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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声誉鹊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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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上午,萧奋与莫威都呆在后院,胡大等人照常营业。

一大早古算子就出去了,直到午饭时方才回来。

吃饭时,古算子讲了“盛昌珠宝店”的情形。珠宝店并未开门,里面似乎也没有人,不知弄的什么玄虚。

正说着,忽见小凤面露惊慌跑过来:“快,萧大哥,天玄会来人要抓你和莫爷,怎么办啊?”

古算子豆眼一瞪:“好小子。找上门来了,这就麻烦啦!把莫威交出去吧!”

莫威急道:“老爷子,交不得、交不得!”

古老爷子道:“交出去领赏金,我老儿可以发笔横财哩!”

小凤急得跺脚:“哎呀,人家都快急死了,你老爷了还说笑!”

话未落音,名珠又惊慌张张跑过来嚷道:“不得了,飞蛇帮也来人了,要胡大伯交出萧爷莫爷呢,怎么办呀!”

萧笛道:“两位姑娘不必惊慌,由我二人出去见见他们吧!”

莫威大汗一头,道:“不行不行,一帮一会人多势众,我两人怎吃得消?”

萧笛道:“事已至此,怕有何用?走!”

古算子道:“小子,你这一出去,还不把胡大的‘西来顺’打烂了?从后院的窗户出去,逃之夭夭吧!”

萧笛道:“逃走容易,只是胡大伯要遭罪了,还是让我把他们引开吧!”

“引开又如何?”

“引到郊外决一雌雄!”

“好小子,有胆量,老头儿助你一臂之力吧,快走快走!”

此时,前店传来气势汹光的争吵声,萧笛临走嘱咐二女道:“请转告胡大伯,不要牵扯进来,这个小店留着有用呢,我自有办法对付这班凶徒。”

说完,双肩不动,微一提气,使出上乘轻功,御气虚渡,人如纸鸢,一下飘出了窗口。

莫威转身对姑娘们一抱拳:“告辞,来生再见面吧!”然后使出“飞燕投巢”,穿窗而出,尽力做到动作潇洒,干净利落。

两位姑娘不由流出了眼泪。古爷则点头。

出了窗口,是条巷道,萧笛轻轻一跃上墙,再从墙上跃下,行人见了自不以为奇,因为墙矮着呢。

莫威也依样照办,两人遂来到街上。

萧笛道:“跟我来,从店门进入。”

莫威道:“人生不过死一回,我老莫舍命陪君子吧!”

萧笛笑道:“莫非你不是当事人?”

一拐弯,就看见“西来顺”小店,门前挤塞了许多人看热闹。

萧莫二人稍稍用力分开人群,从容不迫地走进店门。

只见胡大正与两人理论,旁边围了二十多个人。

胡大面色通红,甚为激动。

只听他说道:“我开饭店,客人来都欢迎,我说过,我不认识什么萧笛莫威,你们怎能向我要人呢?你们讲不讲理呀!”

左边的人吼道:“少废话,快把人交出来,否则今日砸了你的饭馆!”

这人正是鱼眼龙鲍大龙。

右边的人骂道:“好个不识相的东西,你活得腻烦了?”

其他人也气势汹汹,磨拳擦掌,乱喊乱嚷,不可一世。

忽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遍全室,声音虽然不大,却让人人都听清了。

“店家,我们要喝酒吃饭,你怎么只顾吵架,不做生意了么?”

众人俱都一愕,纷纷转过身来。

咦,这不是萧笛莫威吗?

好小子,这叫做自投罗网!

胡大急了,正要上前招呼,被小凤一担拉住了。小凤用波斯语把萧笛的嘱咐说了,胡大这才停住脚步,但忧心忡忡地瞧着他俩。

这时,萧笛又说话了。

他说:“啊哟,原来是天玄会的鲍公子,飞蛇帮的张公子,幸会幸会!”

莫威也大不咧咧地说:“鲍巡察使,过来喝杯酒如何?”

他表面装得满不在乎,拼命学萧笛的镇定功夫,可内心里却在擂鼓,连声音也变了样。

鲍大龙狞笑一声:“好啊,正要找你们呢,你们则送上门来了!”

萧笛对莫威道:“糟,人家找麻烦呢,快跑!”

“跑”字落音,他已经到了门外。

莫威也赶紧跟着跃出。

“追!”鲍大龙吼了一声。

店中人一时大乱,纷纷抽出兵刃,吼叫着往门外追去。

萧笛莫威也不管人多车多,只管住西门跑去,并未施展轻功。

一帮一会追赶的人也不好施展轻功,只得以常人的奔跑来赶。

鲍大龙又派人则潜藏在附近酒店里的人,稍稍慢慢了一步。

飞蛇帮的人已紧跟追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萧笛已出了金光门。

城门外,行人虽多,但比城里松多了。

萧笛二人紧走一阵,朝荒僻处去。

追赶的人一点不放松,离他们有十来又远,一个个加快着脚步。

渐渐,行人稀少了。

离开官道,有一片荒坟地,萧笛二人走到那里后站住了。

莫威道:“他们人多,必有高手做后援,我看还是快逃吧!”

萧笛道:“不,你要跑就跑吧,我替你挡住追兵。”

莫威道:“我得跟着你呀,你不跑我又能跑到哪里去?”

正说着,追赶的人各展轻功,纷纷来到他俩跟前,然后分散开包围了他们。

稍后,鲍大龙到了。

在他后面,嘿,热闹着呢,天玄会长安分坛的主要人物都来了。

瞧,有鲍天奎,鲍玉龙、马彪、慑魂夜叉伍志生、莲花仙婆田明珠,还有几个不认识。

天玄会的人在他俩的左方。

右方则以张杰生为首,其中以一个又高又大的老头儿最引人注目,只见他鹄形鸠面,相貌威猛,一望而知不是普通人物。

萧笛猜想定是张杰生的师傅黑煞君。

他依然风笑非笑地看看这边,望望那边,两手抱在胸前,一付坦然样子。

莫威也学着他,双臂抱胸,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可惜他东施效颦,嘴角的笑容是硬挤出来的,不但没有一丝从容味儿,反而显得比哭难看。

这时突听鲍大龙开言道:“飞蛇帮的朋友请了,天玄会捉拿叛徒莫威、凶手萧笛,还请贵帮不插手才好!”

张杰生过去一直隐忍鲍大龙对张家的侮辱,只因那时飞蛇帮未公开,帮里命他忍辱负重。现在飞蛇帮己挂出旗号,他已有了仗恃,哪里还吃天玄会这一套?

他冷笑一声,道:“姓莫的是贵会内务,飞蛇帮不管,但萧笛这小子屠了我张家大院百余条性命,今日非拿住他开膛破腹不可,望贵会捉拿叛徒,各管各的事吧!”

鲍大龙何尝听过张杰生以这种口气顶撞?当即大怒,道:“天玄会今日非抓两人不可,贵帮还是少管闲事吧!”

张杰生也怒道:“飞蛇帮的事,不劳你姓鲍的过问,今日飞蛇帮捉定了萧笛!”

“咦,你不退开么?”

“不退又怎样?”

“不退就……”

眼看两方要吵起来,莲花仙婆出来说话了:“哟,陆大爷,许多年不见了,难得今日碰到,也算有缘。”

黑煞君陆大明嘿嘿冷笑一声,道:“老婆子,你还认得老夫?”

莲花仙婆田明珠见他语气不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道:“陆大明,今日之事双方如果争执一起来,只怕,不好。”

陆大明道:“有什么不好,天玄会把人撒走不就完了?”

慑魂夜叉伍志生冷笑道:“姓陆的,说大话当心闪了舌头!”

陆大明大怒:“伍志生,别人怕你,我黑然君可没把你放在眼里,不信就走两招试试!”

田明珠怕伍志生冲上去动手,忙道:“哟,人都老了,干么火气还那么大?有话好商量哪,都是一个道上的人物,自家人动起手来,岂不便宜了那两个小子?”

陆大明冷冷道:“便宜不了的,你老婆子尽管放心,有黑煞君在,他们还跑得了?”

田明珠自然知道黑煞君的厉害,巳方如果没有伍志生在,单打独斗还真没有胜他的把握,今日之事,最好善了,一致对付萧笛那个子,才有把握全胜。

于是笑道:“黑煞君,那姓萧的小子会邪术,不可大意呢。这样吧,贵帮只要姓萧的小子,那个莫威嘛你们要了无用,就由我们收拾好了。至于姓萧的,身背两家血仇,由我们双方将他剖心挖肝,你们取心,我们要肝,去祭死去的同道,这个办法谁也不吃亏,不知你意下如何?”

听听,她把萧笛心肝都作好了分配,就象萧笛已被他们抓住是的。

莫威听了这些皿淋淋的话,连心也抖了,小声对萧笛说:“糟啦,双方联手我们就完了,那黑煞君名头大得吓人,比莲花仙婆和慑魂夜叉还要厉害,你的心和肝看来是保不住啦!”

萧笛道:“没关系,他们要就给他们吧!”

“哟,我的小祖宗,快想法儿溜吧,要不挑拨他们双方打起来,我们就乘机开溜。”

“人家不会上当的。”

莫威不信,就大声道:“喂,我说各位,你们谁想抓住我们,就先决出胜负来,谁胜我们就跟谁走。要不,天玄会取心,飞蛇帮取肝,取心的自然要占了便宜,取肝的就吃亏了。

试想,祭奠亡灵,只有用心的,哪有用肝的呀,你们说对么?所以,依我青,为了不使哪一方吃亏,双方先决出胜负,败的只有拱手相让,这不是个好办法么?”

他满以为自己一番话说得恳切之至,定能打动双方,让他们拼杀起来。

没料到,他的话才活音,两方的人都大笑起来。

“嘿,挑拨离间有一套呢,只可惜太笨!”

“呸!这小子想当渔翁,从中取利呢!”

笑骂声纷从人们口中喷出,莫威一计不成,垂头丧气地叹道:“唉,完了完了,我不如先自裁吧。”

萧笛道:“要自裁,免受罪,不失为一个好方法,你就快些动手吧,要不就来不及了。”

“好,那么你呢?”

“我?我怎么了?”

“你不自裁?”

“那当然啦!”

“什么?你让我老莫一个人去死?”

“又不是我让你死,是你自己要自裁呀!”

“你不死我也不死。”

“随你便吧。”

“喂,别再说笑,你对付得了三个大魔头吗?说句老实话吧。”

“对付不了。”

“哎呀,闹了半天,你外强中干呀,那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

“哎哟,你真是个怪人呀,天,我老莫今日死定啦!”

这时,只听黑煞君道:“让我们动手捉么?”

“不错,我们把人看住,自管放心捉吧。”

原来,莫威只顾和萧笛说话,没听见人家商是些什么,现在听人家要动手了,急得对萧笛道:“怎么办?我可不是黑煞君的对手,再修炼十年也不行!”

萧笛道:“你就躲在这儿,让我试试。”

倏地,一条人影落在他们二丈外的地方,两人一看,飞蛇帮长安分坛的主事,玉面虎张杰生。

张杰生用扇一指:“萧笛,出来!”

莫威道:“这个小子也来耀武扬威,待我老莫斗斗他!”

说着扯下肩上的单钩就要上前动手。

萧笛一把拉住他:“你小心站着在这里着热闹吧,待我会会这些江湖大名人。”

“天地玄黄,五殿阎王,算命的今天算准了,夜叉仙婆、孽龙恶虎、煞君狗熊,阎王召见,奔赴黄泉!喂,你们这堆子人头,有算命的吗?趋吉避凶,百算百中!”

一阵刺耳的声音传遍坟地,从坟地后边的小树林里,钻出来一个瘦骨嶙峋的算命老儿,肩上拉着招幡,缩颈拱肩,往坟地走来。

年青的帮众会众并不认识他,老一辈的魔头虽未见过但从他的打扮上猜着是他。

“噫,这老不死的,怎么也来赶热闹?”莲花仙婆吃了一惊。

“莫非他来袒护姓萧的小子!倒不可不防。”慑魂夜叉也感到头痛。

老儿过走过问:“喂,谁算命呀?”

黑煞君脾气最躁,喝道:“老儿,你刚才说些什么?”

老儿豆眼一翻:“你管得着么?”

黑煞君大怒:“古算子,别来老夫面前装疯卖傻,你来干什么?”

老儿两眼朝天:“黑死囚,你又来干什么?欺负人吗?”

黑煞君双肩一晃,直扑古算子。

“哎哟,好凶啊!”古算子一阵小跑,躲到了萧笛背后。

黑煞君一扑而空,不禁一愣:“姓古的,有种就出来见个高低!”

古老儿从萧笛的肩膀上探出小头,骂道:“呸!煞才,你配和老儿动手么?”

黑煞君气得脸色发红,喝道:“杰生、把姓萧的摆平,把老儿给我劈了!”

张杰生答声“是”,大步走上来。

古老儿一拉莫威:“站着不累吗?坐山观虎斗,真刀真枪杀起来,比戏台上过瘾,坐下来看吧!”

莫威哪敢坐下,但被老儿一拉,不觉就蹲下了,这老儿人虽干瘦,力气却不小,莫威只好坐下。

萧笛嘴角上挂着一丝笑容,缓步迎上。

张杰生喝道:“亮兵刃!”

萧笛笑道:“不必了吧,兵刃亮出来,你吃不消。”

张杰生脸都气白了:“小子,你占着有几手邪术,就敢妄自尊大,今天让你开开眼界!”

说完,铁肩一晃,直点萧笛眉心,使的是“仙人指路。”这一式不待用老,忽又改为“白蛇吐信”点萧笛心窝。

这两式联成一气,变化莫测,铁扇尚未点到萧笛心窝,忽又跨上左脚,身子一侧,左掌直击萧笛肩胛,使的是黑煞掌事手功夫。

张杰生这一掌出得太突然,动作也捷如猿猴。眨眼间一掌击到了萧笛肩上。

莫威惊得大叫一声,古老儿也翻起了豆眼,心往下一沉。

他实在不知道萧笛究竟有多大本事,但练有缩骨功的人,不该如此平庸。一刹那间,他后悔不该让萧笛一人犯险,可是已经来不及。

天玄会的人见张杰生如此了得,不禁出声喝采。

飞蛇帮的人更是得意忘形。

“砰!”这是人们意料中的声音,这一掌打得如此凶猛,怎能不发生声音呢?

可是怪哉,却偏偏没有声音!

大家明明看见过一掌正打在萧笛的肩上,岂但没有声音,也不见萧笛一个身子横飞出去,不仅身子没有飞出,甚至连动都不曾动一下,就好象这一掌是打在别人身上,与他无关似的。

再不然,就是张杰生重重用力,轻轻打出,和萧笛闹着玩呢。

张杰生使出黑煞掌打在萧笛肩上,心中喜不自胜,被天玄会传得神乎其神的萧笛,不过如此尔尔。

可是,掌一击到肩上时,他就感到不对劲了。他感觉掌心触到了一层软绵绵富有弹性的东西,非绵非绸非缎,说不出是什么玩意。他猛地把手往后一收,咦!手竟然抽不回来,仿佛被粘住了,不禁大惊失色,右手铁扇当头砸下,却被萧笛一把捏住手腕托着。

这下他就苦了,他于是加劲提气,想挣脱左手,让右手的铁扇压下去。

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然而两手都动弹不得,把他吓得心胆俱裂。

萧笛还空着一只左手,随时可以朝他心窝要害一击。

旁观的人见了这种状况,都有些莫名其妙,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张杰生一掌扶住萧笛的肩胛,一手持铁扇却不砸下,萧笛一手托住对方右手腕,怎么不用左手锁对方喉头,或是击对方脑门吧?难道是在较一较力气?

张杰生使出全部功力无效后,知道遇上高手了,一条小命今日休矣,一时间,手也软了,腿也瘫了,哪里还有一丝斗志?

萧笛仍然挂着一丝笑意,放开张杰生执铁扇的手,双手环抱于胸,没事了。

张杰生搭他肩膀的手也搭拉下了,软绵绵就象一条绳索儿,右手仍然高举铁扇,就是心怀仁慈,不肯砸下。

黑煞君陆大明和其他所有在场的人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陆大明隐隐感到有些不妙了,立即施展轻功,快若流星窜到了张杰生背后,一把拖开张杰生。张杰生经此一拉,哪里还站得住,往后便倒。倒在地上,拿铁扇的手仍然高抬着,众人这才知道他被人家点了穴。

陆大明大怒,顾不得张杰生,也不顾自己身份,“呼”地一掌向萧笛击去。

萧笛骤觉一股腥风迎面扑来,掌势比张杰生猛了何止一倍,随即往后一个滑步,身了一晃,已到了黑煞君左侧。

陆大明收势极快,身子也跟着一侧,又是一拳击来。

萧笛仍然使出他的绝技“分光错影”,身子摇三摇,早已躲开,脚却没有离开原地。

陆大明见对方身了摇晃,掌击出后没了准头,立即在掌递出,右掌跟进,击对方胸颈和左肩。对方要是一摇晃,击胸颈的掌可能落空,但击左肩的掌正好就会击在胸膛上。

他老谋深算,临敌经验极丰,算盘打得不错,这两掌击胸是虚,击左肩是实。

哪知对方在摇晃中,突然歪向了右边,动也不动,人整个地斜向一边,象一根歪插着的木桩,黑煞君极凶猛的掌力,“呼”地—声击空,劲气将萧笛身后两丈外的座坟堆掀去了半边,震得尘土四溅。

旁观的人都为黑煞君雄浑的掌力所震惊,也为萧笛直挺挺地歪站着感到惊异。一个人这样斜站着,真是不可思议。

倏忽间,萧笛已恢复了原状,正正立着,黑煞君也收回了双掌,恼羞成怒之下,跨步进前,一虚一实又击出两掌。

说来也叫人好笑,萧笛仍和刚才一样,身子摇三摇,只是摇得更快了些,然后一歪,又是斜斜站着,恰好险乎乎避开了一掌。就好象他们两人配合默契,表演给别人看呢。

这一次,众人感到震惊的不是黑煞君的掌力有多雄厚,而是萧笛躲避进攻的功夫。

没有人见过这种功夫。

萧笛除了“分光错影”的身法,还使用上了象不倒翁一样的,“魔幻三摇”功。

这种“魔幻三摇”功早已失传多年,所以连见多识广的八卦神算古算子也不知道,更何况其他的人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有这样的心思,这小子从头到脚都透着邪门儿,这和功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更是古怪,他究竟是什么人调教出来的徒弟呢?

再说黑煞君陆大明接连攻了十几掌,换了几个方位,都和每次一样落空。

萧笛跟着他变方位,然后瞬间三摇,斜斜站着避开,然后迅速恢复原样。不管你以多快的速度进击,他都能从容避过。

陆大明毕竟老练,立即克制住自已的心火,澄心滤思,平静下来。他脑中生出了一条妙计,立即照此实行。

他先迅猛地击出一掌,对方依然如前,瞬间摇了三摇,他立即击出第二掌,对方依然一歪,象根斜插的竹竿,他的掌势又落空,这回他却保持原式不变,不再将掌收回,萧笛歪向他的左方,他就借势伸直手掌,力贯全臂,来个“横扫千军”,整条臂象根粗铁条,夹着劲风横扫过去。

要是萧笛不动,这一掌正切在他肩上,要是萧笛站直了身子,那就正好将脖颈迎上。

旁观的人大气也不敢出,料定萧笛决难躲过这一掌之厄。

天玄会、飞蛇帮众人的嘴里含着个“好”字、只等一掌切中就叫喊出来。

莫威和古老儿却把一声惊叫硬逼在心里,没有从口中冒出来。

可是,须弥怪客就是须弥怪客。

只见他象一根斜插在松土里的木桩,慢慢地斜着倒下,来个一手似肋肘支地,手掌托肋,成为一尊“卧佛。”

黑煞君谋算好的致命一击又落了空。

“啊!”帮众们失望地叫出了声。

古老儿和莫威却松了口气。

“好!”轰雷似的喝彩声却在帮众们后面的人群中叫出来。

不知什么时候,已聚集了一大批人瞧热闹。他们远远站着,不敢近前。

黑煞君又窘又怒,顺势飞起右足,直踢萧笛腰眼。

萧笛原或不变,整个身子凭空横移一丈,又轻轻避过了一击。然后又象一根倒卧在地上的木拉被人扶起来似的,头颈肩离开了地面,倏地一下已端端正正站着了。

堂堂的黑煞君居然连击不中,他恼怒得无以复加,但头脑并未发昏,立即改变了进击方式,不再频频出招。

他屏息凝神,运动于掌,以劈空拳力进击对方。只见他不再逼近对手,两人相距一丈五尺左右的距离,正是发劈空掌的好机会。

“呼!”他以五成功力打出一掌。

一般罡气直奔萧笛。

紧接着他又打出第二掌,用了上乘功力。

萧笛除非倒跃出七八丈外,否则,实难避过掌风。

该始他还击的时候了。

只见他迎着击来的罡风左掌倏出,接着又打出了右掌。

他的两掌无声无息,毫无威势。

“砰!砰!”

接连两声震响,震得众人双耳发聋。

黑煞君被震得连退三步,面色血红,直喘粗气。

萧笛则退了一步,面不改色。

这一下,惊得一帮一会的人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古老爷子却嘻嘻笑出了声。

莫威则喜得大喊大叫:“好啊,揍这班自以为了不起的东西,萧大爷胜过黑煞君,你们这班狗崽子谁还敢碰我老莫一根毫毛!”

慑魂夜叉伍志生悄声道:“仙婆,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莲花仙婆回道:“老婆子也持此种看法,联手毙了他,永除祸患!”

两人说动就动,各人一提气,立刻跃入场中,成三角形将萧笛围住。

黑煞君此刻已调息过来,见二人也到场中,立即明白了两人的心意。他虽然也想借两人之力毙了萧笛,但又怕传出去成为江湖笑柄,堂堂三个成名多年的煞星,居然联手对付一个后生小辈。他想等二人一动手,自己就退出。

然而,伍志生、田明珠岂有不知这一点之理。他们刚跃到场中,莲花仙婆就发出了号令:“莫再误了时间,放走了两人,上!”

她的意思明显不过,要以群殴来掩盖三个老家伙对付一个后生的丑行。

天玄会属下一听此令,呐喊一声冲了过来。有的直奔萧笛,将他团团团住。有的直奔莫威和算命老儿。

莲花仙婆见时机已至,“呼”一声击出了铁链金莲,直奔萧笛胸前大穴。

伍志生也亮出一柄短叉,从侧直刺萧笛肩膊。

黑煞君也立即从萧笛背后击出了一掌。

萧笛而对三大高手的进攻,竟然毫不惊慌,他倏地直挺挺冲天而起,避过了三击。

他还未落到地上,手中已多了一付二节棍,这二节棍并非真正的兵刃,却是一只萧和一只笛。萧和笛之间,连着一小截铁链。这就象一付二节棍,却比二节棍细多了。

人一落地,他将二节棍舞了个圆圈,萧和笛的捏眼中,发出“嗡嗡”的鸣响,只见他左右挥舞,越舞越急,萧和笛发出的“呜呜”“嗡嗡”声越大。

那些奔跑着的帮徒会众,一个个被“鸣嗡”声扰乱了心神,便纷纷停下了脚步。不到片刻就觉得心烦意乱,似乎这“嗡嗡呜呜”的声音从耳朵里钻进了他们的肚肠,人也从心烦意乱到内肺气血翻涌。

“嗡嗡呜呜……”响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强。

功力弱的摇摇欲倒,功力强的转身而逃。

就连黑煞君、莲花仙婆、慑魂夜叉这些煞星,也急忙停立运功相抗,哪里还能出招伤人?只恐连自己也保不住呢。

算命老儿古老爷子也运起了神功,并将一只枯手按到了莫威的背上,以部分功力助他抵御这不可思议的魔音。

“鸣——嗡——”

鲍天奎父子、张浩天父子以及他们的属下,早已跌坐地上,盘膝打坐,拼命运功抵抗,一个个脸色灰白,大汗淋漓。

萧笛微笑着,一边挥舞二节棍,一边大步向古老爷子走来,边走边放慢了舞动的速度,“嗡鸣”之声渐渐弱下来。

他走到古莫二人面前时,停止了舞动,从容地对两人说:“走啊,让这些家伙练他们的功去吧!”

莫威又喜又惊:“啊哟,萧老爷子,你老的功夫真怪呀,莫非当真会邪术不成,求你老教教我吧!”

萧笛笑道:“我不会邪术,你找会的人学去。”

古老爷子推了莫威一把:“还不快走!”

三人遂朝大道奔去。

那些看热闹的人,早已一哄而散。

至于一帮一会的人众,各自还在调息,哪有闲心去管?眼看三人从容而去。

夜半,柳媚早已装束停当。

她悄悄推开房门,四合院里静悄悄,爹娘早巳睡了。

她把包裹挽在手上,轻轻一跃,上了屋脊,伏了身子,朝四方探查。

一弯残月,不时被飘过的云絮遮住,满天繁星,晶莹闪烁。

蟋蟀儿大声鼓噪音,和青蛙们争鸣。

没有人迹,不闻人声。

她朝庄门方向一纵身,嗖地跃出了五丈,接连几个起落,离庄门已不远。

她猛地刹住身形,朝庄门了望。

谯楼上有庄丁守望。

正思量如何出围墙时,却见一队庄丁从右边一幢房后绕出来。

这是巡夜的庄丁,有八八。

她躲到一幢屋前的墙角下,等庄丁走过再动身。

她的打算是,一俟月儿躲进云层,她便从离礁楼二十多丈的围墙翻越出去。

庄丁还没走过她眼前,忽然从她躲藏的墙角上方屋檐上,“唰唰唰”跃下了三个人,落在她面前三丈外。

“柳姑娘,出来吧,何苦躲在墙角里,有损大小姐的身份呀!”一个粗嗓门说道。

柳媚起初闻声而惊,继而冷静下来,芳心大怒。

原来,她的行踪被人监视着的。

“好呀!”她从墙角里走出来,“你们在监视着我,怎么,我成了太白山庄的阶下囚了么?”

“哪里的话,我们不过是巡夜路过,发现柳小姐而已。”另一人辩解道。

这当然是谎话。

试想,她躲在黑处,怎么三人一从房上下来就道出她的身份?当然是一直跟着她的。就是说,她和爹娘早晚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下。

她本想立即冲上去杀翻几人的,转念一想,惊动了山庄的人,惊动了父母,自己就不好办了,必须用点心计才成。

这样一想,她笑吟吟从暗处走出来。

“你们三人叫什么名字?”

最先说话的那人道:“姑娘,请回闺房,我们都在等着喝喜酒呢!”

另一人笑道:“到那时,小姐就是太白山庄的少奶奶了,可不要忘记我们三人的劝驾之功啊。”

柳媚道:“不会忘的,三位如何称呼!”

未开过口的一人道:“告诉小姐也无妨,本人姓袁,名继国,他叫苏兆明,这位叫孙大彪。江湖称我三人为岐山三雄,小姐听说过么?”

柳媚心里骂道:“谁认识你们这班蠢物?”

嘴里道:“原来是岐山三雄,久仰久仰,怎么我到庄里后,从未见过三位呢?”

苏兆明道:“我们三人负责巡夜队,白天很少露面的。”

柳媚道:“辛苦辛苦,不瞒三位,我有事外出,明日自会回来的。”

说着就住庄门走。

三人慌了,连忙上前阻拦。

孙大彪道:“小姐,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

“这……庄主下过令。”

“下令不准我出庄么?”

袁继国道:“小姐,大喜日子临近,外出不怕误了佳期么?”

“怎么会呀,我的事用得着你们操心么?”

“这个……”

柳媚继续往前走,不理会他们。

“姑娘,请你回去,否则,别怪我们得罪了!”苏兆明说。

“好哇,你们终于露出原形了,今天姑奶奶走定了,看你们奈何!”

“何”字一说完,她“嗖”地从背上抽出了长剑,娇叱道:“拦我者死!”

说着身影一起,以“流星赶月”身法,直向在门掠去。

袁继国大喊一声:“追!”

三人急展身形,尾追于后。

快到庄门时,谯楼下的庄丁听见呼喝声,急忙出来观看,见一人疾如流星蹿来,连忙张弓搭箭,喝道:“来人止步!”

柳媚这时突然从斜刺里跃去,拐了个弯,想从围墙上跳出。

哪知歧山三雄十分诡诈,早已防到这招,孙大彪正是绕到这一方堵截的。

柳媚怒火甚炽,再不讲客气,玉婉一翻,剑尖直刺对方前胸。

孙大彪用的是刀,急忙以刀相格。

柳媚这一招本是虚招,立即剑式一变,来个“玉女投梭”,剑尖直奔孙大彪下腹。剑势未到用老,忽又变为“玉带缠腰”,变刺为砍,一道白光一闪,向他腰间绕去。

这三招疾若星火,动作之快,使孙大彪措手不及,只得往后跃出一丈。

柳媚趁机一个“飞燕穿帘”,从斜刺里跃到围墙上,接着再提真气,“归乌投林”,展开双臂,一下跃出了八丈,就如一只飞燕似的,轻灵已极。

岐山三雄赶到围墙外时,玉人已杳。

三人知无法追赶,只得赶忙找庄主报信。

再说柳媚一口气奔了半个时辰,已经来到了太白山下。她不敢多耽搁,只稍停缓了口气,立即又施展轻功上路。

她知道,岐山三雄定然报告了庄主,此刻太白山庄的主事人一定大为震怒,父母也必然为此焦虑,一定会派人出来追赶。

那么,她该往何处去呢?

到少华山玉女峰找师傅妙清道姑么?师傅对她的逃婚会说什么呢?

另外,父母必会猜到女儿到师傅那儿去了,要是亲自去那儿又怎么办?

她觉得找师傅也甚为不妥,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就是去找萧笛。

找萧笛?找到之后又说什么呢?

人家与自己非亲非故,一个大姑娘家,又怎能去找一个大男人呢?

她感到惶惑了。

可是,不去找他又怎么办呢?

天下之大,何处又是她寄身之地?

最后,她一咬银牙,先到长安看看,如果找不到他,自己游侠江湖,总会有碰上他的日子。

主意一定,她又不停地往前赶去。

一夜奔波,天色已明。

她疲乏地来到了一个小镇。

镇上有几家小吃铺,她找了家干净的进去坐下。

小二见她貌若天仙,却又身背宝剑,知道不是一般人物,忙陪笑侍候,替她把桌子又抹了一遍,然后端上一碗鸡汁细面。

柳媚慢慢吃着,想自己的心事。

吃完,付了钱,她挽着包裹出了店门。

她不禁后悔,自己没将雪花骑出来。

信步在镇上走,行人纷纷驻足朝她张望。

试想这个一身华服,貌美若仙,身背宝剑的大姑娘,独自一人行走在热闹的小镇上,怎不惊世骇俗,引起轰动呢?

她感到厌烦死了。

出了小镇,迎着朝阳,往长安方向走去。

渐渐,行人少了,未到中午,她到了周至县城。

她想,烈日炎炎,与其白日走路,不如夜晚施展轻功来得方便。

于是,她找了间干净的旅舍住下,把东西放好,将长剑从背上解下,挂在腰间,披上绿绸斗篷,外出午饭。

离旅店不远,有座“大昌酒楼”。

她信步到了楼上,找了个临窗座位,叫了两个菜一个汤。

酒楼上人多嘈杂。

她只顾低头吃饭,并不理会别人。

忽然,她听到邻桌有人在谈话中似乎提到了“须弥怪客”。芳心一跳,忙注意倾听。

“老兄,你不相信?常言道,‘英雄出少年’,这恐怕是真的哩!”

“老弟,你不想想黑煞君陆大明是何等人物,江湖上黑白两道谁敢捋他虎须,可是这个须弥怪客居然毫不在意,避过了他那致命的黑煞掌,而且在对掌时将黑煞君震退三步,他自己只退了一步。试问,天底下还有这么年青的人能做得到吗?再练二十年只怕也不行!”

“老兄,亲自目睹的人不止一个呀!最奇妙的是他那怪异的躲闪功夫,人竟然能象个不倒翁似的,倒下去又站起来,脚跟不动。他还能象根插歪了的竹竿一样斜立着,你说怪不怪?这究竟是哪派的功夫呀!”

“荒唐荒唐,天下武功一脉,哪有瞧不出路数来的道理?”

“老兄,更玄的还在后头呢!天玄会的两位护法尊者慑魂夜叉伍志生,莲花仙婆田明珠,想和黑煞君一道抓住这小子,小子就亮出了一件兵刃,只怕老兄也未听说过。”

“什么古怪异刃?”

“二节棍。”

“唬,二节棍怎能算……”

“老兄,别急啊,他小子那副二节棍并不是真的二节棍。他用的是一萧一笛,这萧和笛两只用一根细铁链连着,不是象二节棍一样吗?”

“唔,倒也是,但萧和笛不是太细了么?”

“是的。这还不说,他小子捏着一节舞动起来,萧、笛孔里就发出‘呜呜嗡嗡”的怪声。哎呀,这下可不得了啦,人人被这‘呜呜嗡嗡’的声音搅得心翻想呕,气血翻滚,逃的逃,跑的跑,黑煞君和慑魂夜叉、莲花仙婆也赶紧坐下,运动抵御。结果,这一场围攻失败,这小子和天玄会的叛徒莫威,还有个算命的老儿,大摇大摆走了,你说,玄不玄,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功夫,老兄,你比兄弟见多识广,听说过吗?”

“未听说过,所以,不大相信。”

“哎,老兄,这是千真万确的呀……”

往下她没有再听。

她欣喜地想,原来萧笛还在长安,那么,找到他当不费力了。继而又一想,这事发生在何时?也许是许多天以前的事了,说不定他早离开了长安呢。

想到这里,她又发起愁来。

萧笛萧笛,这名字不和他用的兵刃一样吗?他果真姓萧名笛?抑或是他的假名呢?

他舞动萧笛,竟然能扰人心神。听恩师说过,迷惑人心神的功夫虽有,但不常见。他这功夫叫什么功夫呢?

噫,他真是个怪人哪!

这么一个猜不透的人,究竟靠得住吗?

可是,他那带着笑意的脸却是那么开朗忠厚,能不相信他吗?

他这一身怪异功夫,莫非真与须弥老怪有深厚的渊源吗?

须弥老怪是个可怕的恶魔。

听师傅说,无人知道老怪的来历,也无人知道他的名字。甚至连他住在哪里,这世上只怕也无人知道。

大约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头一次听到须弥老怪的称呼。

那一次,他一举成名。

因为,他竟于深夜闯进少林寺,从藏经阁盗走了几部秘籍。至于是什么秘籍,少林寺人讳莫如深,不为外人道。

除了盗走秘籍,他还毙了少林藏经阁的护经大师,又击伤十八罗汉,就连掌门也受了重伤。

少林寺蒙上了羞耻,方丈宣布闭寺五年,不准少林僧人下山。

十年内,再无人听到须弥老怪的消息。

十年后的一天,他夜闯武当山,盗走了武当镇山之宝,一部由祖师爷传下来的《道德真经》。

此书被盗,整个武当派惶惶不可终日,如同少林一样,蒙羞武林。

这是十年内须弥老怪震惊武林做下的两件大事。

之后,他神出鬼没,凡是被他碰到的名门大派子弟,都遭屠戮,顶上人头不翼而飞。

杀人后,他都留下“须弥老怪”四字。

对武当少林派出来寻找失去的宝贝、打探他行踪的道士僧人,他更是决不留情,通通取走首级。

整整二十年,他搅得江湖惶惶不安,无论黑白两道,都惧怕他会突然降临。

许多帮会,不管是在大江码头,还是占地称王的,有时他们的总舵会在一夜之间闹成个无人空舵。因为上至总舵主以下,通通被取走了首级。

自然,这又是须弥老怪干的。

他堂堂正正留下了名。

死在他手上的黑白两道人物,不计其数。

直到十年前起,江湖上不曾听说过他再杀人,十年来没有人见到过他。

他象鬼魂一样突然消失了。

据说,三十年来,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见过他的人已经死了,没见过的自然活着。试问,又有谁想见他?

这样一个可怕的老魔,黑白两道都十分憎恨,要是萧笛真与他有关,叫她又如何处置?

想起种种,她内心里痛苦不堪。

那日在“白鹤别庄”,东方敏曾责问萧笛,与老怪有何关系,萧笛说认识老怪,可见,这其中只怕有些渊源。

她越想越惊心,越想越害怕。

要是萧笛真的是须弥老怪的徒子徒孙,自己又怎能与他永结秦晋之好呢?

猛听有人咳嗽一声,她连忙抬起头来。

只见一个翩翩佳公子,手执折扇,含笑望着她,道:“姑娘请了,小生欲与姑娘同桌,望乞允准为荷。”

柳媚眼一瞪:“到处有座,不会找吗?”

“小姐,已无空位了。”公子含笑回答,十分谦和。

柳媚抬头四望,果然桌桌已满,座无虚席,这位公子爷倒没说假话。

还未开口,又有三个大汉走过来。

一个道:“就坐这里吧!”

一个道:“好极,还有个美娇娃陪酒,何乐而不为?”

柳媚大怒,一拍桌子:“滚开!”

一个大汉看了看她,喜得眼睛大放异彩:“啊呀,我的骨头都酥了,美人发怒,却是如此的好看!”

那公子沉下脸来,道:“三位,举止言谈不可粗鲁,莫要唐突了佳人,你们还是另找座位去吧!“

三个大汉齐把脸对着他一打量,不禁呵呵笑起来。

一个道:“嘿嘿,一个酸丁也敢过问爷们的事,他大概终日读书读昏了吧!”

一个道:“他享福享多了,活腻啦!”

一个道:“待爷们把他教乖些!”

说着一把劈胸揪去,右手朝书生脸上就扇。这一下出手很快,柳媚已来不及阻止。

书生并未惊慌失措,举起手中纸扇轻轻往大汉臂上一点,大汉“哎哟”一声,周身麻木不会动了。紧接着就象有千百万只蚂蚁,顺着手臂直往周身脉管爬去,那滋味真象千百只针在戳在挑,令人痛苦不堪。

另外两人大吃一惊,心知遇上了高手,其中一人忙道:“请教公子大名,望高抬贵手,放兄弟一马,不胜感激。”

满楼食客都惊异地望着公子,不胜惊诧。

公子淡淡一笑道:“既如此,小生也不过份,三位自管上路吧。”

说着又把扇儿轻轻一挥,那人才止了疼痛,但已大汗淋漓。

三人抱头鼠窜而去。

临到楼梯口,一人道:“河南熊耳山三杰记住公子的大德,望赐告姓名,他日好来拜访如何?”

公子微微一笑:“小生姓徐,名雨竹,家住长安府西市,你们到西市一问便知。三位好走,恕小生不送。”

熊耳山三杰悻悻走了。

人家帮忙驱走三杰,不能不谢。

柳媚道:“多谢逐走厌物,公子请坐。”

公子道谢一声,斯斯文文坐下。

柳媚无心再食,便叫小二算账。

公子见她要走,便道:“姑娘要往何处?”

“长安。”

“与小生一路,真是巧极。不知姑娘去长安何事?”

“我本来就住在长安。”

“啊,同居一城,竟然不曾见过面,撼甚。不知姑娘可愿留下芳名么?”

“萍水相逢,问了又何益?”

“姑娘,古人诗云:“人生何处不相逢”,既获同居长安,难免早晚终有见面之时。”

“啊,这就不一定了。”

“姑娘不愿赐芳名,小生不敢强求。”

“我叫柳媚。”

“多谢姑娘。”

“告辞!”柳媚站起来走了。

徐雨竹怔怔望着她离去,不久,他也下楼走了。

柳媚回到旅店,闭好门躺在床上休息。

可惜,她竟毫无睡意。

适才那位叫徐雨竹的公子,只以纸扇轻轻一点,熊耳山那个家伙就吃不消了。这种点穴法古怪异常,简直有分筋错骨的妙用,手法实在高明巳极。可见此人功力非同小可,年纪又是如此之轻,人也英俊文雅,比东方磊还强出许多。

唉,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可徐雨竹名不见经传,足证不是江湖中人,大概是什么世家公子吧。世家公子有那么高的身手,不能不令人钦佩。

至晚,柳媚退了房间,信步走出大街。

出了城门,已无行人,便施展轻功,朝长安方向奔去。

奔不到二十里,她发觉后面有人追了上来,回头一瞧,果见有五条人影疾若流星股追了下来。

也许,不是追赶她的,有谁会追她呢?

于是,她放慢了身法,想等夜行人走后再加快速度。

哪知五条黑影只掠过她身旁三人,三人一超过她就在路中间一字儿排开档住了路。

回头一瞧,身后站了两人。

这不是冲着她来的吗?

前面三人中间的一个道:“柳小姐,奉庄主命,请小姐回“太白山庄”!”

原来如此!

她愤怒地扯下肩上长剑:“让开道!姑奶奶要去何处,你们还管得了?”

那人道:“柳小姐,你已由父母双亲许给东方磊公子为妻,已经是东方家的人,必须受庄规约束。”

柳媚气得叫道:“谁是你东方家的人?我抑媚高兴上哪就上哪,你们也配来管?”

那人怒道:“好个不识抬举的东西,庄主下令,定要将你活捉回去定罪,你耍什么少奶奶的威风?”

柳媚再也容忍不下,剑光一闪,以“玉女穿梭”一式,划了个小弧圈,直挑对方咽喉。

那人急忙来个“脱袍让位”,顺手扯出了剑,立即加以反攻。

其他两人一个扯出刀,一个使用剑,也毫不客气地动起手来。

柳媚力战三人,并不心惧。

二十回合之后,渐渐感到吃力。

要不是对方旨在活捉她,招式又限在不能伤人的禁律之内,她恐怕早已抵挡不住。

她并不知道与什么人交手,要是知道,她就不会恋战了。

原来这三人都是太白山庄的一流高手。

使剑的两人,一叫张山,一叫王沙,合称无敌双剑,使刀的叫邱广升,人称追风刀。

张山和王沙师出同门,两人合战时使用一套“阴阳剑法”,威力巨大。

邱广升的一柄单刀,又快又狠,以三人之力,只怕很少有人接得下来。

柳媚越战越惊,后面还有两人未动手,她却不能不防。

盛怒之下,使出师门绝技七星剑法,先出一招“龙探星海”,接着一招“七星晃月”,只见七道星光闪烁明亮,剑气暴长尺余,逼得三大高手同时退开两步。

就在这时,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眨眼就来到了面前。

马上的人朗声道:“姑娘好剑法!”

柳媚一看,“咦”了一声,道:“是你?”

骑者又道:“三位,你们与柳小姐有何梁子?怎么深更半夜在此厮杀?”

邱广升道:“你是什么人,也来管闲事?”

“小生徐雨竹,路过此地,见三位欺负一位姑娘,于情于理只怕都说不过去。”

邱广升道:“你自管走路吧,我们也不为难你,否则,只怕你后悔不及。”

徐雨竹道:“小生既然碰上了,也不能不管呀!”

张山问:“你认识柳小姐么?”

“自然认识。”

王沙冷笑道:“怪不得柳小姐要逃跑呢,原来勾上了你这个风流小生,今日一并拿下,回到庄里好说话!”

柳媚一听大怒,冲上去就是一剑。

王沙运剑挡开。

徐雨竹忽然从马上弹起一丈来高,翩然落到地上,姿式潇酒已极。

邱广升一见,心中不由一凛,原来这小子身手不弱呢。

徐雨竹从怀出抽出纸扇,只见他身躯一晃,便到了王沙眼前,大袖一舒,“当”一声,王沙的剑脱手飞到空中三丈高,然后又笔直地落下来。

王沙急忙跃起抢剑,徐雨竹袍袖又一挥,刚要接到王沙手上的剑,忽地横飞两丈,再直插到地上。

徐雨竹的内家罡气,已达到了惊人的地步,便无敌双剑和追风刀不得不另眼相看了。

柳媚也感到了惊讶。

徐雨竹的武功之高,只怕不下于萧笛。

可萧笛到底有多高的武功,她其实心中无数,萧笛并没有象徐雨竹一样,展示过武功。

这时,邱广升道:“姓徐,我们太白山庄与你无仇无怨,你真要伸手架梁么?”

徐雨竹道:“小生只是路见不平,相助姑娘而巳,什么架梁不架梁的。”

“听着,这姑娘已许配我家公子,她居然敢违背父母之命逃婚,这样的家事,你也敢管?”

柳媚急道:“谁许配你家公子了?我柳媚并未答应,你们太白山庄乘人之危,逼我双亲答应,只要我柳媚一口气在,决不向太白山庄低头!”

徐雨竹赞道:“壮哉!姑娘巾帼英雄,休让这班浅薄之徒瞧得低了!”

柳媚见他十分同情自己,不禁感到欣慰。

张山道:“姓徐的,你既要伸手管太白山庄的家务事,太白山庄就算与你结下梁子了,今日暂且别过,你就等着太白山庄的人吧!”

说完,三人转身招呼同伴,一溜烟走了。

徐雨竹道:“姑娘夜奔长安么?”

柳媚道:“是的,公子何往?”

“白天暑热,夜间凉爽,想来夜赶路。”

“我也是的。多谢公子替我解危。”

“不期而遇,何足言谢?姑娘若不弃,小生与姑娘同行如何?”

柳媚蒙他两次相助,不便相拒,但深更半夜与一陌生男子同行也不是个事,便道:“公子骑马,还是先走—步吧。”

徐雨竹一愣,马上明白了她的心意,道:“小生一时高兴,竟忘了男女有别,冒昧要求与姑娘同行,还请姑娘原宥则个。如此,小生就先行一步了,后会有期,望姑娘珍重!”

说完也不见他作势,一个身躯轻飘飘飞起,衣服鼓胀,直落到马上。两腿一夹,马儿便奔驰过。

柳媚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想道,不知此人出自那位高人门下,不仅武功高强,人品也端正,是位大大的好人呢!

她边走边想,不禁把他和萧笛相比较。

一个出身寒家,一个来自豪门。

一个俊逸中带着朴实纯真,一个俊逸中带着潇洒风流。

一个武功怪异,震惊江湖。一个武功超凡,吓退太白山庄高手。

一个仿佛是块璞玉,未经雕琢。

一个却是块黄金,金光闪闪。

一个对她直率鲁莽,甚至无礼。

一个对她温文尔雅,处处知趣。

咦,这两人都是武林后起之秀,他日有可能并立当世称雄。

忽然,她脑中跳出了一句名人诗:“恨不相逢未嫁时。”

她正好是在“未嫁时”碰到了两个年青俊彦,不必象前人那样,有“还君明珠双泪垂”

的感慨。

她果真是“未嫁时”相逢的吗?

她的父母已将她许配给了东方磊,而且早在遇到萧笛前,就有了这种意思。

唉,难道她真的也和前人一样“还君明珠双泪垂”。永远感叹“恨不相逢未嫁时”吗?

不!她誓死不答应这门亲事,宁肯找师傅出家为道姑,古佛青灯终了一生,也决不屈服。

不知不觉中,晨光乍现。

长安城已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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