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一报还一报！”白纱女嗤笑起来，她指着扈娘子，恨声道：“那他们呢？督办处包庇他们，而她和万天逸害了多少良家女子，他们为何就不会受到报应？”

“已经有报应了，”宣微笑道：“你不是出来，要了他们的命吗？按照阴律，他们死后还会被投入血池地狱，车崩、拔舌轮转，历经百世，不是报应吗？”

“若不是我动手，他们根本不会死，还会潇洒人间！”白纱女紧握着拳头，并不动容。

宣微却道：“人世间总有人世间的困难，若不是需要你亲手报仇，你觉得我会在这里看着你行凶吗？”

白纱女闻言，一怔。

宣微扬唇一笑，“我在这里已经站了一刻钟的时间，从你出来。”

白纱女怔然，“你为何……”

“有时候这世道，确实需要冤魂索命，让所有人多些敬畏，才能让他们记住教训，不要行凶作恶。”宣微懒散地道：“毕竟世间中，总有位高权重者、只手遮天者，有时候鬼比人行事方便的多。”

宣微老早就带着鬼东西来了，她看着白纱女所做的一切，也听到了扈娘子作的恶，但她就是看着，并未阻止，便是知道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很难治扈娘子的罪。

但到了现在，也够了。

“你要杀就杀了她，我权当看不见。但杀她之后，你得随我走。”宣微道。

“！”

闻言，奄奄一息的扈娘子眼里满是错愕，完全没料到宣微会帮鬼。

白纱女也是一愣，她分辨得出，宣微身上有道士的气息且很强，她早就做好了要和宣微这个道士斗一场的准备，却不想宣微非但不灭她，还不阻止她杀人？

“你……”

宣微不耐烦地看了看天色，“要杀就杀，快点，我没时间陪你耗。”

再晚些，肯定有衙役过来巡查。

到时候发现这些，白纱女就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见她真不阻止，白纱女讥讽地低头看着扈娘子，手掌猛地一抓，那血线立即将扈娘子的头颅绞下，留下一道完整到过分的伤口。

扈娘子大睁着眼，完全没料到有人来了，但那人却不愿意救她，眼睁睁看着她死去。

瞧见扈娘子身首分家，宣微手中窜出一条灵符串联成的绳索，落在白纱女身上。

白纱女一愕，“你这是……”

“怕你跑了呗。”宣微摊手，身子一跃，落到白纱女面前，“说说吧，之前帮你寻这身体的人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白纱女明显不愿意提。

那人对她有再造之恩，她是断然不可能将其出卖的。

宣微挑眉，嗤笑一声：“怎么，现在的鬼都这么讲情义？可惜，你们搞错了对象，他利用你的执念，让你作恶后，不过是想让你为他所用而已。”

白纱女断然摇头：“不会的，他是好人。”

“是吗？”宣微道：“好人就不该让你来动手杀人，他大可以帮你收集证据，让官府来断定他们的过错，但他没有。你这样的，我已经遇到了第二个。”

白纱女，“第二个？”

“之前苏州官学内也曾出现了一个，他跟我说，帮他的人，是个戴着黑幕笠的道人。”宣微道：“要是我没猜错，你遇见的那个，也是这般打扮吧？”

白纱女一怔。

虽然没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给了宣微回答。

宣微扯了一抹笑，“所以问你也是白搭，你也答不出来什么，但如今你杀了人，送你回阴府前，你只能先跟我走了。”

语毕，宣微就捏了一道灵决，把白纱女收进灵符之内，扔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随后她一转身，打算下楼走人，却看到陆景州不远不近地站在十米开外，束手而立，遥遥地看着她。

宣微啧了一声，心想，陆景州什么时候来的，她都没发觉？

她朝一旁看守的鬼东西看了一眼，鬼东西也是一脸茫然，并不知道陆景州什么时候来的。

宣微愈发觉得，这个陆景州很奇怪。

她默了默，就见陆景州提步朝楼上走来。

他步履沉稳，很快出现在二楼上。

瞥见这里的狼狈和血迹，陆景州轻轻蹙了一下眉。

“成远兄，这么晚你怎么回长乐楼来了？”宣微笑呵呵地先开口。

陆景州的目光从扈娘子的尸体上扫过，“这里出了何事？”

闻言，宣微不知道陆景州有没有看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想了想，倒是没瞒着陆景州，把白纱女杀扈娘子，包括她没有阻止全部说了出来。

陆景州面容俊美，在月光下更显得几分凌厉。

宣微笑了一下，继续道：“成远兄会不会怪我没救下她来？”

“她本该死，我为何要怪你？”陆景州眉头舒展开来，抬眸瞧她。

这下轮到宣微意外了。

她还以为像陆景州这样在官场家族里熏染出来的文人，一定会对她纵恶行凶这种事深恶痛绝，万万没想到陆景州会这么说。

宣微顿了一下，“那这里的事……？”

“我会与伯父说清楚。”陆景州道：“到时官府对外会有解释。”

“说起陆知州，我倒是有些话要问陆知州呢。”宣微想起来一件事，曹娘子和白纱女话里话外，都有说过，陆知州并非没有管过长乐楼的事，甚至可能知道长乐楼里做得什么勾当。

但有人护着，他才没有对长乐楼下手。

可今日陆知州来问话时，表现的却是一无所知。

陆景州凝视着她，“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问陆知州，利用我来查长乐楼这案子，是否开心。”宣微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陆景州淡声，“他应该是听闻柳家的事之后，对此起了私心，想通过你来查这案，挖出背后的事来，我代他向你致歉。”

“那倒不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懂。”宣微伸了个懒腰，“现下事毕，我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这里的事就交给成远兄善后咯。”

宣微冲他眨眼笑笑，便打着哈欠往楼下去。

陆景州想去送她，但长乐楼确实有一片狼藉，需要处置。

宣微也不曾追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左右没有碍着她的事，只要不妨碍到她，所有一切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