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在说兵法吗?”池青昭很快恢复了镇定,转过头一脸迷惑,“我没看过兵书,不太懂。”
傅寒铮缓缓俯身,越凑越近,近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池青昭的呼吸有些乱,她在紧张。傅寒铮面上不显,心里暗暗一笑,他察觉到池青昭紧张时,总是称他为侯爷。
出于无法说出口的理由,傅寒铮喜欢池青昭在他面前紧张,而池青昭的表现让他很愉悦。
“别装了,青昭。”傅寒铮将一绺垂落在池青昭面颊的头发别在她耳后,嗓音低醇含笑,“朱栋那小子最大的心病是长不高,谁要说一声个子矮,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你倒好,发了双鞋,府里的丫头大半比他还高,他气疯了。”
池青昭没想到傅寒铮连给府里丫鬟发鞋的事情都知道了,对上他一脸了然的笑,她认了。
傅寒铮唇畔笑意加深,半坐起身,握着池青昭的腕骨稍稍用力一拽,“起来吧。”
池青昭顺着他的力道也坐了起来,不知他要做什么,“做什么?”
“丫鬟说你躺了一天,”傅寒铮意味深长,“气该消了,起来吃点东西。”
池青昭脸一热,傅寒铮这言外之意太明显了,让她见好就收,别再“气了”。
好在傅寒铮给她留了些面子,没有说得更直白,池青昭装作不在意这点尴尬,拒绝:“不用了。”
傅寒铮十分执着,他先自己下了床,随意的踩着鞋,拉着池青昭的手腕一拽,将她拽到了床沿边,双手在她腋下一抄,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极快,一眨眼的功夫,池青昭双脚就悬空了。池青昭为了保持身体平衡,本能的揽住傅寒铮的脖子。
“放我下来。”待意识到这个姿势,池青昭面红耳赤,大人逗弄小孩子时就是这么抱的。
“先吃些东西。”傅寒铮不理会她的反对,黑缎软底鞋踩得塌在一起,穿了两下没穿进去,索性踢开鞋子,光着脚就要走出去。
“真的不用了,我吃过了。”池青昭生怕傅寒铮固执起来,非要看着她吃东西,她是在床上躺了一天,可该吃吃该喝喝,她哪里吃得下?
傅寒铮停下脚步,大笑起来,他笑得胸腔都在震动。池青昭羞恼交加,一口咬在他肩头。
“怎么又咬人?”傅寒铮轻嘶了下,瞥见她耳垂通红,像一颗小巧玲珑的红豆,手一痒,想要摸摸,不由自主的松了手,池青昭脚一落地,推了他一把,坐回床上。
池青昭双手环膝,下颌枕在膝头,没有接话。既然已经被拆穿,她想要激起傅寒铮愧疚,从而可以出府的目的泡汤了,她不想说话。
等不到回答,傅寒铮也不在意,从身后笼住池青昭,手指从心而动,捏住她的耳垂,不轻不重的揉搓。
傅寒铮身材高大,这个姿势,就是将池青昭罩在怀里,慢慢的,他的手逐渐向下,气息也越来越不稳。
“不要。”池青昭拢住半敞的寝衣,坚定的摇头。
傅寒铮正值血气方刚之时,气血充足,一腔绮念,怎么能说停就停,直到他舔到了咸咸的水珠。意识到这是池青昭的泪水,他从兴奋中清醒过来。
“怎么了?”傅寒铮暗哑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解和隐忍的痛苦。
池青昭眼圈红红的,楚楚可怜,“太疼了。”
面对池青昭的盈盈泪水,傅寒铮大汗淋漓,咬牙停下。片刻后,去了浴房。等他冲完两桶冷水回来,池青昭已睡得香甜。
这一夜,傅寒铮虽然经受煎熬,但没多想。而接下来的几夜,每当他抱住她,池青昭都用乞求的目光看他,傅寒铮几乎崩溃了。
这日,申王府的管事再一次送来请帖,年过半百的老管事头发花白了一半,一日日的顶着毒日头来送帖子请人,傅寒铮有了些不忍,终于去了申王府。
申王府开阔的练武场上,一匹高壮的骏马疯狂的尥蹄子,而无论它怎么折腾都甩不脱它背上的男子,一人一马较量了半日,终于那匹骏马力气耗尽,摔在了地上。
傅寒铮在马倒地的前一瞬,从马背上跃下,将马鞭抛给申王,“成了。”
申王两手接住马鞭,双眼亮晶晶的,握着马鞭伸出两个大拇指,“傅兄,厉害!”
两旁围观的纨绔子弟,都学着申王,齐齐伸出大拇指,敬佩不已,“傅侯,厉害!”
申王是个爱热闹的,狐朋狗友极多,几乎都是一心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与傅寒铮交好反而是个意外。
看到这么多不学无术的子弟,傅寒铮微不可见的一蹙眉。
申王极为高兴,对傅寒铮大夸特夸,见他衣袍湿透,连忙喊来人:“带侯爷去洗澡更衣。”
傅寒铮本是带着郁怒而来,驯了一回马,挥霍了一番力气,出了一身透汗,反而觉得痛快。又听了申王不重样的好听话,心情更是不错,就没有急着离开,跟着王府的下人去了。
待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申王亲自将他引进花厅,见他进来,一众鲜衣华服的纨绔子齐齐起身。傅寒铮扫了眼,佳肴美酒,舞姬歌女,申王这是要宴饮作乐。
“傅兄,多亏有你,小王才得宝驹,你一定要坐在上首。”申王紧张的说道。
若是往日,这种宴饮,傅寒铮不会参与。傅家世代书香,废帝之祸前,傅寒铮一心读书,一如祖、父那般,以圣人为师,不沾声色。后来,父母俱亡,而他捡了一条命。他带着满腔仇恨而活,更不会参与这种事情。
如今,废帝已死,父母之仇已报。傅寒铮对这种事情,依然没有兴致,只是,他不太想回府,又碍着申王的面子,便坐了下来。
傅寒铮一落座,琴声萧声重又响起,舞姬翩翩起舞。刚开始,觑着他一张冷面,一众纨绔不敢放肆。过了好一会儿,见他虽挥退了侍酒的美人儿,但自斟自酌,瞧着也没那么吓人,便不再忌惮,看着歌舞,饮着美酒,高谈谑笑起来。
这些纨绔子,虽不务正业,但能与申王交好,家世都不差。且都与申王年龄相当,只看容貌身材,称得上翩翩少年。玩乐起来,虽然吵闹,倒不会不堪入目。
一坛坛美酒入腹,这些少年子弟个个酒酣耳热,作为席上唯一清醒之人,傅寒铮听着他们那些醉言醉语,暗嗤稚嫩。
很快,他眼中那抹不屑凝固住了。
“小弟虽然无官无爵,但颇有红颜知己,你可知为何?”一人对另一人炫耀道。
“为何?”
“嘿嘿,闺中之乐有甚于画眉者,小弟恰好精擅此道、体贴温存,美人儿受用,因此爱我。”两人相视嘿嘿傻笑。
傅寒铮冷飕飕的瞥了眼那两人,一口饮尽杯中酒,不顾醉醺醺的申王的挽留,离席回府。
回到侯府,当夜,傅寒铮宿在了书房。
“夫人,奴婢打探过了,侯爷在书房,没有去西边院子。”小梨尽职尽责的禀报。
西边院子是云姬等人的住处,池青昭笑了下,自顾自的睡下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府里悄悄的传起了闲话,而池青昭全不在意,面上全不见忧色。
这日,申王火急火燎的来了,见到傅寒铮,愧疚得低下头,“傅兄,我给你惹事了。”
傅寒铮起初并未放在心上,亲自给他倒了一盅茶,“别急,坐下慢慢说。”
见他不在意,申王略松了口气,伸手去接,“今日我受宣入宫,见过皇伯父,去给皇伯母请安,我不是被言官参了吗,皇伯母安慰了我一番。又问我那匹宝驹如何?我一兴奋,就说漏嘴了,说是傅兄为我驯服的。”
“这倒无妨。”傅寒铮不在意道,申王被参之事,他知道。言官以申王纵马游荡,聚众宴饮为由参的申王,在傅寒铮看来,这对申王毫无影响,也不会影响到他。
“后来,我也不知怎么的,脑子一抽,在皇伯母宫里,说起了嫂夫人院子里蝉声刺耳的事儿……泰顺恰好也在……”
“你说什么?”傅寒铮面色骤冷。
“烫,烫,烫。”申王没想到傅寒铮忽然松手,他接了个空,一盅热茶全倒在了他手上,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小王爷烫得吱哇乱叫,又是跳脚,又是甩手。
“傅兄,是我的错,泰顺听到了,似乎又想起了云姬,你提前防备着,我怕她会使坏。”申王忍着痛,愧意浓浓,“泰顺的脾气我也压不住。”
申王是真的愧疚。当初还在晋州时,泰顺还是郡主,及笄后,当时还是晋王妃的皇后娘娘为她择婿。她心高气傲,提了诸多要求,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娶她的男子不能有婢妾。这些话不知怎的传扬了出去,传遍了晋州的高门。
泰顺极要面子,话传了出去,人人都知道她的择婿要求,她绝不肯让人看了笑话,一定要挑一个合乎她要求的男子。
挑挑拣拣了两年,即将成为晋州高门的笑话时,泰顺终于找到了合乎她要求的男子,就是傅寒铮。
然而,泰顺万万没想到,原本洁身自好的傅寒铮,忽然纳了妾,且宠爱异常,无论如何不肯舍弃。
泰顺气怒攻心,陷入两难,若执意嫁给傅寒铮,她会成为笑柄,若放弃,她心有不甘。最后,泰顺想出了个主意,杀了云姬。
云姬命大,逃过了一劫。而彼时还是晋王的天靖帝爱惜麾下大将,斥责了泰顺,赏下金玉美人安抚险些痛失爱妾的傅寒铮。
泰顺挨了骂,几乎颜面无存,绝口不提傅寒铮。
“以泰顺的性子,她肯定还在记恨云姬。”申王道。
傅寒铮冷静下来,是云姬便好。
故而,两日后,池青昭收到越王妃的请帖,邀她游湖赏莲,她一头雾水,可还是高兴的,她终于能出府了。
不想,同居一府却好几日没见过面的傅寒铮忽然来了,他冷面冷声一开口就是:“带着云姬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