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微有点意外。
陆景州微微点头。
话音未落,两人就听到陆知州唤宣微的名字,“子美,今日.你便先留下来,方才下人来报,何大人已经入城,朝着我府上来了,他知此案由你而破,想见你一面。”
“破案的不是大人和成远兄吗?”宣微讶异。
陆景州道:“我与伯父说过,当夜是你先回了长乐楼中,发现了扈娘子的账本。”
宣微挑挑眉,没成想陆景州还把她拉进了这残局里。
陆知州道:“子美便不要谦虚了,何大人见你估摸着是想问长乐楼之事,你又是第一个发现账本的人,他自然是要过问你的。”
宣微听得陆知州的话,就知道陆景州把‘功劳’都算在她头上了,不由地侧目看了一眼陆景州。
陆景州却恍若不觉,丝毫没有说谎的反应。
宣微咋了一下舌,道:“既然何大人想见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在这候着了。”
在宣微答应下来后,她就感觉到阴蜮内的何翩翩,再次骚动起来。
阴蜮是宣微的世界,里面所有东西,都归宣微所有。
宣微可以感知到何翩翩那紧张的期待又近乡情怯不敢接触的纠结和激动,分了一抹神识入阴蜮安抚她。
宣微留下来等何源何大人,视真便不要独自离开,便只能暂时陪同留下来。
桌上的饭菜被撤了下去,换上一些瓜果和茶品。
众人坐着闲聊,都在等待何大人。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大约一炷香后,何源何大人便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知州府邸之中。
陆知州亲自迎了出去,将何大人接近来。
柳太傅官高便在屋里等候。
“可算是把何大人你盼来了!”陆知州笑着迎接何大人进了大厅。
何源瞧见柳太傅,立即施了一礼:“太傅大人多年未见,一切安好。”
“何大人无须多礼,劳何大人记挂,老朽一切都好。”柳太傅颔首。
陆知州便拉着陆元州和陆景州,介绍给何源认识,“何大人,这是我儿敛意与侄儿成远。”
“敛意,成远,还不来见过何大人?”
闻言,陆元州和陆景州上前拜礼。
何源一一见过。
陆知州随即道:“另外那两位只怕得太傅大人向你介绍了。”
柳太傅闻言,便朝宣微看了一眼。
宣微上前。
柳太傅道:“何大人,这位便是宣微宣子美,我新近收的学生。子美,还不见过大人?”
“宣微见过大人。”宣微乖顺屈身。
这礼要严格的来说,并不算完整的拜礼。
但柳太傅发现,宣微似乎从来不完整的拜礼,都是浅浅淡淡的微微屈身。
他只当是宣微心高气傲,也不当得真。
而实际上,宣微真不是心高气傲。
她若真心拜礼,只怕他们受不起,要出事。
所以都是一下带过便算了。
何源心里有事,也不在乎这个,便道:“你就是宣子美?”说着,他朝宣微深深一作揖,“在下听说了,此次长乐楼一事,多亏阁下出手探查,才得查明真相,我替我女翩翩,谢过阁下让她得以沉冤昭雪……”
说到最后,何源的声音都颤抖哽咽起来。
让得旁边的人,听得都不落忍。
尤其是瞧见他脊背佝偻,苍老憔悴的模样,宣微感觉到阴蜮里的何翩翩都在颤抖。
宣微上前扶起何源,道:“何大人太客气了,事关人命,我辈自当援手。”
“多谢。”何源却执意再次拜谢。
宣微知道,何源这一拜,倒不是拜她查明长乐楼一案,而是为了何翩翩的陈年旧案得以翻出,让他得了何翩翩的下落一事。
若不是长乐楼这案子摆出来,到现在,何源都不敢确定女儿在何处,过得什么样。
无论如何,总算有个答案了。
瞧见何源老眼浑浊满泪,宣微还挺不落忍的,尤其是感觉到何翩翩在阴蜮里也在哭,她想了想,便道:“何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何源擦了擦眼角的泪,虽脊背略佝偻,但精神倒是挺拔不屈,他压下心里的情绪,点点头,“我正有事想问你。”
“两位去我书房谈吧。”陆知州见状,特意给腾了个空。
“多谢。”
何源道了一声谢。
陆景州便站出来道:“两位随我来。”
宣微和何源微微一点头,跟着陆景州朝外走。
柳太傅知道,宣微主动要与何源说话,那便真的有事,便率着其余人在厅中等候。
……
陆景州带着宣微与何源去了陆知州的书房。
待两人进去,陆景州温声道:“我先出去,两位请便。”
语毕,他便走了出去,顺带将房门关上,腾出个隐蔽空间来。
待没了外人,何源压抑着自己的声音,问道:“宣微,我听说你是最后见过扈娘子的人,你可曾听她说过,我儿翩翩的……尸骨在哪里……”
说到尸骨两个字,何源自持的声音里,显露一丝痛色。
宣微道:“何大人,在说这件事之前,我想请你见个人。”
“见人?”何源声音一顿。
“确切地说,她不是人。”宣微说着,将何翩翩从阴蜮里放了出来。
何翩翩那身子虽然不是她的,但那张脸却是她自己的。
宣微特意施法,让何翩翩在外人面前显形。
一看到她,何源猛地朝何翩翩扑过来,“翩翩,我的女儿!”
他张开手想要抱一下何翩翩,跟小时候一样,但两只手却从何翩翩的身上穿了过去。
何源猛地怔住,瞳孔震动。
何翩翩想哭,但鬼除了血泪,流不出来其他的,她只觉得眼眶干涩的难受,哑着声音唤了一声:“爹……”
“翩翩……”何源再次伸手想触碰她,但再次从她身上穿了过去。
何源再次怔愣。
宣微上前解释道:“何大人,令爱两年前就已经故去,你现在看到的是她的魂魄。”
“魂,魂魄……”何源腿一软,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何翩翩想上去扶他,又扶不了,急得表情都狰狞起来,“爹,爹!”
“你是常人,与阴魂相处时间不能太多。”宣微道:“何大人,你要抓紧时间,有什么想说的就和她说说吧,也算是父女一场最后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