竟她不是皇上,没权惩官辞官,而皇上又格外宠信田文镜,想必舍不得太苛责田文镜。但起码这件事传到皇上那里去了,皇上因此特意遣官赈恤,也算帮上河南百姓一点忙了。后来田文镜会被解任,那确是出乎额娘意料之外……”
“幸好皇上终究还是让田文镜解任回京,少了一个酷吏,百姓的生活自然能够好转。”黄希尧喃喃道。“这事我听爹提起过,当时河南老百姓可真是恨死田文镜了!”
“但高斌就不同了,虽是皇上的老丈人,但他在治河方面可是有实实在在的功劳,是个辛勤实干的好官儿,只是……”说到这里,金日不觉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