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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暗藏玄机罗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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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夫人不由盘算著:“我年纪比你大,虽说女人通常比男人长命,但是,若要等你嗝屁,相反我也老得走不动啦,走不动了,我要那庄院屁用。”

“嘿嘿!”花炮李冷笑。

“再说你的身体,向来都很好,没有什么病痛。”

“所以在十年之内,我病死的可能性并不大。”

水夫人笑道:“幸好,并不一定要老病,一个人才会死亡。”

“你打算杀了我?”

“我本来没有这个打算,可惜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那么嫂子最低限度,还要杀两个人。”

“苟雄和焰火彭?”

“如果你不杀死他们,消息就会传开,庄院的巧匠知道,一定不服嫂子,霹雳堂的人获悉,必然会派人来追究。”

水夫人恼道:“不必你提醒我。”

“嫂子莫非已经有此打算了?”

“嘿嘿,我已经安排好了。”

“哦!”花炮李愕然。

水夫人胸有成竹道:“对付焰火彭,於文裕、当当两个就足够了。”

於文裕当场张大嘴巴,傻在原地。

水夫人转瞪著他,道:“这一次,你应该真的有所表现了。”

於文裕也不知如何回答。

一旁水当当急道:“娘……”

水夫人笑道:“你不是早就想跟你表哥,同心协力打开一条光明之路嘛,现在机会来了,只要你们真的能够合力同收,一定杀得了焰火彭。”

水当当无奈点头。

水夫人回顾花炮李,说道:“至於你,我这支风头拐杖,相信还可以吃得住!”

“九年前的确是这样。”

“九年後的今天,也并不例外。”

“嫂子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老了许多。”

水夫人得意满道:“可是这九年以来,我却没有一天放下风头拐杖,每天最少练上一个时辰,凤雨不改从无间断,你的鞭又如何?”

花炮李脸孔一红!

这九年以来,他虽然没有放下武功,但已经没有当年那么的积极了。

尤其,是近两年来,一个月也难得有一天去摸钢鞭了。

水夫人恰好相反。

他一变又回复笑容,说道:“嘻嘻,好住在。我们这边还有苟雄。”

水夫人瞟了葡雄一眼,道:“我知道他的武功还不错。”

花炮李忙道:“人所共知。”

“不过,你别忘了,我这边还有雷九娘。”

“雷九娘不是苟雄的对手……”

雷九娘冷哼了一声,不服道:“我还没有跟他交手,你就知道了?”

“不难想像。”

雷九娘转望苟雄,说道:“看来,我们非拚一场不可了。”

苟雄笑笑道:“哇操,能够避免,最好免了好。”

雷九娘道:“我看免不了。”

花炮李却仍然在笑。

水夫人瞪著他,道:“你先别得意,雷九娘即使不是他对手,战上一百回合,相信没有什么问题,在这段时间里,我可以先解决掉你!”

“万一有闪失,嫂子就伤脑筋了。”

水夫人狂做道;“就算现在,再加上一个苟雄,我凤头拐一样能应付。”

他的话充满了自信。

花炮李心中不禁有些慌了。

因为,苟雄的武功有几两,他不知道,而水夫人凤头拐杖的厉害,自己却是亲眼目睹过。

真的像水夫人所说,他败在凤头拐杖下,苟雄还未击垮雷九娘,那就不单止他性命难保,连焰火彭也休想活命了。

水夫人好像已经看出,一顿风头拐杖道:“我们先动手怎么样?”

花炮李只好硬头皮,答一声“好”,正想站起身,旁边雷九娘忽然一声轻叱:

“慢著!”

所有目光全都集中雷九娘身上。

水夫人道:“你想先跟苟雄动手,也无不可!”

雷九娘娇笑道:“我是想跟他一次雌雄,你们却可以不必动手。”

水夫人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要解决这件事,根本不用死那么多人。”

水夫人追问道:“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不错!”

‘.快说!”

“等我与苟雄分出高低,再说也不迟呀!”

水夫人担心道:“可是,万一你死在他刀下,来不及说出地个办法,可怎么办?”

“我们这一战,并不生死之战。”

水夫人道:“哦!”

雷九娘没再理会她,目注苟雄道:“请吧!”

“哇操,本来没我鸟事,现在变主角了!”

苟雄站起了身子,缓步走过去。

雷九娘笑望著他道:“方才的话,相信你已经听到了。”

苟雄点头笑道:“胜负一分,我们就罢手。”

雷九娘说道:“不过,这一战仍然会激烈。”

“因为,你我练的是杀人之法,如果谁的心不狠,手不辣,根本无法发挥到极至。”

雷九娘道:“你明白最好!”

“哇操,看来爱拚才会赢哦2”?“刀剑无眼,我一剑刺出,往往不能控制。”

“有时我也会这样子。”

“所以,这一战虽然是切磋,胜负决定之时,也许就已是决定生死。”

“生死有命!”

“不错!”

她旋即闭上嘴巴,苟雄也没再作声。

两人相隔一丈,对立在厅中。

灯火依旧明亮,大厅亮如白昼。

明亮的灯火照耀下,那幅红色的地毯更红。

苟雄和雷九娘,犹如站在鲜血上面。

厅外还是在下著雨。

而稍弱,风仍急。

凤吹入大厅,吹起了两人的衣袂!

苟雄一身白衣如雪,雷九娘却是一身蓝衣。

两人的神色凝重!

“呼.”

又吹来一阵风。

雷九娘迎风吐出一声:“拔刀!”

语声甫落,“霍霍”两声,他们的刀剑出鞘!

苟雄右手持刀,雷九娘右掌握剑。

“唰唰唰……”的声响。

剑光一起大厅的灯光,也彷佛暗了下来。

雷九娘的剑抢先攻出!

“唰唰唰!”的破空之声,不绝於耳。

她和身形飞舞,剑从不同的角度,不停的刺出!

刹那间,她刺出了二七一十四剑,每一剑的角度都不同,每一剑都迅速至极,狠毒之至!

苟雄的柴刀,也几乎同时挥出!

他神色凝重,可是刀却很轻盈。

苟雄他的身形,并没有移动,然而他的柴刀,已经从四面八方攻至!

每一刀都是砍在她的剑身!

“铿铿铿铿……”

金铁交击声,立时响个不停!

声响刺耳,旁观者都听得心惊胆战每个人的本纠(眼睛)都睁得大又大,水夫人也没有例外。

雷九娘十四剑之後,接著又攻出九招!

她的身形更迅速,剑势更狠毒!

苟雄的身形仍然不动,—一又接下了,二度攻来的九招。

他的左腕简直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变招之快,无疑达到人为的极限!

又再来十三式!

雷九娘每一次出手,都是从不同角度。

除非,苟雄浑身上下,完全没有空隙,否则,迟早会被她刺进去。

她的出手,一次比一次快,狠毒!

“哇操!”

这一次,她已达到极限!

雷九娘的剑,终於刺进了空隙!

苟雄的刀势已乱!

可是,他一刀接空,身形暴退!

他应变之迅速,也是没话讲。

雷九娘的那一剑,虽然刺入这空门,并没有刺在他身上。

“好佳在!”

苟雄第一次移动身形。

一动就像蜜蜂一样,他旋即反击!

这也是他第一次发动了攻势。

他飞身一扑,刀凌空劈下。

雷九娘一剑刺入空门,高兴都还来不及,苟雄的攻势就到了!

她本来集中了全力,攻集苟雄的空门所在,现在,却只得应付苟雄攻势。

这攻势,也来得实在太快了。

但是,雷九娘的反应,也不在葡雄之下。

她右手剑迎击,左腕钧却伺机反击。

雷九娘最後,连左腕的金钩也用上。

左钧右剑,配合得天衣无缝。

她的身形,随之飞了起来。

哇塞!

众人的眼睛立时花了!

苟雄和雷九娘,身形变化也实在迅速!

钩芒、剑光、人影刹那间乱问,乱飞!

这一战实在精采!

“叮!”一声。

突然间,剑光、钩芒、人影完全静止!

苟雄和雷九娘,双双落在地毯上。

雷九娘左肺金钧平在胸前,右手的剑,竟从金约中穿过。

她的剑就这样,被自己的金约约住。

剑势的变化,亦被这一钩钧死。

苟雄若是乘这个机会,一刀砍出,不难把雷九娘劈成两半。

但是,他的刀并没有刺出。

雷九娘脱口声:“好!”

“霍!”的一声。

苟雄回答道:“彼此!”

“霍!”的一声。

他收回了柴刀。

雷九娘的剑也随之入鞘。

她虽然败了,神色一点也不沮丧,居然还笑得出来。

“本来,我想将你的刀钩住,谁知道一钩下去,钩住的竟是自己的剑,真是丢人。你的武功果然在我之上,我败得是心服口服。”

“哇操,你太客气了。”

雷九娘道:“幸好我先用你说好,这只是切磋而已。”

她年纪虽然不小,性情有时仍像个孩子。

苟雄不禁说:“你看来并不像一个杀人夜叉。”

雷九娘没有回答,走向了水夫人。

水夫人望著她没精打采的道:“你输了!”

“唉..”

水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她向来不喜欢说话之时,别人比她更高大,可是,雷九娘现在还站在她面前,她也没喝雷九娘下去。

因为,他现在正担心得要命。

她虽然自命武功不凡,却也不能承认,雷九娘的武功比自己高强。

雷九娘不是苟雄的对手,她又岂会是,对方除了苟雄这外,还有花炮李老鬼、焰火彭,水夫人如何应付得来?

幸好,她没有忘记雷九娘,方才说过,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是什么办法呀?

她连忙问道:“那我们应该怎办?”

“我不是说过已经替你们,想出了个很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一件事吗?”

“我正是问那个办法。”

“下去再说。”

“下去?”

“事情到这个地步,你不能再这样,跟他们谈条件了。”

水夫人一再沉吟,无可奈何的站起身。

她终於站起来人还不到雷九娘下巴。

苟雄心中不由惊叹道:“哇操,真他妈的身高呀,怪不得不喜人家站著跟她说话。”

个子虽然矮,可是,野心却大得惊人!

水夫人自言自语:“现在先由你们,过後有你们好看!”

雷九娘听在耳里,眼中忽然露出杀机!

苟雄那边即时怪叫:“哇操,手下留情呀!”

手下留情?

叫谁手下留情?

苟雄“手下”两字才出口,剑光已然闪动!

“留情”两字一落,水夫人方站起和身子,就坐了回去,那支截权威的风头招,却掉在地毯之上!

血从她拟胸脱车!

并且,从雷九娘手中的剑滴下!

雷九娘突然拔剑,反手一剑刺入了水夫人的心房!

一剑夺命!

她杀人的本领,果然高竿!

除了苟雄外,所有的人,都被她这举动吓呆!

雷九娘的脸上,居然还有笑容,道:“所有事都是她搞出来的,杀掉了她,以後就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然後,她淡淡地接道:“这岂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花炮李、焰火彭目瞪口呆。

他们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水当当的眼都红了,她正想扑出,就给旁边的於文裕死命拉住。

雷九娘撮唇往剑上吹口气,吹掉了剑上的血,将剑插回鞘中,缓缓地走下了阶级。

她左腕金钧之上,不知何时钩著一卷画轴。

金钩一挥,那卷画轴飞向花炮李。

花炮李用心接住。

雷九娘接著道:“这是你的神鸦图,好好收起来,千万不要再掉了。”

花炮李一怔,问道:“你……你……”

雷九娘截口答道:“这次的神鸦火器,就由你来打造。”

她回顾於文裕、水当当道:“他们都是好孩子,以後你好好教导他们,相信经过这次教训,於文裕该知道发奋了。”

苟雄奇怪地问道:“哇操,你到底是什么人?”

雷九娘笑著回答道:“霹雳堂的人,我的丈夫叫‘雷震天’,是霹雳堂‘花官’。”

苟雄又问道:“你为何来做他的保镖?”

雷九娘回忆的道:“早在两年前,李、彭两庄替我们制造的‘阴阳离魂弹’上,出现一样的特别设计,当时舵主就怀疑其中必有古怪。”

“所以,叫了我前来调查,水夫人是我的表姐,我也就藉著这个关系,留在水府中,调查这件事,一查就是两年,现在才得以彻底解决。”

苟雄由心底打了个寒噤!

哇操!

霹雳堂的行事、作风也未免太可怕。

雷九娘回顾水夫人的尸体,接道:“钱有了,地位有了,什么生活享受都有了,以她这年纪,应该就安度晚年才是,竟还是要争权夺势,闹出这么多事情来,死了也是自找的。”

苟雄无言叹息。

雷九娘也叹息一声,走出大厅,消失在风雨中。

花炮李目送她消失,目光才落在手中那张神鸦图之上。

一张神鸦图,三条人命。

他不禁叹息起来。

“唉!”

夜已深,风又吹入厅中。

里面充满凄凉。

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

苟雄骑著马,在郊道上行走著。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突然从後面,奔跑著追了上来。

这个人竟然又是江一郎。

苟雄看见他叹了口气问道:“哇操,这一次你追我,又是有瞎米代志(什么事)?”

江一郎笑道:“这一次完全是巧合。”

“回乡。”

“采购东西吗?”

“不是。”

“哇操,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昨天,头家(老板)给了我一百两银子,叫我尽快回乡去,做一点小买卖什么的!”

“你答应了?”

“他说得很认真,无论如何要我答应。”

“他有没有说原因?”

“只说我不适合在那里,再继续工作下去,又叫我尽可能忘记,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苟雄无言点头。

“我想其中必有原因,苟兄,你能不能告诉我?”

“哇操,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苟雄接著又问道:“你打算回去,做什么买卖呢?”

“开一间杂货店,那比较单纯一点。”

“也好!”

苟雄由心叹了一口气。

好像江一郎这种人,的确不适合在花炮李那里再工作。

因为,花炮李到底是个江湖人。

霹雳堂就更不用说了。

花炮李是必完全想清楚,所以才会有这个主意。

这是一个好主意!

“哈哈……”苟雄不禁笑了起来。

虽然,天下有很多河流。

却很少有这么美,这么清澈的水,像一条翠绿的玉带,自天而下的白练。

那就是双阳河。

闻香大酒坊的招牌,映在清澈的河里,几乎使人分不出,那个是真的那个是影子?

斜阳晚照,霞光万缕,把双阳河梁上,一层瑰丽的色彩,从混淆流水里,闪耀著五光十色。

“嘀哒,嘀哒!”

苟雄骑著马,似乎无目的沿著河走,直到河口的闻香大酒坊。

前,他连看也没有看,就在河边下马。

马走到河边去饮水。

苟雄也走到河边,蹲下身来,掬起沁人的河水,洗著脸,他的眼,神,正看著映在河水里,闻香大酒坊的影子。

脸上稀有的严肃神情,反映他心里沉重的心事。

他真想大唱“心事谁人知”,发泄积压的仇恨。

但是,他还是双憋回肚子里,没有唱出来。

他擦乾脸上的水,转过身,望著那间酒坊。

酒坊里,正有三两客人在喝酒。

一个五十多岁的欧巴桑,系著围裙,里外忙碌著走动,送酒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姑娘。

这姑娘看不出那里水(美),却长著一付可人的脸蛋儿,一双灵活的大木(大眼),一对甜甜的小酒窝。

苟雄走到酒坊门口,马跟在他後边。

他在酒坊门口,脸上带著滞洒的笑容,看著那一位姑娘,在酒窖间走动。

姑娘看见了他,甜甜的笑著,细脆的娇声道:“喝酒吗?请进来坐呀!”

苟雄闻言一笑,回答道:“不喝酒,你们还卖什么?

姑娘还是笑眯眯道:“我们这儿只卖酒。”

“哇操,坐一坐可以吗?”

“当然可以,请自便!”

苟雄四手从马鞍上,取下一个饱满的皮褡裢,沉甸罗的,提进了酒坊,他重重的往桌上一扔。

“咯!”的一声巨响。

把座中酒客,都吓了一跳!

姑娘看看那褡裢,好奇的走上前,问道:“哎哟,什么东西,那么的重啊?”

“哇操,白花花的银子,瞎款(怎样)?”

苟雄真爽回答,并且揭开塔裢口,给那个姑娘看。

哇操,人家说,钱不露白。

他这是什么意思?

爱现?

还是他脑袋承达(坏)了?

“哇操,快去弄点吃的来,八堵(肚子)饿得呱呱叫啦!”

姑娘答道:“告诉过你,我们只卖酒。”

她说话的神情,有点像是金花。

苟雄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妞。”

她笑得还是那样甜。

苟雄不由想起了金花。

不过这一会儿,他实在没有那种心情。

因为,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离开白头山,踏遍白山黑水,为追寻杀父母的仇人。

他向白妞说道:“弄点吃的也没有,哇操,就把你们好的弄点来。”

白妞不悦的回答道:“我们吃的东西不卖。”

“笃!”

苟雄从褡裢里,掏出一锭五两银子,重重的放在桌上,神气的笑望著白妞。

白妞脸色一沉道:“你买臭样(别神气)!就是你把那锭银子,摔成八块、十块,我还是不会卖!”

“谁说不卖的?”

忽然,传来一个又粗,又沙哑的男人声音。

这声音中,除了含著责备白妞的意思,还有几分在巴结苟雄。

苟雄心里上,本来就有准备,他猜到几分,来的人是谁了。

当他回头一看时,果然就是在白头山上,见过的那个瘦鬼。

他看来更乾瘦、更老,那双眼也更贪婪。

“黑狗!”

苟雄的心底,狠狠的念著这个名字。

“呵呵…’,黑狗走进了酒坊,向苟雄乾笑了一声。

可惜,他已经忘记,在白头山见过的少年。

黑狗转向白妞道:“快进去跟你老娘讲,替这位爷准备吃的,出门在外,没有带著锅灶的,给人点方便是应该的。”

“是,老爹。”白妞掉头走进去。

苟雄顿有茫然若失的感觉,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是这个坏蛋的女儿?

真是歹竹出好茧。

黑狗已经坐在他对面,含笑道:“我叫‘董得彪’,这家酒坊是多开的。”

苟雄故意说道:“这酒坊不赖,可惜我不会喝酒。”

黑狗报以一笑道:“我开的是酒坊,不过,我那婆娘弄的几样菜,味道还不错,你尝一尝就知道,小兄弟,你从远路来的?”

“是”

“尊姓大名?”

“苟雄。”

“久仰了!”黑狗站起身来,乾瘦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苟兄弟,你稍坐一会儿,我进去跟老婆子,关照一声,厄你吃得过店。”

苟雄叫住要走的黑狗:“慢著!”

“怎么?”

黑狗站住身,有点讶异!

苟雄含笑,把那锭银子交给他,没有说什么话。

黑狗接过银子,道:“怎么好先收你的银子呢?”

“哇操,先收银子可以放心啊!”

“你真爱说笑,客官!”

黑狗乾笑著走了进去,那一锭银子,早已不声学响的,装进了口袋。

这时,白妞母女在厨房里忙。

她娘冷哼了一声,接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爹的毛病,银子一多,他连你也卖掉。”

白妞怨叹道:“老爹就是太爱钱。”

她娘也埋怨道:“唉!可惜,他是有心没那个命。”

白妞皱著鼻子道:“老爹如果有发财的命,几年前他和独眼习,从白头山弄一批参下来,早就应该发财了!”

她娘随之道:“人要认命,命中没有的,就不用拼死拚活的去穷争。”

黑狗悄悄的走进厨房,站在他老婆身後,道:“命中有的,他自己会找来。”

他的老婆白他一眼,问道:“你命中有什么?”

黑狗道:“银子。”

苟雄他的老婆既惊又疑道:“你双打什么歪脑筋?做什么白日梦?”

“这可不是白日梦。”黑狗打心里得意的笑,道:“银子就放在旧相,你好好的弄几个菜,烫一壶酒,明天我们就发财啦!”

白妞惊讶的道:“老爹,你又要做什么?”

“我没有要做什么,我只要他的银子。”

白妞焦急道:“老爹,你不能害他。”

“我不害他,我只是请他喝酒。”

“人家不会喝酒?”

“他如果会喝酒,我也不会请他喝了,留著我自己喝有多好。”

他老婆也紧张的道:“你可不能再害人哟!”

黑狗压低声音道:“我把他银子留下来,还不是为的你们娘儿俩,谁要害他来著?等一会儿,你们可别给我泄露,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爹…”

白妞和黑狗争辩。

黑狗不放心,把苟雄一个人放在外,返身向外增,回头向他们嘱咐道:“你们好好准备酒菜,我出去招呼他。”

言讫,他走出了厨房,老远就冲著苟雄一笑。

“苟老弟,饿了吧?饭菜马上就好。”

“哇操,还真是夭(饿)了。”

黑狗指著门口的马,问道:“那是你的牲口?”

“嗯!”

“我给你带进槽去,上上草料吧!”

“晚上你这里方便借住吗?”

“方便,方便!”

苟雄口不应心的赞道:“你真是个好人!”

“反正是一张大炕嘛,怎么著,还挤不下你一个人。”

说完,他带著牲口,走往酒坊後面去。

苟雄探头望了去,看看酒坊後面,到底还有几层院落?只见重门之内,一处深沉。

没过一会儿工夫,黑狗乾笑著,从内院走出来,说道:“苟老弟,酒菜好啦!”

苟雄见他两手空窑,逆问道:“哇操,是要我自己去拿吗?”

黑狗忙答道:“不,反正你要住这我,乾脆就进去吃吧!”

“那你的店呢?”

“今天提前打烊啦!”

黑狗招呼著他,向里面走去,并且扬声喊道:“白妞,店门上起来,歇著啦!”

内院有栋大房子,半间放著几口盛满了酒的大缸,半间摆著两张桌子,上有几碟小菜,和一壶酒两个杯子。

苟雄把银子放在桌上,「当」的一声响,震动著黑狗的心,惹得他的眼睛直发红。

他忙著给苟雄斟酒。

苟雄按著自己的杯子,道:“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嘛,少喝点!”

“哇操,我从来没尝过。”

黑狗移开苟雄的手,清澈的琼液,已经斟满他的杯子。

苟雄拱拱手道:“我又不会喝酒。”

他连酒杯也没有摸。

黑狗劝道:“哎呀,意思意思嘛!”

苟雄端起酒杯,沾了一下唇,说道:“谢了!”

他实在半滴酒,也没有进口。

黑狗却无可奈何,苦笑著道:“这菜不好,不能够下酒,我进去看一看,弄几个可口的菜。”

他没等苟雄回答,站起身就往内走去。

老婆见他神色不安,奇怪问道:“又怎么啦?不在外边喝酒,跑进来做什么?”

黑狗焦急回答道:“你真的以为我是个酒鬼,今天不是我要喝酒,是要给姓苟的小子喝,他不会喝酒,只要酒一下他肚,他那一包银子,就都是我们的了。”

他的老婆不以为然,说道:“你又打这种歪主意?”

黑狗低声道“这是老天爷送来的。”

他的老婆冷哼一声,打开了抱怨的话匣子,忙说道:“我劝你,命中无财别强求,三年前,你昧著良心眼独眼刁,上白头山谋害了采参的,结果落著了什么?”

黑狗懊悔的道:“别提那档子鸟事!”

他的老婆越嚷嗓门越高,说道:“我怎么能不提?同样的都是沾一双血手,人家独眼习现在盛京,改名‘习开泰’,开著关外无人不知的‘开泰参行’,马猴这场也混得不错,而你还是靠老婆卖酒,为的什么呀?”

说时,她几乎要哭出来。

黑狗陪著小心道:“你小声点成嘛!别给他听到了。”

他指著外边的苟雄。

这时,苟雄悄悄的倚在门外,清楚的听到了黑狗夫妇的谈话。

黑狗得意的道:“这回是我自己独干。”

他老婆默不作声。

黑狗问道:“你不高兴?”

他老婆愤然的道:“夜路走多了,总有一天,你会碰到鬼的。”

“这是最後一次。”

说完,黑狗央求老婆道:“你跟白妞说,叫她出去劝姓苟的喝杯酒,瞎款(怎么样)呀?”

他的老婆惊叫道:“哎哟!天寿(要死),你要在酒里下毒?我以後还要不要卖酒呢!你可不能砸我的招牌。”

“你想到那里去了?”

“难道不是在酒里下毒?”

黑狗颇有信心的道:“只要他肯喝,光用酒,我就能把他灌死了,还要下什么屁毒?”

“这我倒相信,别的本事你卖屎(不行),这点能耐你是有的。”

“快去吧!”

“丫头可不一定肯。”

黑狗见老婆被自己劝动,立刻送她一顶高帽子,道:“我是没辙,而你说的话,丫头却是言听计从。”

“好吧!”

他老婆终於答应了。

苟雄唯恐被撞见,双脚一点,飘身回到座位上,楞楞的呆坐著。

他的老婆走了出来,堆著笑道:“哟!这么枯坐著,怎么不喝一杯呀!”

苟雄闻言欠身,一付老实木钠相,说道:“哇操,我一喝就醉,还是吃饭保险!”

“吃饭?”

老婆一怔,接著笑道:“可以,我叫丫头盛饭给你吃。”

言论,她转身走进另一间房。

须臾,白妞端出来,黑狗已回到饭桌上。

苟雄望著白妞,一直在傻笑。

白妞却不高兴,扳著一张俏脸,把饭碗放在黑狗面前。

她掉头要走,黑狗忙叫住她:“白妞,来!敬苟爷一杯酒。”

白妞回身瞟苟雄一眼,不悦道:“老爹,人家不喝酒。”

“哇操,姑娘要肯喝,我一定舍命奉陪!”

白妞红著脸道:“苟爷,我说的‘人家’不是你,是我,我不会喝呀!”

苟雄尴尬的端起碗.道:“嗅,歹势(不好意思),是我会错意了,失礼失礼!”

他刚往嘴里扒饭,黑狗轻轻按下他的脸,扳起了老脸,沉声命令白妞,“过来!”

他的话带著无比的威严,使要走的白妞,不得不口来,颤栗的站在桌子旁边。

黑狗道:“斟酒!”

黑狗无可奈何,只有照著他的话去做。

黑狗又说道:“敬苟爷一杯。”

她端起了酒杯,一双失神的眼睛,盯著那苟雄,一饮而尽了杯中酒。

“姑娘都喝了,我只舍命相陪。”

说完,他也喝下一杯。

苟雄喝得好痛苦,好难过,五官全都皱在一起。

“请坐!”

他却还是笑望白妞。

白妞怔住了,没有反应。

黑狗见苟雄肯喝酒,心中暗乐,那褡裢里的银子,有一半巳掉进自己口袋了。

於是,他又催促白妞道:“快坐!快坐!都是是自己人,没有关系。”

白妞默默的坐下。

“苟兄弟,这酒如何?”

苟雄皱著眉,做出痛苦的表情,口里却道:“够劲,太够劲了!”

他的木纠(眼睛)一直盯著白妞。

白妞羞涩的低下头,不敢正眼看苟雄,她对苟雄的印像不错。

当然,她也知道老爹对苟雄是何用心。

“倒酒啊!”

黑狗头一昂喝完,白妞拿起酒壶,先斟酒自己,再斟苟雄面前空杯。

苟雄在扶杯时,有意无意的碰了下白妞的手。

害得白妞一颗心,“怦怦怦怦”的狂跳!

苟雄的脸也红起来,不知是因为酒,还是为了那白妞。

“好!”

他干的时候,苟雄的酒也干了。

苟雄两只木纠,直直的盯著白妞,刚才那一杯酒,彷佛倒进了别人八堵(肚子)。

黑狗不怪他吃女儿豆腐,反倒竖起拇指,赞道:“苟老弟好酒量嘛!”

苟雄笑了笑道:“我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次喝酒也!”

黑狗猛向白妞使眼色,示意她再倒酒。

苟雄趁她倒酒之际,双手接过酒壶,也抓住白妞的手,道:“我自己斟吧!怎么敢劳动姑娘呢?”

白妞见他两杯酒下肚,已有几分醉意,站起身说道:“你斟也好,我去厨房帮我老娘弄菜。”

语毕,她拧身离开。

“白妞!”

黑狗叫著,她还是走了。

苟雄忙解围道:“弄完她会来的,哇操,我们先喝著。”

“好,我们先喝。”

苟雄等的就是这句话。

“哇操,我,我怎么後脑发麻……”

他们只喝了几杯,苟雄身子已经开始不稳的摇晃,说话舌头也大起来。

他伸出手,去扶面前的桌子,竟然扑了个空,险些栽倒。

“呵呵……”

他自己忍不住,竟然笑了起来。

黑狗笑道:“苟老弟,今天喝得真痛快,咱们换大碗喝,你看如何?”

“大,大碗?”

“是啊!”

苟雄拿起面前的酒杯,看了一眼,随手扔在墙上,“啪”的一声,砸得粉碎,他含糊其词道:“换大……碗?好……越大—….越……好。”

他是真的醉了。

黑狗扬声喊道:“白妞,拿大碗来!”

忽然,苟雄阻止道“不……不……”

他几乎摔倒。

黑狗走过去扶著他,纳闷问道:“怎么又不啦?”

苟雄结结巴巴回答道:“哇操,我不能喝……醉,我喝……醉了,我的白妞…

…不……不……不是白妞……是白花花……的银子……银子会被人拿去,那……可怎么办?”

“我替你看著银子。”

“真的?”

“错不了!”

苟雄把手里的塔裢,推给黑狗道:“我酒醒的时候,你可要还给我噢!”

“当然!”

银子已经到手了,黑狗心想,这比当年跟独眼刁,上白头山抢参圆,可要容易得多啦!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事,是如何使唤一醉醉到阎王那里。

白妞送来两个大碗,不高兴地放在桌上。

黑狗命令道:“斟上!”

白妞斟满两碗酒,白了苟雄一眼,立即转身而去。

苟雄似乎已无力再看白妞,身子坐不稳,不停的在摇晃著。

黑狗说道:“来,我们喝一碗!”

苟雄睁不开眼,也听不见他的话。

黑狗端著酒走过去,摇著苟雄道:“苟老弟,来,再喝一大碗!”

苟雄醉眼惺松的斜望著黑狗,道:“喝!要喝……就喝五……大碗。”

“行!”

黑狗那可高兴了,因为喝醉的人,都是这个样子。

他搬过一坛酒,放在桌上,道:“兄弟,咱们这儿什么都没有,就一是有酒”

“好,来喝呀!”

苟雄端起大碗,牛饮般的’咕噜,咕噜‘猛灌,黑狗也紧跟著捧起酒来猛喝。

一大碗喝下去,苟雄双手撑在桌上,一直摇头,十足你个虬童。

黑狗这个时候,也两眼直冒金星。

不过,他看著苟雄要倒下去,再想要到手的银子,还是高兴的不得了。

“再喝”苟雄鼓起勇气,又斟满两碗。

苟雄一抹嘴巴,说道:“哇操,还……要喝呀?”

“一定……要喝个痛快。”

他可真是舌头了。

苟雄搬起酒坛,往苟雄面前一放,打碎一只碗,酒流了满地,他如同未见,扇动道:“哇操,要痛……快?就用……酒坛子—….喝吧!”

黑狗不由一怔,他在盘算,这一坛酒喝下去,究竟是谁倒?或者是两个人都倒。

苟雄两眼一睁,口沫横飞的道:“哇操,当然是我……先喝。”

“好气魄,我喜欢!”

黑狗很高兴拣个便宜。

这一坛酒喝下去,别说是醉撑也会把他撑死了。

苟雄搬起了酒坛,刚刚要喝,黑狗的老婆,从厨房里出来,站在厨房门口,向黑狗一招手,道:“丫头她爹,过来我跟你说句话。”

黑狗不耐烦道:“闪啦(走开),没有看到我和苟爷在喝酒吗?”

老婆焦急的说道:“我有要紧事啊!你过来一下会死呀?”

黑狗不愿失去这机会,苟雄却推著他说道:“你只管去,我……自己先……喝”

哇操!

他真的搬起酒坛来在喝。

黑狗走到厨房门口,抱怨的道:“你他妈的打什么岔?他马上就醉了,只要把人,往大酒缸里一丢,那一包银子就是我们的了。”

老婆低声道:“小声一点!”

黑狗开心的道:“现在,天……上打雷……他也听不到。”

“快进去!”

黑狗忙问道:“什么事?”

老婆压低嗓门道:“桦甸马猴差人来,有要紧话,他悄悄由後门进来的。”

闻言,白妞直进了厨房。

果然马猴的手下,从前见过的,他也无暇寒暄,道:“有什么要紧的事?”

那个人道:“马爷回老家了。”

“什么?马猴嗝屁了!”

这件事,多少有点醒酒作用。

黑狗急问道:“是他婆娘,要你来报丧的?”

那个人摇头答道:“不,是马爷临死前嘱咐,要小的来送讯的。”

黑狗这才感觉到,马猴的死一定不寻常,晃一晃脑袋,甩掉几分酒意,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正是我要来告诉你的。”

“他是被苟雄所杀死的。”

“我不认识什么‘英雄’、‘狗熊”?”

“那你一定记得苟旦。”

“是那个白头山上的老参客?”

“苟雄就是他的儿子。”

黑狗的酒醒了一大半,紧张道:“这么说,可就不太妙了。”

那个人郑重的说道:“董爷,还有更不妙的事呢!他已经到你这儿了。”

“噢,在那里?”苟雄恍然大悟道:“是他,一定是他……苟雄!”

那个人好奇的说道:“人来过了?”

“你来看看是不是?”

黑狗拉著那个人,从厨房门偷偷的望去。

苟雄正抱著酒坛子,歪倒在一口没有盖的大酒缸上,整个人烂醉如泥。

那个人吃惊道:“是他!董爷,你可要小心,他武功高得不得了。”

黑狗轻蔑:“哼!可惜。他没有头脑。”

那个人关心的道:“董爷,你有何打算呀?”

黑狗拿一锭银子给他,说道:“我不留你,给他看到就有麻烦,这里的事情,你放心!他走的路,没有我过的桥多,堵到阮(碰到我),算伊衰尾(他倒霉)。”’当然,谋害人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人哀伤的道:“你要替马报仇啊!”

“放心啦!”

黑狗走出厨房门,回手把厨房门带上。

因为,妻女既然帮不上忙,谋害人的事,给妇道人家看见也不好。

他缓缓朝苟雄走去,轻声问道:“兄弟,喝完了没有?”

苟雄眯著眼睛,已经说不出话来。

黑狗走近苟雄身边,道:“兄弟,这坛酒你喝完了?”

“哇操,喝完了,现在该……该你喝了。”

“兄弟”

黑狗伸手指著盛满酒的大缸,笑著道:“现在,咱们要喝这一坛酒了!”

他取下苟雄手里,那个空酒坛,伏著苟雄已经酒醉,把他的脑袋往大酒缸里按下去。

苟雄抓著酒缸边缘,拚命抗拒的道:“哇操,这次……轮到你先喝了。”

说完,他的头往後一缩,立刻就脱身,然後迅速抱起黑狗。

这时候,黑狗才真的相信,桦甸来人的话,这个年轻人,真有高深莫测的武功。

可惜,太迟了!

黑狗惊惧的喊道:“兄弟,你放我下来说话。”

苟雄突然全无酒意,两眼冒出愤慨的火焰,沉声:“想灌醉我,做你的大头梦,听著,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嘿嘿!我是来找你报仇的。”

“你你……”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

“我家住在白头上。”

黑狗不寒而栗!

“我是苟旦的儿子。”

“真的?”

“我老爸就在三年多前,被人所谋害,我来这里是追寻仇家的。”

“哦!”

苟雄双手一松,把他放在酒缸边缘,忿声道;“我的仇家就是你……黑狗‘董得彪’!”

黑狗吓出一身冷汗,颤声道:“不要杀我,请你听我说……”

苟雄激动的道:“我不会杀你,也没有时间听你放屁,我还要赶去找独眼刁。”

“丫头他爹!”

忽然,厨房里传来女人的呼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