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从新尴尬地道:“我,我这不是难得休沐,想要……想要放松放松吗……”
宣微淡淡地道:“要是我没记错,本朝在京官员一旦被发现狎妓,都要按照重罪论处,恐怕不是刘大人一个放松就能抹去的吧?”
刘从新心里看不惯宣微这个黄毛小子,但念着他是郑王亲自请过来的,还算客气,“宣解元,你小小年纪就得中解元,想必才华斐然,将来也要与我一同入朝为官的,这人前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不是?今日/你放过我,来日到了朝堂上,你我便是故交好友,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吗?”
宣微笑眯眯,“刘大人不亏是做户部侍郎的,嘴皮子工作倒是利索。不过可惜了,我等今日前来,不仅是查暗娼馆,更是查桓国公身亡的缘由,你们在莺歌院的所有人暂时都有嫌疑,我奉命查案,总不好放走任何一个嫌犯,刘大人,你说是吧?”
刘从新面色一沉,“我怎么就成了嫌犯了?”
“我只是说,所有在莺歌院的人,都有嫌疑,刘大人不必跟我咬文嚼字。”宣微油盐不进。
刘从新不由有些生气。
沈将军见他还要说什么,便提前道:“刘大人,事已如此,你还是配合我们查案吧。”
宣微笑道:“沈将军说得没错,刘大人若是再百般不肯,我就只能认为,刘大人是阻挠我们查案,嫌疑更重,这对刘大人也不见得是个好事吧。”
刘从新一噎,气得说不出话来。
见状,宣微就移开步子,朝床边走过去。
床边蜷缩着一个女子,看上去二十岁的模样,长相自然是水灵灵的。
只不过自打宣微进来之后,她就一直蜷缩在床边,一言不发一声不吭,好像不存在似的,也不曾叫喊更不曾求饶。
瞧见宣微走过来,她也只是抿了抿唇,缩了缩双脚。
宣微停在她面前,带了一抹笑意,轻柔地问道:“你是这莺歌院的姑娘?”
那姑娘迟疑地点点头。
宣微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贱名……盈盈。”姑娘低声,大约是被吓得,又或许是昨晚折腾了一晚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宣微仔细瞧了一下,发现她不仅声音沙哑,手腕和脖子上,还有伤,像是被捆绑出来的。
再看四面床柱上,还有不少绳索之类的东西。
她脑子里顿时脑补出了一些激烈画面。
她扭过头去看刘从新,似笑非笑:“刘大人爱好挺特殊啊。”
刘从新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将军也早已成家,军里的男人嘛,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不少荤话,听得宣微这么说,再看床上的情况,他不由瞪了刘从新一眼。
在朝的官员,没有人不知道刘从新是个妻管严的。
他家的正妻,是壖州杨家的嫡女,祖父曾位列太师,父亲管着壖州的粮道,性格被骄纵的不成样子。
说实在的,刘从新的官位和性格,本配不上这杨家嫡女的身份。
杨家嫡女算是低嫁,所以在刘从新面前一向是耀武扬威吆三喝四的。
刘从新在外,也一直是个老婆奴,天天被人说他被媳妇打被媳妇骂,还有扬言他被媳妇罚跪的。
刘从新对这些名声,没有辩解过,若是被同朝官员问起,只说杨家嫡女是低嫁了他,原是他配不上人家,如今只能宠着她,让她过得舒心一些,端是造出了一个低眉顺眼温厚夫君的形象。
谁知道背地里在暗娼馆玩得这么开。
也不知道那尊贵的杨家嫡女知道后,会不会扒了刘从新的皮。
宣微看着刘从新那耷拉着脑袋的模样,转头望着盈盈,“你应该听说过,本朝律法,开设暗娼馆的、暗娼馆里的女子,以及到暗娼馆狎妓的,一律按重罪论处。”
盈盈抖了一下,才有了别样的情绪,变得很恐慌,她忽然跪在宣微面前,道:“大,大人不要抓我,不是我自己自甘下贱,想要当妓子的!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都是他们逼我的,都是他们……”
谈师爷听到这话里面还有隐情,不由走过来问道:“他们逼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盈盈闻言,却呜呜呜地低声哭起来。
宣微见她身上只有一件外袍,大半背部都裸露在外,她拿起床上的被子,盖在了盈盈身上。
盈盈感觉到身上一暖,哭得更厉害,抽噎着道:“谢谢……谢谢……”
宣微蹲下来,望着她,“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能跟我说说吗?”
谈师爷闻言,忍不住看了看宣微。
在他的印象中,宣微对女子好像都格外优容一些,但平时怼他们的时候毫不手软。
难不成,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盈盈闻言,哭得一抖一抖的,“我,我不是做妓的人……我……我父亲乃是襄王……”
谈师爷闻言,脸色顿时变了,“襄王?!”
宣微朝他看过去,“怎么?”
谈师爷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低声道:“襄王……是前朝逆王……”
当朝陛下当初是太子的时候,作为兄弟的襄王,就多有不满。
陛下三十登基,襄王趁着陛下根基不稳,便起兵谋反,但功败垂成。
思及此,谈师爷不由望着盈盈:“襄王当日谋反,满门抄斩,你既是他的女儿,怎么能逃出一命?”
盈盈哭啼:“是,是他们,是他们朝里的人,见我漂亮……把我从牢里换出来的……”
谈师爷声音一沉,“谁换的?”
盈盈摇头:“不,不知道……我只知道是刑部的人……”
谈师爷琢磨起来,二十年前刑部的官员都有造册,他记得当年的刑部侍郎和尚书,分别是徐敏达和满宏远两位大人。
而这两位……其中的徐敏达,好像还是如今太子殿下的远亲……
想到这一点,谈师爷不由又想到那些守卫的军备,心里咚的一下,沉到了底儿。
宣微瞧见谈师爷面色不对,就知道这里面有情况。
她看向盈盈,“所以盈盈应该不是你的本命吧?”
盈盈胡乱点点头:“我,我原本叫赵子珍。”
谈师爷想着之前看到过的襄王家眷的名录,朝宣微道:“襄王嫡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