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说的,字字句句都让所有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听着,如果刚才大家都还觉得这一切是无稽之谈,那么现在,谁都不敢这么说了。
“为什么——”肖重华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面容晦暗不明。
徐姑姑低下头,道:“奴婢一直想找机会对郡王说,可对于奴婢而言,郡王就和自己的儿子是一样的,奴婢不愿意亲眼看着郡王用厌恶仇恨的眼光看奴婢,所以这一隐瞒,就是这么多年。”
燕王盯着她,像是要将她的脸看出一个窟窿来,他口气很冷硬,内心却已经开始产生动摇:“证据呢?”
徐姑姑站起身,目光中再无一丝留恋,她挺直了腰背,道:“证据?现在彻底地搜查一次青莲居,想必王爷会得到证据。”
欧阳暖担忧地看了一眼肖重华,终究对燕王道:“王爷,还是仔细搜查一下吧。”
燕王点了点头,吩咐护卫去搜查。
大厅里一时之间都安静下来,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肖重华的目光沉寂得像是一口古井,欧阳暖看着他,只觉得轻微的心痛。他是一直将肖重君当做自己的亲大哥来照料的啊,如果最后证明这一切不过是假象,对方是害死他大哥的人的儿子,一切又将变得如何呢?
护卫来得很慢,不,也许是很快,欧阳暖已经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只是他们捧来了让人很意外的东西,护卫首领跪下道:“王爷,在青莲居的后院里梨树下,挖到了这个铁盒子。”
肖重华突然站起来,快步走过去,一把打开了那个盒子,众人纷纷探看,惊呼一声,几乎都吓得面无人色。
那铁盒里赫然是一具婴儿的尸体,最可怕的是,因为时间日久,这尸体只剩下了一副小小的骨架。
徐姑姑走上去,声音僵硬地道:“王爷和郡王可以查看,当时董氏一时没能掐死世子,还用玉簪生生刺入他的头顶……”
肖重华的手轻柔地拂过那具骨架,从其中轻易取出了那根玉簪,他的手只是在颤抖,突然,玉簪啪地一声,生生被折断了。
燕王的目中竟然隐约看见泪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雪亮的恨意:“带董氏!”
董妃,不,现在应该叫她董氏了,她的脸色很是不好,头发松散绾着,像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只是背脊却挺得笔直。
欧阳暖从未见过燕王如此震怒的神情,仿佛有无数雷电在他的情绪中爆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强烈的怒意:“肖重君不是真正的世子!他是你的儿子!”
董氏的目光巨震,然而不过是瞬间,很快看不见一丝情感的涟漪,她正一正妆饰,敛衣叩拜,“王爷,肖重君不是我的儿子,他是王妃的亲生子,我不知道是何人在王爷面前说这种话,我的儿子不过是重安一人,若真的说起来,很多年前我也曾经有一个,不过已经没了。”
欧阳暖的笑容有一丝悲悯:“董氏,你现在说这种话已经太晚了,你看看堂上的这两个人,你可认识吗?”
董氏冷冷看了那两个人,却终究毫无波澜地道:“我不知道郡王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董氏一直以为徐姑姑迫于自己也曾参与而不敢出卖她,而那个产婆也早已被她杀死了,她没想到,欧阳暖依据梁妈妈和徐姑姑的证词,特意找了这么一个假的桂娘来引出这一切,将这把火彻底烧起来!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桂娘这样活生生的当事人,要远比一个只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的梁妈妈的证词要可信得多!可是董氏却是无法在此刻分辩的,因为那具被掩埋的尸体早已说明了一切!董氏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心腹、已经死去的何妈妈居然会留了这么一手,用来保护自己的家人!
“董妃娘娘,我一切真相都已经说出来了,你也不必再掩饰,没用了。”徐姑姑叹息了一声。
董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却是抿紧了嘴唇不开口。
“你还在拼命掩饰,你真是太狠毒了!用自己的儿子替代了世子不说,还亲手杀了那孩子!你还有一点人性吗?你忘记王妃生前对你亲如姐妹?!”
“亲如姐妹?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董氏终于冷冷地道,“燕王妃是你的发妻,林婉清是你的心爱之人,那我算什么?不过是您身边的一条狗罢了。”她轻轻一笑,似一朵娇弱的花绽开开唇边,风姿楚楚,“凭什么那个女人的儿子可以做世子,我的儿子就是庶出?”她目光一一环视众人的面孔,经过欧阳暖,最后定格在燕王面上,“我从不后悔这么做!不过是她自己愚蠢罢了!”
在事实面前,她终于承认了,欧阳暖松了一口气。
护卫长在一旁道:“王爷,在董娘娘的屋子里,还搜出了一些东西,请王爷验看!”
大公主看燕王面色难看,便道:“拿过来我看!”
护卫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捧上来,道:“这盒子原本上了锁,奴才已经想办法打开了,请公主观看。”
大公主打开那描金花卉小盒,仔细翻看了一会儿,发现这盒子里装的全都是香料,不由皱起了眉头,吩咐旁边的陶姑姑道:“你来看看!”
陶姑姑检查了一会儿,面色越发难看,低头道:“公主,这盒子里都是一些香料,只是——”
大公主还没有说话,燕王已经道:“说下去!”
陶姑姑低声道:“王爷请看,这是静水香,王府里寻常用的。”
“昔日王妃最喜欢这种凝神香。”徐姑姑看了一眼,道:“她说静水香的香气能够让人心神安宁,比寻常的凝神香效果都要好很多。”她说话的时候,仿佛禁不住风一般轻轻颤动,眸底盈盈含泪,显然是想起了燕王妃。
欧阳暖看她神情,便知道她对燕王妃还是很有感情的,并非她所言的那样无情。或许,徐姑姑当真是一时鬼迷心窍,人往往就是这样,走到一条黑胡同里,怎么也走不回原点。一旦做错了事情,再想弥补就难了。
燕王点头,道:“不错,当初她的屋子里就是喜欢点这种香,尤其是后来,她总是半夜惊醒,更是依赖这种香气了。”
“大嫂的屋子里,点的也是这香气。”欧阳暖回忆道。
陶姑姑摇了摇头,道:“这静水香是安神的上等香料,可若用得不好也是杀人的利器。”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欧阳暖的面上也不由自主现出一抹讶然,而肖重华更是震惊,他开口道:“母妃去世后,我也曾怀疑过是否有人动手脚,可是我找了数名太医,得出的结论都是母妃身体虚弱,耗尽心神因而染上时疫而逝,陶姑姑你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母妃的死,和这种香料有关?”
陶姑姑跟在大公主身边多年,对这类香料药物都很是精通,她将静水香点燃后,轻轻闻了闻,道:“果真如此。郡王,这并不是普通的静水香,你能闻得出其中的区别吗?”
肖重华闻了闻那静水香的味道,终究摇了摇头:“我分辨不出其中的区别。”
陶姑姑的面色很凝重,道:“这静水香里面加了少许奇仁花粉,两者味道相近,若非细细分辨,断断分不出来。”欧阳暖道:“我从未听闻过奇仁花的名字,不知道静水香里面加了这种花粉,会有什么效用?”
陶姑姑看了大公主一眼,未敢说话。大公主显然是知道这种花的,她先是一愣,随即道:“高昌的公主不也在府上吗?让她来解释一下吧。”
众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
慕红雪很快就来了,因为还在午睡,看起来有些匆忙,一双秋水潋滟的浓黑眼眸在润白玲珑的面庞上分外清明,仿佛两丸光芒灿烂的星星在漆黑夜空里濯濯明亮,眼角下一点暗红色的泪痣,似一粒饱满的朱砂,风姿天然,走进屋子来的时候,整个屋子都为之一亮。大公主心中暗暗想到,这个女子如此年轻美貌,却又住在燕王府,长此以往,对暖儿来说实在是个很大的威胁。然而她面上却微笑道:“香雪公主来了,实在不该叨扰你,只是有事情不明,想要请教。”
慕红雪看看这一屋子的人面色都很不好看,便也有些忐忑地道:“您有什么话就问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是了。”
大公主点点头,让陶姑姑将静水香送到慕红雪的面前。慕红雪接过静水香,放在鼻子底下轻轻嗅过,随后面色大变道:“怎么会这样?!”
欧阳暖道:“公主,有什么奇怪吗?”
慕红雪道:“这香料里面含有奇仁花的味道,这种花唯独生长在我们高昌国的山谷之中,大历朝是没有的。但这种花的香气会有迷惑人心智的效果,经常闻到人会夜不能寐,惊悸忧思过甚,导致身体日渐虚弱,最终如同染上瘟疫一般,呼吸阻滞,浑身高热,死于非命。”
空气里是死水一般的沉默,所有人像是失去了声音,肖重华额上青筋暴涨,原本平静的面容微微有些扭曲,只唇角依然是冷冷的笑,叫人不寒而厉。
燕王的眼神恍惚不定,静默无语站了起来,徐姑姑早已想通,她慢慢道:“王爷,是这静水香所含的奇仁花粉,日积月累,才害死了燕王妃。而现在,董妃还想用它来谋害孙氏。”肖重华的手隐隐在颤抖,欧阳暖悄悄走上去,握住了他的手,似乎要以自己柔弱的身躯给他一点力量。肖重华一震,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燕王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如同寒冰一样慑人:“董氏,当初王妃感念你悉心照料之情,一切都交给你照料,甚至连管事的权柄都交给了你,你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他的声音冰冷,胸口一时气的产生剧烈的起伏。
燕王妃虽然不是他心爱的人,却是他的发妻,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却死的这样不明不白,叫他如何能够原谅眼前这个一直假装无辜的女人!他甚至还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王妃,也对不起董氏,更感念她照顾世子的情分,对她十分敬重,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想到这里,燕王的眉梢眼角皆是雪亮如刀刃的恨意,“你素日恭谨,其实心肠毒辣,为什么连待你那样宽厚的王妃也忍心杀害!”董氏脸上并无一丝惧怕,冷淡道:“王爷既然己经知道,何必再来问?”燕王闭上双眸,嫌恶道:“你这是亲口认罪了!”董氏轻轻一笑,她抬起手,轻轻摘下发间唯一的那根碧水般澄澈通透的玉簪:“这根簪子,是当年你送给我的。我很清楚,你娶了我,不过是因为那一年在战场上,我爹爹为了救你而死,你是为了报答他,才同意让我进门。”她停一停,语气愈加感慨:“当年,你很明白的告诉我,娶我,只是因为对我爹的承诺,你真正心爱的人另有其人。当时我便心想,终有一天我能够感动你,取代那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燕王眉头曲折成川:“在娶你之前,我就告诉过你我真正爱的女人是谁,当时你是如何回答我的?你自己说,若是不能进门,便要撞死在燕王府的门口!我为了实现对你爹的诺言,才答应娶你。”
“可你终究还是娶了我进门,若是你当真娶了那个人,我也就死心了,可你偏偏又娶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来做燕王妃。我承认,我或许比不上那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我不甘心,为什么在你心里,我连燕王妃那样一个性情孱弱的女人都不如!不管论美貌、论心计、论手段,她有哪一样能比得上我,凭什么要处处凌驾于我之上!”“那又如何!”燕王迫视着她:“她是我的正妻,她待你并不刻薄,她甚至像是对待姐姐一样依赖你,可你却杀了她的亲生儿子,甚至要了她的性命!”“那是她自己愚蠢!”董氏的声音如浮水在水面冷冷相触的碎冰:“本该属于我的男人却心心念念惦记着别人,本该属于我儿子的世子之位也要另属他人。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让重君一出生就是庶子!我的儿子哪里比不过旁人!他只是没有一个高贵的母亲,这不能成为他无法出头的理由!我不能看着他一出生就永远屈居于人下!”燕王轻轻吁出一口气:“这就是你做这些事的理由。”“是,这就是理由。”董氏毫无愧疚之心地道。燕王赫然一掌重重拍在案上,惊得青釉茶盏砰的一振,翠色茶叶如和着绿润茶水泼洒出来,冒着氤氲的热气流淌下来。燕王的面庞微微扭曲:“你真是蛇蝎心肠!”董氏的眼神鄙夷而不屑:“蛇蝎心肠?我只知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儿子,哪怕再重来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会这么做!我只是后悔,为什么没早杀了欧阳暖你这个小妖精,你跟你娘一样都是下贱胚子,勾搭男人的本事真是一流!若非你想方设法害我,我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肖重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厉:“住口!”
董氏轻嗤一声,笑容妩媚:“怎么,舍不得吗?你们父子都是一样的,同样迷恋上这种徒有其表的女人,不,林婉清更可悲,除了那张脸和矫揉造作的个性,她什么都没有!”
肖重华刚要说话,欧阳暖却向前走了一步,轻声道:“董氏,你当年既然敢这么做,就该想到会有被人揭穿的那一天!我娘也好,我也罢,谁都没有拿刀子指着你去做坏事,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你才是真正的十恶不赦!”
董氏眸光一转,冷笑连连:“说什么风凉话,你又比我好多少?不一样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欧阳暖微笑一如往昔:“你高看我了,万事做绝的人是你而已。”“你!”董氏闻言猛地沉下脸色,随后轻蔑一嗤:“敢做不敢当,你敢说今天的事情,不是你一手谋划?”“不是。古语有云,冤有头,债有主,欠了别人的债终究要还。”欧阳暖脸不红气不喘地道,“这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这时候,慕红雪摇头叹息:“董妃娘娘,郡王妃说的是,你真不该做出这些事。”
董氏看着慕红雪,笑容突然多了一丝诡谲,她冷冷道:“就别五十步笑一百步了,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欧阳暖闻言,不着痕迹地看了慕红雪一眼,其他人却没有注意到。
肖重华面如寒霜:“你该为你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董氏闻言怔住了,她的脸在阳光里模糊不清,像沾水化了墨迹一般,隐隐有热泪从她眼窝中缓缓流出:“不!我没有错!我杀死你的大哥,是一命抵一命!当初在你母妃进门之前,我已经怀了身孕,可是先帝为了让燕王迎娶你母妃进门,更不愿意让庶长子先于嫡子之前出生,硬生生用一碗药夺走了我的儿子!当燕王府喜气洋洋地挂满红绸子准备迎娶王妃进门的时候,我的儿子却变成了一滩血水!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我怎么能容许她平安生下世子,我怎么能容许自己的儿子再次重复这样悲惨的命运!”
欧阳暖听着,只觉得心中无比震撼,或许,董氏是一个恶毒的女人,但不可否认的,她是一个仁慈的母亲。为了肖重君,她简直是做尽了一切!这个故事里,她并不是赢家,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输家!“你疯了!”燕王的面孔被深深的哀痛浸透,不可自拔:“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你早在之前失去过一个孩子,她是无辜的!”他疾步至董氏身前,一把狠狠揪住她的衣领:“你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向我动手?”
他与她的脸近在咫尺,董氏温热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激烈,目光似贪婪一般游离在他面上:“你以为我不恨你吗?”她盯着燕王,似要将他深深印入眼底一般:“我多想恨你,如果做得到,我怎会不做!”有滚烫的泪滑下她冰凉的脸颊:“你的眼睛里只有林婉清,可曾知道我每天是用怎样的心情看着你的背影!为了让你高兴,我甚至找了一个替身给你!还让她给你生下一个儿子,我就是想要证明给你看,我什么都能为你做!若不是怕你伤心,他——”她指着肖重华,“绝对活不到今天!”
原来是这样,难怪——董氏从自己进门第一天就对自己有敌意,谁会喜欢看见一个跟自己情敌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呢?可奇异的,她却容忍了曹姨娘的存在,董氏真是一个心性复杂的女人,太难以理解了,欧阳暖轻轻摇了摇头,这样矛盾复杂的心态,近乎扭曲。
燕王放开了董氏,她一下子失去了依靠,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燕王转过脸,轻轻吐出两个字,“将她关入死牢,明日押送三司。”
欧阳暖静静地看着,关入死牢,意味着燕王是要杀董氏了,一个侧王妃被杀,这儿在整个大历的历史上,只怕还从未有过。
“不,不只是她。”大公主缓缓起身,面容丝毫不改,转向燕王,“这么多年,她身边的人也是助纣为虐,这件事情,定要杀一儆百。”
燕王疲惫地挥了挥手,道:“将董氏身边亲近的丫头妈妈,全都一并处置了。”
悄无声息地,欧阳暖叹息了一声,母亲是动了斩草除根的意思了,果然,听到大公主道:“那么肖重君呢?他是混淆嫡庶的罪魁祸首之一,难道还要任由他霸占着世子之位?”
肖重华身子一震,猛地抬起头看着大公主。
大公主只是看向燕王,沉声道:“他并非真正的世子,却坐在这个位置上二十余年,燕王妃泉下有知,也会不能瞑目的,事到如今,应当写一道奏章说明原委,褫夺他的世子之位,改由明郡王做世子!”
这样一来,不要说肖重华,连欧阳暖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她没有想到,大公主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个要求。但很快,她明白了大公主的意思,董氏设计害死了世子和燕王妃,真正的世子就不是肖重君,他也该将世子之位让出来,甚至还得接受惩罚。大公主固然是好心,要让肖重华继承世子之位,可他能够接受吗?他虽然痛恨董氏,可和肖重君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哪怕并非同母所生,他们也还是亲兄弟,现在肖重君生死未卜地躺在床上,肖重华怎么可能接受世子之位?
董氏闻言,尖叫一声,猛地向大公主扑过去,旁边的护卫连忙驾住了她!将她强行压了下去,直到她走出去很远,欧阳暖还能听见从她口中发出的那尖锐的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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