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么多年来，一直找不到兄长一家的音讯，燕亭山就知道，出事的可能性更大，可他始终抱有侥幸，总是在幻想，万一呢。

万一兄长一家只是中途回了老家，通讯不便，没有及时向他报信，又或者报平安的信件被差夫弄掉了，也未可知。

可是看到岳和章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燕亭山心里便是一寒，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岳和章见他神色不大好，连忙朝管家道：“快，扶好你家老爷。”

管家伸手扶住燕亭山。

燕亭山缓了一口气，追问道：“我兄长一家，到底怎么样了？”

“燕大人，节哀顺变。”岳和章叹息了一声，先宽慰了一句。

燕亭山一听，差点摔倒，要不是管家扶着，他就倒在了地上，满脸苍白着，他抖了抖手，呐呐地道：“节，节哀？”

岳和章看到燕亭山这样，心里挺不落忍的，说不出来事实，只能转头看向宣微，“子美，你来跟燕大人说吧。”

“是。”宣微应了一声，朝前走了一步，温声道：“晚辈见过燕大人，今日晚辈受命去柳家屯调查柳翠翠身亡一案，牵扯出了多年陈案，发现了燕燕一家的去向。”

“燕燕……真的是我兄长一家？”听到侄女的名字，燕亭山面上更是全无血色，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

宣微道：“是，柳家屯的人已经供认，多年前，燕燕一家来东京府投奔亲戚，但路上耽搁了些时间，赶到东京府时，天色已晚，城门落锁，他们无法进来，只能去附近的人家借住，便投宿到了柳家屯，柳家屯村长柳春荣之子柳虎，见色起意，伤害了燕燕，被燕燕父母发现，要去报官，柳春荣怕事情暴露，殃及儿子，就伙同村里其他人，打死了燕燕的父母，将其在后山挫骨扬灰，事后燕燕被柳家屯那些男子伤害，死后，同样被烧毁了尸骨，在后山挫骨扬灰。”

宣微一口气把事实说完，免得一句一句说起来，燕亭山更加不能接受。

但即便如此，燕亭山面对扑面而来的噩耗，尤其是得知侄女死的那么凄惨，他还是备受打击，猛地咳嗽起来，站不住脚。

管家和岳和章见状，连忙合力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燕亭山却像是死过一次似的，面色惨白的吓人，连唇瓣上也没有一点血色，瞳孔发红，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当初不是说，去柳家屯调查过，并没有我兄长一家的踪迹吗？为何现在……”

为何现在却告诉他，燕燕一家死在了柳家屯里？

岳和章听出来燕亭山没说完的话，躬身请罪：“这都是本官的疏忽，怪我当时大意，不曾将柳家屯的人隔开来一一审问追查到底。”

“其实，事情不怪岳大人。”宣微却道：“当时柳家屯的人全部得了好处，没有一个人会出头露面说出实情，把自己一家全部牵连进来的，且柳春荣心狠手辣，在他们似乎将其挫骨扬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便是想查也查不到。”

“那现在，现在又是怎么查出来的？”燕亭山却是不相信，紧抓着椅子扶手，含着对开封府衙办事不利的怒气。

他总想着，要是当时开封府衙争气一点，查出来，燕燕一家也就不会死了。

宣微淡声：“这个嘛，晚辈要单独和燕大人相谈了。”

燕亭山皱眉，“有什么事，还需要背着人说？”

“是很重要的事。”宣微卖着关子。

燕亭山眉头皱得老高，但事已至此，他需要更多的真相，便没有犹豫多久，直接朝管家摆摆手。

管家了然，立即带着左右侍奉的下人，一并退出了前厅。

燕亭山道：“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

“岳大人也回避一下吧。”宣微则看向岳和章。

岳和章指着自己：“我也要回避？”

“有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宣微淡笑。

岳和章无语，也无奈，只好朝燕亭山微微颔首，走出了前厅。

待他一走，不用燕亭山说，宣微就把燕燕从招魂旗内先放了出来，然后给燕亭山手里塞了一张符纸。

燕亭山看到手里的符纸，茫然地皱着眉，“你这是？”

“大人看看就知道了。”宣微淡淡一笑，让开身子，燕亭山就看到一个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愣了一下，心想方才没瞧见这有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多了一个人，什么时候进来的？

但还没等燕亭山问出自己心里的疑问，就见那少女直接跪在了自己面前。

燕亭山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

“二叔，是我啊，我是燕燕。”燕燕红着眼眶，已经恢复了赶来京城时，最好的模样。

燕亭山没有看到她那狰狞血腥的样子，被她这么一喊，有些愣住，仔仔细细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站了起来，“燕儿，真的是你？”

当时他离家的时候，燕燕才十二三岁，这么多年不见，他一下子竟没认出来。

但仔细一看，燕燕和小时候长得很像。

燕燕一听，悲从中来，“二叔，是我，我终于见到你了……”

燕亭山颤抖着手，就想过去握住燕燕的手，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开封府衙的人不是说燕燕一家死了吗，他怎么会看到燕燕？

可他刚一靠近，双手就从燕燕的身上穿了过去。

燕亭山不由身子一僵，如同雷劈一样，愣在原地，“这，这……”

听着他一个这字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宣微解释道：“燕姑娘已经死了，这是她的魂魄，柳家屯近十年来的人命案，都是她做下的，死的都是那些曾经伤害过她和她父母的人，晚辈顺着柳家的案子查下去，才查到了燕姑娘。”

“魂，魂魄？”燕亭山瞪大了眼睛，迅速呵斥道：“你胡说八道！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何来魂魄一说？你，你这是用了什么妖法？”

“不是的二叔，这位公子没骗你，我确实已经死了，但我含怨而死，魂魄无法去阴曹报到，被困在柳家屯内，心心念念想要报仇，我今天本来想将柳家屯的人全部杀光，是这位公子救了柳家屯的人，也救了我，还将我带来见了二叔一面，她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