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雨虽然知道系统这回事儿,但她却没办法得知系统具体给凌丙辰布置了什么任务。
此外,她也并不想让凌丙辰知道系统是她带来的,这解释起来就没完没了,并且对任务进展和积分解绑毫无益处,还不如直接配合,她尽力演一个温软妻子,和凌丙辰一起扮演假情假意恩爱夫妻。
演归演,江时雨没打算因此献身。
江时雨认为凌丙辰应该和她一样,根本不想和讨厌的人肌肤相亲,毕竟凌丙辰对她的嫌恶之情就差没写成大字戴在头顶上了。
江时雨道:“只是陪在旁边吗?”
凌丙辰抱着被子点点头。
“那你过来。”
“……娘子你真好。”
凌丙辰抱着被子走近,继续尬言尬语:“能娶到娘子这样的好女子,一定是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江时雨嘴角僵硬一扯。
大哥,您说这句话的时候能别闭着双眼吗?这是有多违心啊?!
江时雨是明白了,有可能是凌丙辰每说一句甜言蜜语,系统就会叠加分值,所以凌丙辰才会一再违心说着自己不情愿说的话语,又实在因为太过违心,干脆就当做自己在对空气或者对假想对象说话。
等到凌丙辰抱着被子走到床边,江时雨已经挪到最里边,留出一大片空位出来给凌丙辰。
江时雨盖着一床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她道:“就在旁边躺着,别乱动。”
“喔,好。”
凌丙辰乖巧应答,果然躺下乖乖不动。两人规规矩矩各自盖着一床被子,沉默许久。
江时雨茫然望着帐顶,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之感。
原来她已经嫁做人妇了呀,虽然她并不喜欢凌丙辰这个暴躁自傲的男人,虽然拜天地是她自己一个人对着空气完成,虽然……但她确实已经成了凌丙辰名义上的妻子,成了一国之母。
明明感觉自己还是那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恍惚间就变成了已婚人士,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对方也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两个互相没有好感的人就这样政治婚姻绑定在了一起。
在刚穿越过来之时,江时雨也曾想过遵从本心提出婚约解除。
但婚约已昭告天下,板上钉钉。厉郇两国也已经开始政商洽接,厉国主动出兵帮固郇国的边防,郇国亦不吝啬商贸相扶,两国联交之谊已一点点盘横交错。
这种情况下她若是坚持弃婚,不仅折了厉国国君凌丙辰的颜面,更重要的是对厉郇两国造成龃龉,于郇国来说百害无一利。
况且,父皇母后已年岁渐高,就算父皇母后真的心宽心大把郇国交给她,她也接不下来,江时雨自知没有治国之才,她也就种种菜种种田有点能耐,还是别当什么瞎眼司令祸害百姓了。
根据史书记载,凌丙辰虽有个不好听的暴君名头,治国护民的政绩却十分亮眼,若不是因为协调不好夫妻关系而导致厉郇两国交战消耗,或许能留个千古霸主的名号也犹未可知。
凌丙辰死后,历史几乎停摆了一般,悲惨乱世的局面维持了数百年才终于迎来新一任的明君。
数百年呀,这期间多少人被战火牵连、多少人流离失所、多少人看得到今日看不到明日?
如若凌丙辰长命百岁,是否能护一国百姓的一世安宁?如若凌丙辰成婚对象是一位温良好妻子、一位真正的好国母,他们生养培育出来的下一代、下下代,是否能再护百姓几世安宁?
可惜凌丙辰娶的是历史上最为骄扈狠毒的江皇后,夫妻关系又与两国关系紧密关联,双方若有任何一人不甘放弃,那便抓着对方斗个你死我活,早早耗尽了国之气运。
现在江皇后变成了她,看起来情况变了,实则又没变。
变的是江皇后的内核彻底换成了江时雨,两者是完全不一样的人。
不变的是江时雨和凌丙辰的关系僵冷,两人互相嫌弃,互相看不对眼,说不定那死暴君还暗戳戳想着什么时候废后呢?
别说他想废后,就连江时雨也想马上休夫。
江时雨也只是个俗人,她不愿委屈一世,她对真爱尚有一些些期待和幻想,起码不应该是身旁这位暴脾气又嫌恶她的凌丙辰。
嫁过来确实是权衡利弊后的决断,但她已有自己的计划。
江时雨的计划很简单。
第一,她要在大 | 饥 | 荒之前赶紧培育出高产水稻和菜苗。
第二,她要努力配合凌丙辰演戏,以尽快达成积分值,早日完成系统解绑。
最后,她要寻个由头早点回郇国陪伴父皇母后。父皇母后年岁已高,虽说江时雨在这个世界里与他们是父女母女关系,但实际上江时雨感觉他们更像外公外婆,外公外婆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世,那种珍爱着她的亲切感只在梦中出现。穿越而来,江时雨如同重新获得了这样的宠爱一般。
江时雨很想在父皇母后最后的光阴里多陪陪他们,好好珍惜这段亲情温存。
最后的最后,她要彻底为自己而活,肆意而活。什么厉国皇后,什么一国之母,不如早早撒手,想个类似死遁的办法从中抽身,让贤者即位,她也落得个潇洒自在。
只愿远离庙堂,做个富贵闲散人。
嗯,当然要富贵,死遁或逃匿之前先储备足够享用一生的金银细软,有钱的人生才算潇洒恣意。
已是后半夜,屋外的雨声淅淅沥沥,雨声阵阵似有催眠作用,江时雨听得眼睛发酸,哈欠连天,也顾不得身旁的人,侧了个身就要睡觉。
昏昏沉沉中,身旁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时雨顿时警醒,转头看去,凌丙辰紧皱着眉头看床帐侧上方,眼中蕴含怒意,额头隐隐凸现两道青筋,好似空气中有一个敌人在向他挑衅一般,逼得凌丙辰想立马手刃仇敌。
看着凌丙辰怒意尽显的侧脸,江时雨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难道系统又作什么妖了?
都让躺着旁边了,还要干什么?不会真要圆房才算完成任务吧?!
江时雨不动声色缩了缩身子,闭上双眼假寐。
问题不大,凌丙辰那么讨厌她,一定不情愿碰她,相信暴君处理问题的能力。
江时雨闭着眼,静静听着身边动静。
只听一阵衾被细微窸窣的细小声音,突然,“咔哒”一声,那是用力攥拳压迫指节发出的脆响,恐怕是凌丙辰气极气狠了才会如此。
江时雨心道不好,难道连暴君也无法违抗系统指令?
没多久,凌丙辰幽幽道:“……娘子。”
江时雨含糊轻应一声:“嗯?”
江时雨心乱如麻,她不知道系统究竟给凌丙辰下了什么任务,导致凌丙辰如此愤恨,但不难猜到定然不是说几句甜言蜜语那种简单命令,说不定真的要那啥……
江时雨内心天人大战,一方面想着总之也已经扯证上岗,而且凌丙辰身材模样也很不错,万一躲不过那就姑且来一下也没事吧;一方面又觉得自己确实不喜欢凌丙辰,凌丙辰也不喜欢自己,两个人这种情况下乱来,只会让她感到本能抗拒。
江时雨实在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被强迫,而且有了一次系统任务,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多次?
很显然,凌丙辰也万分不愿。
凌丙辰的语气当真有几分委屈,他道:“娘子,我想挨着娘子睡觉,可以吗?”
江时雨警惕:“最开始你不是说,只是睡在旁边不会做别的事吗?”
凌丙辰道:“我……那时候确实是的,现在我想挨着睡,娘子,就应我一次吧……”
江时雨转头看着凌丙辰,只见凌丙辰一脸的万念俱灰,双目空洞望着帐顶,模样像极了闺中少女被玷污后的绝望。
“……”
江时雨懂了,果然是系统任务。
挨着她就这么令凌丙辰痛苦绝望吗?!
如果只是挨着,江时雨还是可以忍受的。她此时觉得自己还算是相对安全,因为她确信了凌丙辰这人是真的对她毫无某方面的欲求,就连碰一碰都极其排斥嫌恶,何况圆房。
即便如此,江时雨还是担心系统会提出更深一步的任务,她防备道:“你得告诉我,真的只是贴贴吗?不会动手动脚?”
凌丙辰道:“贴贴……?嗯,确定了,只是挨着贴贴,绝对不会动手动脚。”
江时雨差点脱口而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想到既是系统任务那也没办法,如若娇夫系统没有意外绑错,那么此刻怜请哀求的娇妻角色就会变成江时雨本人。
总之系统任务不会变,结果不会变,就是要贴贴,就算凌丙辰接下来有什么其他动作,那也是系统指使,他们俩谁都不能违抗,除非不要命了。
系统给江时雨的惩罚是抹杀在该世界的生命。而且系统曾经提示,被抹杀之后,江时雨也没办法回到现代,这意味着她整个人直接死亡。
想到此处,江时雨终于放弃挣扎,她气若游丝道:“……来吧。”
凌丙辰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凛然道:“那我来了。”
江时雨:“……”
凌丙辰掀起江时雨的被子,钻了进去。
原本暖呼呼的被子进来一个凌丙辰,顿时变得更加烘热,江时雨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被热烫了。
“……”
“……”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凌丙辰还未贴上来,两人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他似乎仍在迟疑犹豫,心不甘情不愿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期待着一个神奇转折,好让他不用做任务、不用被迫贴贴。
江时雨紧绷着身子,迟迟没见凌丙辰进一步靠近。直到她的紧张情绪慢慢下落,凌丙辰才慢慢往前挪了一挪,两人依旧保持着些许距离,并未触碰到彼此身体。
江时雨回想起初见时,凌丙辰的那一嫌恶的躲闪和嫌弃脏污般的佛衣,明白凌丙辰内心同样煎熬抗拒,她轻叹一声,道:“熄灯吧。”
熄灯了,看不见是谁,就当贴的是一床被子或者一只大型犬,接受度稍微好些。
既然是做任务,那就尽快完成吧。
凌丙辰万分赞同:“好,好,熄灯,我去熄灯。”
寝宫中数盏烛火一一熄灭,屋内彻底黑了下来,凌丙辰再次爬上床。
当屋内只剩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时,触觉和听觉便格外灵敏,两人僵直着身体躺在一块儿,对方的体温近在咫尺,呼吸声尤为清晰。
……感觉更加尴尬了怎么回事。
……这该死的圆房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