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歇歇?
但她还不想歇呀!
满头雾水的翠袖莫名其妙被赶走,不甘心,想抗议,但有满儿在,她不好当面给金日难看,只好乖乖回房去自己苦思他们的谈话为何不给她听到?
片刻后,亭内亭外只剩下满儿、佟桂、玉桂和金日、铁保、何伦泰。
“额娘,真的丁点反应都没有?”
“那个汪映蓝根本没多看你阿玛一眼,更别提爱上你阿玛了!”满儿咕哝。
“怎会?”金日更困惑。
“或者,那位算命先生说不准?”
金日摇头。“我原也不信,但每件事儿都让他给说着了,不信都不成!”
满儿略一思索。“也许真的不是你阿玛。”
“不是?”金日不以为然的哼了哼。“天底下最无情又最至情的男人,不是阿玛又是谁?”
满儿垂眸静默片晌,再缓缓抬起眼来,表情十分怪异。
“还有一个人,他是否天底下最至情我不知,但他的无情比你阿玛更甚——”
话还没听完,金日就知道她在说谁了,“额娘,你你你——你不是在说‘他’吧?”他失声惊叫。“‘他’可比汪映蓝小两岁呢!”
“那又如何?”满儿反问。“现在的你应能理解,感情与年龄、身分无关的。”
金日窒了一下。“但——但他的外表——”
“怎样?”
不知为何,满儿一问,金日反倒闭上了嘴,神情也跟满儿一样怪异,两人面面相觑大半天后,金日耸耸肩。
“那就试试吧!”
“行,交给我了!”
原以为金日的府邸已经够大了,一旦住进了庄亲王府,汪夫人一家子才真正明白什么叫皇亲王府的气派。
然而不到一个月,汪夫人就后悔住进庄亲王府里来了,因为在王府里,不但规矩多得足够压死人,也由不得她仗着任何身分而享有什么特权,最糟糕的是,庄亲王根本没什么登门造访的客人,有也是来找福晋的女客。
汪夫人真是后悔莫及,但汪映蓝反倒乐得清闲,每天躲到王府西侧的花园里流连,看看书、赏赏花,十分惬意。
这日,汪映蓝照常在巳时来到花园,手里拿着一本书,打算在这里看书看到午膳时分再回客院去。然而她才刚踏上通往花园的长廊,脚底下便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终至停住。
笛声,不知由何处传来,缥缈、悠远,萦萦环绕在王府上空。
在她的认知里,始终以为笛是属于田园牧童、山林旷野的,而箫才是属于文人雅上、骚人墨客的,由此可推,箫的意境自然比笛的意境高雅深远,因此她不屑于习笛,独钟玉箫,且苦练过一段时间,直至自己满意为止。
她一直认为自己所吹奏的箫声应是绝无仅有的天籁雅韵。
但此际,她满心羞惭,不能不汗颜了,比起此刻传人她耳际的音韵,她的箫音根本毫无意境可言,是那样平凡而庸俗,使她当下决定,这辈子再也不敢拿起箫来吹奏了。
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吹奏不出如此绝俗的意境。
那透明纯净的笛音,质朴婉约的旋律,似风之絮语,若谷问溪流,透着一股深沉的恬静淡泊,出世的虚幻渺茫,是如此无尘无垢,清灵脱俗,在轻盈飘逸的流转中,深深打动了她高傲的心,犹如一根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她。
于是,她又启步了,不知下觉循声而去——
他,唇间横著一管墨绿色的竹笛,卓立于庄亲王府后花园的沁水湖畔,白长衫墨绿马褂,墨绿帽头儿,乌溜溜的发辫又粗又长,背影顽长瘦削,挺得像根竹竿儿似的,隐隐流露出一种无可言喻的清冷气息,宛似遗世孤立的隐士。
是他!
但他又是谁?
汪映蓝怔愣地望着那副孤傲的背影,耳闻那清澈而宁谧的曲调,不知为何,她失神了,连有人来到她身边都未曾察觉。
“我四哥弘昱,不过才二十岁,那颗心却比阿玛更冷漠、更无情,”双儿语声清细地道,仿彿怕吓着了她。“打从出生开始,他就没说过半个字,连阿玛、额娘都不肯叫,只会大眼瞪小眼,跟个哑巴似的,也不搭理任何人,好像这世上只他一个人——”
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